人群沸騰開來,“賣房賠錢”,“他們一伙的”,“騙子”,“賠我血汗錢”。
衙役大喝一聲壓住了眾人的聲音,”吵什么吵?騙你們的人是他嗎?”衙役用手指著房主問。見大家不再喧嘩,衙役繼續說道:“你們被人騙了,自該到衙門報案去。主家把房屋租給了騙子,他也是不知情。你們若有證據證明他和騙子一伙,那就拿出證據來,否則無故入人家者,按律當處以笞刑,還不快快散去。”
眾人哪有什么證據,垂頭喪氣出了屋,跟著衙役去衙門備了案。
高父唉聲嘆氣在家中呆了好幾天,陳文竹怕他悶出病來,寬解他說:“爹,你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五貫錢已經算少的了,你看他們比你損失大,都沒有像你這么愁。”
高父笑了笑說:“我沒事了。三郎什么時候回來?”
“就這兩日。”
“他一回來就要去瀘州送麻布嗎?”
“暫時不去了。麻布我也是買多了,還沒想出辦法呢。”
“多了怕啥,慢慢賣就是了。”
兩人聊了一會,高父心情好了些,出門和老友一起下棋散心去了。
高母在灶房用面粉熬了點漿糊,拿出日常攢下的舊衣物布料,粘起來準備做鞋墊。陳文竹想著家中麻布太多,不如做兩身衣服在家中穿。她取了一匹藍色的,拿著剪刀想起自己剛裁剪衣物時,做同樣的衣物,每次絞剩下的廢布料都比別人要多些,她出去問高母,“娘,你裁剪一套衣服剩下的布料多不?”
“多啊,都是些小片,啥也做不了。不過我見過有裁剪技術好的,能省不少布料。”
剎那間陳文竹的腦海里有一絲念頭閃過,她迅速地返回房中拿出一匹本色麻布,用柳枝燒成的炭筆在布上劃出自己一套衣物的各個衣片,裁剪下來以后,一共用了八尺三。她再次鋪開一段麻布,將衣片放置在麻布上,先放大片,然后將小片找縫隙安放。用尺一量,只用了七尺九。
陳文竹心中大喜,若是自己將布料裁剪好以后再賣,那么省下的布料或許就能抵消麻布降價造成的損失。她用同樣的方法又裁剪了一套高子青的衣物,原來用的是九尺,重新排放后,只用了八尺六。
看著衣片中還有剩余的地方,她又將兩件衣物的衣片打亂后,以少用布的原則重新排放,原本應該用布一丈七尺五寸,竟只用了一丈五尺一,省了兩尺有余。自己裁剪衣服比別人費布多,成衣店做衣物按每套來做,自己這樣男女衣物混合裁剪,又比他們更節省布料。
自己是織布的,突然發現忽略了經緯,她敲敲自己的頭,重新調整了一下,可以省布兩尺。她又找來高母裁剪出一套八九歲男孩子的衣物,這個年齡的孩子淘氣費衣物。加了一套孩子的衣物后,排放再次打亂,結果讓她驚喜,省了三尺多。
反復比劃后,原來一匹布能做兩男兩女兩孩,如今多出來一套女衣。裁剪時把袖子和褲腿適當放長點,能穿的人就更多些,別人買回去縫合時也有余地。
高子青回來以后,將十五貫錢交給她,“火米價錢低了,但普通米賺得少點,最后賺了八十五貫,其它的我交給嫂子了。”
陳文竹將自己的主意告訴了他,“我也不賣成衣,只將一套衣片簡單地固定好位置,窮人家的衣服也不講究多么合身,將衣袖和褲腿稍微留長點,能穿的人更多。賣得比他們自己買布便宜一些,買回去自己縫制。不過也不會賺太多。”
“你這主意好,把這些麻布賣完,咱們改作棉布,錦緞都可以。”
“錦緞恐怕不成,那個要對花紋,可能省不了多少。”陳文竹說。
“先不管了,照你說的先做麻布,不過我不會,幫不上你。”
“沒事,我讓娘和我一起做。”
到最后連吳媽也加了進來,高母負責裁剪,陳文竹與吳媽負責固定衣片。
半個月后,高子青又得跑瀘州接米,“家中麻布賣完咱們就別再走商了。縣衙這邊一月交糧一次關系著我哥,這事不敢交給旁人辦,我又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走。”
“我和陶大叔一起,要是這樣的賣法可以,能夠定下鋪子收咱們的貨就好。”
“給你買個壯實的婆子吧,我實在不放心。”高子青擔憂地說。
“家里哪住得下,不行我把吳媽帶上就是。”
陳文竹四百文將家中的板車賣掉了,高子青要常跑瀘州和長谷縣,馬就留給他用吧。找彭掌柜租了車,帶上裁剪好的一千多套衣物,和吳媽、陶大叔坐上車,一路沿鄉下小鎮兜售。陳文竹的方法還是不錯,算下來一匹麻布也賣到了一百文。一個多月才回到家中,高子青卻又去了長谷縣。
陳文竹與吳媽忙著將高母裁剪的衣物定好,屋外有人來找,說是魏玉芬接她去楚家一敘。
婆子將陳文竹帶到角門,進去后沿著假山橋梁,到了世安苑,婆子帶她先去了主屋見羅氏,陳文竹怕被人知道自己和羅氏有生意往來,非有要事從不找羅氏。羅氏見了她倒是鎮定,假裝初次見面,親切說了兩句客套話就讓她去見魏玉芬,陳文竹這才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要見妾室需得先拜見當家主母。
“你何時搬回來的?”
“上次你從莊上走后,我考慮了很久,你說得對,為了月兒我也不能一直躲在莊子。”
“你家四郎呢?”
“他啊,如今三兄弟侍疾呢。”
“侍疾?給誰?”
“還能是誰,他那個風流的爹唄。”魏玉芬嘲諷地說。
楚父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家中除了大娘子,楚彬的小娘,還有另外四個妾室。楚家祖父去世,守孝期間忌飲酒作樂。大娘子收緊了他手里的銀錢,又派人緊緊盯住他,唯恐他做出傷風敗俗之事牽連了在朝廷做官的長子。
楚父如身陷囹圄一般,三年下來,家中昔日的美人全被他視如糞土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