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離給傅涼川遞過去紙筆,她為了讓他處理公司的事務方便一點,特地囑咐他的醫(yī)生把吊針扎在了他的左手背上,讓右手能寫字。
李賀問什么,傅涼川就在紙上寫。因為按照醫(yī)生的話說,病毒是通過飲食進入身體里的,李賀就著重問了食物的問題。
傅涼川一般不在外面吃飯,以前也沒有回家和蘇青鸞一起吃的習慣,所有的飲食都是秘書準備好的,在以前的那一個發(fā)生不幸后,人事就又招到一個小姑娘,年紀輕輕的,看起來很機靈,傅涼川看她辦事利索,就留她下來做生活秘書。
食物一般都是公司食堂的特別份,傅涼川根本不屑于吃外賣,所以也就排除了外方下毒的可能。
那么一切的疑點就集中在了公司里的人身上。在詢問之中,傅涼川想起來一個細節(jié),有幾次,明明咖啡豆是處于短缺的情況,但是秘書沒有按時填補,然而咖啡的供應還是照常,再一細想,那兩天新的小秘書請假了。
那究竟是誰把咖啡放到總裁的辦公桌上?
洛離在旁邊聽得心驚肉跳,她沒想到傅涼川身邊的安保情況居然這么不嚴密,這次是下慢性毒藥,要是那個下毒的人有一天就想下砒霜呢?她哭都來不及。
李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都知道了,一定會仔細調(diào)查,然后就走了出去。
洛離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著疲憊地放下紙筆的傅涼川。
在她的印象里,這個男人一直是那樣的意氣風發(fā),身上散發(fā)著尋常人不可接近的氣勢像一個雕塑般屹立在那里,但是現(xiàn)在,他鼻子里插著氧氣管躺在那里,雖然眼眸里的深邃強勢不減當年,但還是能從他的臉色中發(fā)現(xiàn)一絲虛弱。
到底是誰要下毒害他?
洛離心一陣絞痛。
她想離開,去追查事情的真相。
洛離囑咐了幾句,想要起身,但是卻被抓住了手腕,她低頭看向傅涼川,看到他緩慢地搖了搖頭。
他現(xiàn)在還不能說話,但是眼神卻一如既往,透露著不容人忽視的強勢。他的雙眼寫著“不要去”三個字”。
洛離抓住他的手,用力地移開了自己的胳膊,然后仰頭對傅涼川說:“我才不是因為你中毒了才要去的,身為一名為人民服務的法醫(yī),我有義務為公民盡自己應盡的一份責任。你是忘了我們對我離婚協(xié)議還是你要和張小姐聯(lián)姻的事情?”
說著,她轉(zhuǎn)頭離去了,留給傅涼川的,只是他手背上接觸到的一片冰冷的痕跡,他沒有被吊針扎著的右手攥成了拳頭,抬起,狠狠地砸在了醫(yī)院雪白的床單上。
能對他下毒的人,背后的手段一定不一般,他原來準備讓龍一龍二去查探情報,但是再他說話之前,應該是不太可能了。
他心中翻涌過洛離的受傷的場景,感覺胃部又火燒一般疼了起來。
洛離打車來到傅氏集團的時候,正趕上了打卡的時間,她看了幾眼出入的員工們,已經(jīng)和她當初結(jié)婚大不相同了,多了好多陌生的面孔。
時過境遷,時移世異,一切都與過去不同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管傅涼川的事情,明明這些都應該是張麗萍為他做的事。
但是,腦海里回想到他氣息奄奄的樣子,她就不能讓自己置身事外,也不忍心看著一向高大強勢的他躺在病床上,臉色發(fā)白,想想就心口痛。
她定了定神,朝門口走去,果不其然地被禮儀攔住了。
洛離根本沒有給那個花枝招展的禮儀小姐幾個眼神,只是徑直走到了前臺。
“安保處的部長在哪?我有事要找她。”
前臺是個新來的,看見這女人混身的氣勢也不敢說什么重話,只是禮貌地回答她說是安保部長不能隨便見外人。
洛離冷笑一聲。
這時,原公關部的女經(jīng)理下來,一見到她,就驚訝地叫了出來:“傅太太?”那是一個將近四十歲的女人,平時在公關部雷厲風行,為人又正直,和當初嫁給傅涼川的洛離關系不錯。
洛離轉(zhuǎn)向她,伸出手:“好久不見。”
在這個公司大換血之后少見的幾個高層熟人就包括面前的這個女人,她性格直率,為人又正直,洛離挺喜歡她的。
而且從稱呼上就能看出。雖然傅涼川已經(jīng)放出了要和張氏聯(lián)姻的消息,但是他們畢竟沒有正式領離婚證,法律意義上還是夫妻。怪不得她能坐到經(jīng)理的位置。
許娜笑了笑跟她握手,“您怎么今天有時間過來?”
前臺和禮儀都驚呆了,只是低著頭不敢插話。
洛離跟她說了之后她就把人帶到了安保處,一推門,就是一整墻的監(jiān)控屏幕,彩色的畫面,清晰度卻很高,聽說是傅涼川花了大價錢置辦下來的一套,幾個人正在盯著看,顯然已經(jīng)困的不行了,眼睛半閉著。
部長正在旁邊的辦公室里跟部員們一同打著瞌睡,三班倒,白夜連上,可累壞了他們。
可是當他一看見洛離的時候,整個人就都清醒過來了。現(xiàn)在全公司的高層上下誰都知道總裁要和以前的妻子也就是眼前這位正式離婚,和張麗萍進行商業(yè)聯(lián)姻。但是這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可就愁苦了他們當人家下屬的。
關鍵在于怕討好錯了人。但是當他看見許娜恭恭敬敬地帶著洛離進來,就明白了自己應該有的態(tài)度,不管怎么樣,洛離現(xiàn)在還算是傅氏集團的女主人。
洛離提出要調(diào)監(jiān)控,他也是滿口答應。洛離只集中看了秘書請假的那幾天,總裁辦公室門口的錄像。為了效率的問題,她請了幾個人幫她一起看,終于在天黑時分看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傅涼川在集團工作繁忙,習慣性喝咖啡,基本每隔一小時秘書就要沖一次。那幾天,正是他考慮和張氏的合作方案的時候,他留到很晚處理公務,咖啡也喝得更多。
助理也在,但是男助理并不會泡咖啡。
在夜視鏡頭的幽幽綠光之下,洛離親眼見著傅涼川出門開會,然后在那個小會的途中,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推著保潔車進入了總裁辦公室。
洛離越看越不對勁,暫停了屏幕,指著那個人對許娜說:“這個人是公司里的嗎?”
“我也不知道。”許娜搖了搖頭,“但是公司在這個時間段缺失會安排人打掃的。”
雖然聽上去好像確實是那么回事,看服裝是普通員工沒錯,但洛離就是覺得什么地方很不對勁。
她把那段監(jiān)控錄像來來回回地倒了好多遍,冷然的眼眸中不放過一絲蛛絲馬跡,倒映著飛速閃過的場景,然后在一個畫面上再度定格。
她想,她是找到了一些耐人尋味的地方。
“把衛(wèi)生部的叫過來吧。”她直起身子伸了一個懶腰。
只是一個很小的細節(jié),但卻是決定性的一個證據(jù)。
負責人是一個很高壯的女人,本來都做好了把全體成員都叫出來給洛離過目,但是沒想到她只是問了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
“你們部里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服裝統(tǒng)一的是吧。”
“是的。”
“鞋呢?”
“也是,這都是公司里發(fā)的,按規(guī)定不穿全套的話要扣錢。”
洛離了然地點點頭,然后讓她站到了屏幕面前,指著一個地方,問她:“那這雙鞋是你們規(guī)定的工作用鞋嗎?”
負責人把頭伸了過去,瞇著原來就不大的眼睛仔仔細細地看了十幾秒,轉(zhuǎn)頭對洛離搖了搖頭,“這個不是,我們的鞋都是膠面高幫,容易清潔的類型,不像這種的,雖然一樣是深色底子白鞋幫,但是不可能是布鞋。”
洛離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然后讓他們都回了自己的崗位做事,自己也暫時不想走動,就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歇息,手中把玩著自己的手機。
對方的心思和手段都昭然若揭,十分陰毒,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著急下毒,所以方法也十分拙劣。
在原本對她不理不睬的前臺跟著人事部經(jīng)理過來道歉以后,洛離把手機哦攥在手里,給嚴格打了電話過去,但是鈴聲響了兩下,她就又想起來安妮和嚴格的好事剛過不久,用這種事麻煩新婚夫婦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她按掉了手機,又重新打了一個過去。
李賀的手機響了,他正在處理一起新的兇殺案,簡直忙得腳打后腦勺,早就把有錢人家的是非恩怨放到了腦后,在聽到洛離的聲音時才想起來。
在電話里,洛離對他簡單地說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并且透露出相讓他幫忙的意思。
李賀很苦惱,他原本就是個去取口供的,半點也沒有真的想接這個案子的意思——更何況他們還根本沒有正式報案,是師傅嚴格吩咐他去的,說是幫助一下同事。
可洛離根本沒有在意他言語上的拒絕,說了要去視頻組就掛了電話。他長嘆一口氣,誰讓洛離算是法醫(yī)處的主任呢,他一個小警司,也不能拒絕的太強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