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夫婦根本聽不進項云所說的話,項云畢竟只是一個高中生而已,哪里見識過這些暴力機關(guān)的可怕之處,姑且不說進了局子還能不能出來,光是在里面要吃的苦頭,就不是普通學生能承受的。
項爸項媽是老實人,半輩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日子,從沒干過違法違心的事,現(xiàn)在突然遇到這種事,已經(jīng)被嚇得六神無主,像被丟進冰水里面手腳冰冷,感到絕望而又窒息,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辦法把兒子撈出來。
不惜代價!
老宅這里的動靜這么大,附近鄰居早就被驚動,剛剛警察在場沒敢靠近圍觀,現(xiàn)在紛紛聚集過來,就看見老陳夫婦正在苦苦哀求李淑紅與徐立,他們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又是阿翠那個賭鬼哥哥?”
“阿翠一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居然攤上這么個垃圾人渣。”
“噓,說話小心點,你不要命了嗎?沒看見這倆家伙巴結(jié)上了治安隊長……只可惜我們沒本事幫不了老陳。”
正所謂民不與官斗。
房子,不要了,拿去好了。
陳實夫婦別無所求,只盼項云平安回來。
“呵呵,知道只怕?知道求人了?”李淑紅見項云被拷走,眼中流露出大仇得報痛快與小人得志的囂張,那本就尖酸刻薄的聲音,更是多出一分趾高氣揚,“你們剛剛不是很囂張嗎?有本事再囂張一次給我看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真是給你們臉都不要臉!”
“淑紅,有話好說,我們賣房還錢還不行嗎?”陳實拳頭緊握眼圈泛紅,可擔心自己兒子,他強忍怒意低聲說:“看在都是親戚份上,不要跟孩子過不去啊。”
“你們讓那小子打我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親戚?”李淑紅聲音變得更加尖利:“我告訴你們,今天這事沒這么容易,這就是你們應(yīng)得的下場!”
幾位有血性的鄰居都看不下去了。
老陳一家都是本分人,從來沒對不起誰過,這對陰險的夫妻遇到麻煩,哭著跪著求人家老陳家?guī)兔Γ钱嬅娲蠹叶伎丛谘劾餁v歷在目。
現(xiàn)在不就是巴結(jié)到了治安大隊長嗎?
這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也太快了,而且這樣過河拆橋落井下石,稍微有點正義感的人都會覺得不恥吧!
一個滿臉胡渣的大叔忍不住,“老陳沒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干嘛非得把人家往死里整。”
“我呸,老娘這頓打就白挨了?這事情沒完,必須得賠償!”李淑紅兩手叉腰,儼然一副潑婦罵街的樣子,“誰敢在這里多嘴,我讓錢隊長把你們都抓起來!”
眾人臉色都很難看,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對對對!”
徐立猥瑣的臉上出現(xiàn)貪婪之色,這次會過來搶這老宅,其實都是幫他們的準女婿,也就是公安局的錢大隊長干的,即使把老宅弄到手能分到的好處也不多,為什么不趁現(xiàn)在敲一筆,因此用一口漏風的聲音叫起來。
“小王八蛋下手還真狠,連我的門牙都被打斷了,這次最少五萬醫(yī)療費,少一分都不行!”
徐立從小嗜賭成性,對于嗜賭如命的賭徒而言,不要說兄妹情,他們連父母都賣,只要有機會搞到錢,就會不惜代價去做。
徐翠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一晃差點昏倒。
現(xiàn)在家徒四壁就剩這老宅,五萬對普通人而言,絕對不是小數(shù)字,他們怎么可能拿的出來?哪怕去賣器官也湊不夠啊!
“我們家真的沒錢了。”徐翠哀求起來。
陳實扶住老婆,他再一次怒了:“你們這么做不怕遭報應(yīng)嗎?”
鄰居一個個義憤填膺,若非忌憚對方背景,早有人忍不住動手。
“嘿嘿,我們會不會遭報應(yīng)不知道,可你們兒子正在等著被報應(yīng)。”李淑紅豎起三根粗短的手指,“三天,就三天,你們要乖乖把宅子和賠償必須到位,否則我可不敢保證項云能出來,甚至不敢保證還能不能完整出來。”
兩人說完大搖大擺的走了。
只剩陳實夫婦無助站在家門口。
有靠山,有關(guān)系,他們有恃無恐。
今后牢牢抱住錢大隊長這條大腿,還愁沒有好日子過么!
…………
渝水縣公安局,副局長陳安民正在值班,整個辦公室都煙霧繚繞,而他依然一根接著一根抽,顯得焦慮頹廢心事重重。
陳安民高中畢業(yè)當了兵,五年后退伍專業(yè)進警察機關(guān),干了二十年的刑警,如今終于爬到副局長的位置,如今遇到事業(yè)的瓶頸期。
一方面是最近遇到棘手的案子,讓他的壓力非常大。
另一方面是競爭縣局局長的事情遇到挫折。
渝水縣設(shè)有四位副局長分管不同工作,老局長年事已高已經(jīng)退休在即,四位副局長里面兩位資歷與能力不夠,只有分管刑事的陳安民,以及分管治安的錢高峰,有可能頂替退休的老局長。
陳安民與錢高峰已經(jīng)構(gòu)成直接競爭關(guān)系。
現(xiàn)在陳安民的處境非常不妙啊,相比埋頭苦干的陳安民,錢高峰更加深諳官場運營之道,后者早與市局幾位領(lǐng)導打好關(guān)系,與縣局毛局長關(guān)系也很好,被提拔縣公安局長,已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
陳安民四十多歲了啊
現(xiàn)在依然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縣局副局長,如果錯過這次機會的話,恐怕一輩子也就只能這樣了。最重要的是,陳安民與錢高峰矛盾由來已久,等錢高峰成為局長以后,能給他好臉色看么。
只要一想到無論履歷以及能力都不如自己的家伙,卻因為疏通關(guān)系而成為自己頂頭上司,從此過上被擠壓敲打的生活,這位老刑警心里就憋著一股氣——不甘心啊!
“把你全部東西都交出來。”
“你給我老實點!這里可是警察局!”
一個囂張跋扈的聲音傳進來,正是錢副局的侄子錢程,渝水縣的治安大隊長。陳安民皺了皺眉,立刻將煙頭掐滅,走出辦公室查看情況。
“陳副局!”
“怎么回事?”
陳安民隔著審訊室單面玻璃,只見錢大隊長帶著兩個下屬,好像正在審問一個年輕人,而這個年輕人的東西,被隨意的丟在外面,只是一個陳舊的背包。
“錢隊長抓到一個涉險滋事尋釁且故意傷人的小子。”
陳安民聞言皺了皺,因為他發(fā)現(xiàn)在年輕人的個人物品里,居然有一個精致而又嶄新的手機,雖然沒有見過這個款式,但是看樣子功能很多,所以價格肯定是不低的。
渝水縣消費能力有限,用得起這種高檔手機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錢大隊長跟他叔叔一樣勢力的很,怎么會輕易把這種人抓進局里審問呢。
“這個人是什么來歷?”
“只是剛畢業(yè)的高中生,應(yīng)該是住在城南舊區(qū),陳副局長有什么問題嗎?”
高中生?剛畢業(yè)的?住在城南舊區(qū)?出于老刑警敏銳的嗅覺,他感到事情有些異常,因此翻開年輕人的背包,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但是從里面倒出來的,全部都是廉價而陳舊的換洗衣物,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
“咦?這是什么?”
兩個小警察驚叫起來。
因為背包里除了普通的衣物以外,還有一臺嶄新的筆記本電腦,外殼是切割弧度完美的黑曜石,輕薄的好像一片刀鋒,工業(yè)設(shè)計與制造工藝都堪稱頂級,無論怎么看也不是普通的機型。
一個住在城南舊區(qū)的高中生怎么用得起這樣的高檔貨?這個小子多半是一個小偷吧,而遇到陳安民副局長這樣的刑警,他可就要倒霉了。
陳安民卻沒看這筆記本。
因為被翻出來的東西,除了筆記本以外,還有一個小盒子,乍看起來不起眼,打開以后呈現(xiàn)出一塊金色令牌。
非金非玉,材質(zhì)古怪,有非常專業(yè)的辨識花紋,其中刻印著一個古老的符號,正是“霸王學宮”的標志。眾所周知霸王學宮就是是楚國最好的高校西楚大學。
“嘶,我的媽呀,這他媽該不會是入學令吧!”
這回饒是陳安民這種冷靜的老刑警也嚇得一個哆嗦,差點沒拿穩(wěn)手里的盒子,他的臉色連續(xù)變化好幾次,當再一次看向?qū)徲嵤視r,表情已經(jīng)變得非常震驚,而這震驚之中似乎又蘊含驚喜。
渝水縣只是人口八十萬的小城市。
這種地方十年都不一定能出一個西楚大學的學生,而現(xiàn)在這個學生居然被錢隊長抓進警察局審問,他感覺把事情經(jīng)過詢問了一遍。
兩個小警察不敢得罪錢程,更不敢得罪逐漸得勢大權(quán)在握的錢高峰副局長,所以故意遮遮掩掩欲蓋彌彰,但又怎么忙得過眼前這位二十年經(jīng)驗的老刑警?
事情經(jīng)過已經(jīng)很清楚了。
錢程顯然是盯上項云家里即將拆遷的老宅,所以故意制造出這一出強取豪奪的好戲,項云則是剛剛在揚州參加完高考回來的學生,結(jié)果雙方產(chǎn)生矛盾,錢大隊長平時驕橫慣了,哪里會把一個高中生放在眼里?所以直接就把人抓回來了。
抓了西楚大學的準大學生?!
這樂子可大了,西楚大學是巨無霸般的勢力啊!如果確實是觸犯法律而被逮捕倒也就算了,現(xiàn)在擺明被欺負還可能要坐牢,這事情鬧大了,別說區(qū)區(qū)縣治安大隊長,哪怕是老局長甚至縣長都扛不住!
好機會!
好機會啊!
陳安民忍不住激動的直哆嗦。
“哎呀,不得了,里面打起來了!”
一個小警察震驚的站起來,他發(fā)現(xiàn)里面似乎出現(xiàn)沖突,而陳安民不再猶豫,直接推門走進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