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拼命地流著，陳依依咬破嘴唇，嘗到鮮血的味道。

她在洛峰冰冷嘲諷的目光下，一點一點松開手，戒指被一下子抽離手指，陳依依心臟跟著猛地一皺縮。

洛峰揚手將她的戒指也扔進了垃圾桶，像丟棄他們的感情一樣決絕。他定定地看了陳依依一眼，眼里有失望，有死心，有憎恨，然后，洛峰“砰”地摔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依依覺得很諷刺，他父母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到頭來他卻像是看著仇人一樣看著自己。

小護士來讓陳依依簽字的時候，發現洛峰不在了，以為是小兩口吵架，尤其是看著陳依依眼睛紅腫，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朝陳依依安慰地笑了一下，然后拿給她簽字，告訴她可以出院了。

從醫院里走出了，陳依依覺得一陣寒冷，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秋，葉子變黃開始一片一片凋落。

踩在鋪在地上的葉子上，陳依依低頭慢慢向前走。她知道這次她和洛峰真的徹底完了，以后她再難受，也不會有人過來抱抱她，她再也吃不到洛峰做的早餐，再也不能在洛峰打完球后遞給他一瓶水，和他一起討論比賽。

“依依？”有人從后面叫住她。陳依依回頭，看見了站在她身后不遠處的余景城。

勉強扯了下嘴角，陳依依真心笑不出來，她的眼睛還有點腫，每次自己最狼狽的時候，都會被余景城撞到。

當余景城走近了，陳依依才發現，他的嘴角破了，臉頰也有明顯的青腫。

“你這是……”陳依依沒說完，就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了。

“洛峰去找你了？”

余景城無奈地笑笑，算是默認了。

陳依依當時將錯就錯，只是一時間的決定，完全沒有提前爭取余景城的同意，就把他拉了進來，這事兒本來和他沒有任何關系的。

“對不起，我……是我不好，我沒有考慮周全，我……”陳依依羞愧難當，不知道應該怎么表達。

“沒關系。”余景城抬手，想要把陳依依的碎發撥到耳后，頓了一下，落在她的肩膀上，“我只是覺得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你就甘愿讓洛峰這樣誤會你嗎？”

陳依依和余景城并肩，一邊向前走一邊說：“不然能怎么辦？我是不會和他在一起了，所以也不能讓他知道，這個孩子和他有什么關系。只是……只是這件事牽扯了你，真的十分抱歉。”

“依依，你不用和我這么客氣。”余景城似乎嘆了口氣，“你打算之后怎么辦？”

陳依依一直沉浸在和洛峰一刀兩斷的悲傷中，以后怎么辦，她真的還沒有考慮。

“你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嗎？”余景城又問。

“我不知道。”陳依依是真的不知道，她現在才體會到聽筱藍當時的糾結和無奈。

這個孩子，是她和洛峰的孩子，不能留。可是，也正是因為這個孩子是她和洛峰的孩子，她才舍不得把他的小生命扼殺。

“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不要和我客氣，盡管開口。”

“我會的，這段時間真的麻煩你了。”陳依依說。

余景城笑了笑，他說：“我也不知道私下去查這件事到底對不對，如果沒有我，也許你現在也不會這么痛苦。”

“紙包不住火，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就遲早會知道的。那時候，我會更痛苦。”

兩個人都不再說什么，默默地往前走。到了陳依依家樓下，余景城說：“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陳依依點頭，又補充道：“真的謝謝你。”

余景城的表情似乎有點痛苦，他說：“依依，不要和我說謝謝。”

陳依依笑了一下，沒有心思去想余景城為什么這么說。

“那我上去了。”說完，和余景城揮揮手，朝樓上走去。

余景城目送陳依依消失在樓道里，又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像是思考什么，然后轉身離開。

陳依依回到樓上，肚子有些餓，她給自己下了碗面。說來奇怪，都說懷孕的女人會有各種不良的反應，她除了胃口好了一些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反應。也許是肚子里面的寶寶知道出事了，靜靜地藏了起來，不敢打攪她。

但是，不是他藏起來一切就可以當做不存在。

站在臥室窗戶前，能看到對面街道廣告牌樹立，在五顏六色的廣告中，有一個長方形的無痛人流廣告，醫生護士微笑著，顯得很真誠可靠。

這樣的廣告，充斥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以各種方式出現，陳依依曾看過無數次，卻從來不覺得它會和她有任何關系。

但現在，她一邊吃面，一邊盯著那個廣告看了很久。

星期一，陳依依如常去上班。

開會時，見到了余景城。會議室里坐了二十多個人，他坐在最前面，做季度總結，陳依依坐在最后面，做會議記錄。一個小時的會議，他們沒有機會面對面，也根本不需要交流。

走出會議室，陳依依感覺到余景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裝作不知道，匆匆離開。

生活還要繼續，不管多么傷心，她都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活下去，她還要給外公養老送終，她不能讓外公那么大年紀還擔心自己。

中午，趁著午休時間，陳依依去了廣告上的私人醫院。

她發現環境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很干凈明亮，墻上掛著叫不出名字的暖色系油畫，護士穿著淺粉色的制服，顯得很溫馨友善。

陳依依前面已經有人咨詢，她正好旁聽。

“你們這里好貴啊！我以前做的只要兩千多塊。”

“我們這里都是大醫院的醫生，儀器都是德國進口的，價格是比較貴，但一分價錢一分貨。您應該也看過新聞，不少人貪便宜，選擇了不正規的醫院，不出事算幸運，出事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咨詢的女子又問了醫生來自哪個醫院，從業多久。仔細地看完醫生的履歷資料后，她爽快地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