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離兮坐在溪邊,用法力撈了兩顆明珠放到手中,濕潤的溪水在掌心流淌。
“瑤河,”她沒有抬頭,依舊在看手里的珠子,她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瑤河走到她面前,盤膝坐下,視線與她齊平:“師父指的是哪方面?”
“比如我一消失,你就能夠發現我不見了,不惜大老遠從百家村跑過來找我。”
言外之意是,瑤河……在監視她。
瑤河的的上半個身子坐的筆直,他的神色坦然,眼神沒有半點躲閃:“徒兒關心師父,所以……施展了一些小手段。因此,不論師父在人間還是妖界,徒兒都能找到師父所在的位置。”
小手段?
傅離兮可以清楚地確認,自己身上不存在標記,那瑤河是通過什么手段找到她的?
不對,她體內唯一比較特殊的東西,就是……系統。
可系統是她以前創造的,瑤河有能力在系統上做手腳?
傅離兮不動聲色地思考著。
系統陪伴了她這么久,雖然這段時間不怎么說話,但傅離兮一直留著它,不過在到了梅塔隆的時候,系統被深海中一種厚重的能量徹底屏蔽。
如果真的是系統有問題,這意味著……自己的記憶是不是也存在著問題?
雖然汐和就是她自己,但那是多少萬年前了她了,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傅離兮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我自己算計自己?”
準確的說,是過去的她,在算計未來的她。
有些事情一旦產生懷疑,就能抽絲剝繭地找出證據。
比如自己跟瑤河在穿過某個森林的時候,其中一片玉葉短暫與她失去了聯系,最后又重新把聯系接上。
再比如,瑤河以前曾經說過一些帶有暗示性的話語,說他永遠都會聽師父的話。
可是,他聽從的過去的汐和,還是現在的傅離兮?
盡管二者是同一人,但……有些事情,終究還是有差別的,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傅離兮現在跟獨翎說:“獨翎,我要睡一覺,睡醒后我會喪失過去的記憶,等我醒來后,你要在我蘇醒后的第十天殺了我。”
獨翎大概率會問為什么,而且不肯執行她的話,但如果傅離兮堅持此事,并且找出一些借口,說服獨翎答應,等到未來傅離兮蘇醒后,獨翎初心不改,依舊跟在傅離兮的身邊忠誠于她,甚至在前九天對傅離兮百依百順,但獨翎也會忠誠于她過去答應過的事情,在第十天殺掉傅離兮。
以上是傅離兮的猜想。
她覺得瑤河對她的態度就是這樣的。
而且傅離兮最初穿越過來以后,系統明顯一直在偏向瑤河。
此外,那枚失蹤后又歸來的玉葉顯然是不正常的,那玉葉是汐和留給未來自己的,由系統發放,可玉葉回來,系統卻沒有提出任何質疑的言論。
瑤河不知道只因自己前來找傅離兮的事,竟然引發了傅離兮一系列的思考。
傅離兮抬起頭,看著瑤河,開始話家常:“乖徒弟,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瑤河搖頭:“沒有。”
傅離兮又說:“那你有沒有什么心愿?”
瑤河回答:“徒兒的心愿就是追隨在師父的身邊。”
“你追隨的是汐和,還是現在的我呢?”
瑤河說:“不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不論師父您是轉生前還是轉生后,徒兒永生永世都會跟隨在您的身邊,聽從您的吩咐。”
就在這時,傅離兮猛然粉碎了自己身體里的系統。
瑤河的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
這一細節被傅離兮捕捉到,她頓時明白,自己先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系統,真的有問題。
“這么說來,我并不能全然信任我腦袋里屬于汐和的記憶,因為這部分記憶說不準是被篡改過的……”傅離兮心想。
說句實在的,她感覺自己以前真夠喪心病狂的,竟然在記憶方面作假。
“我以前腦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到底謀劃了什么……”
傅離兮感覺十分頭大。
有種誰也無法信任的孤獨感。
連過去的她都算計、欺騙現在的她,這世上還有誰值得相信?
怪不得自己的腦子里一直沒有任何有關“煉器”方面的知識。
系統當初給出的一系列獎勵,諸如化霜手套、玉葉等等物品,應該都是由汐和煉制的,傅離兮也曾聽彌溪說過,汐和是個無所不能的全才,會煉器,會開創捉妖師心法,會繪陣、會煉丹,可傅離兮的腦袋里卻沒有那些煉器有關的知識,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曾經的汐和在盤算著什么,而那些系統給出的獎勵是至關重要的一環,不讓傅離兮回憶起煉器方面的知識,就是為了不讓傅離兮更換她所擁有的那些妖器。
“雖然化霜手套之類的東西很好用,但……我現在已經夠強大,甚至接觸到了普修斯層次的人……應該用不上那些妖器了,直接毀掉吧。”
傅離兮毫無留戀地將自己過去得到過的獎勵摧毀,包括玉葉。
從某種方面來說,傅離兮可真夠謹慎的,僅僅因為懷疑,就毫不猶豫地將那些強大的妖器全部毀去。
她派出的“阿秋”還在人間的琉璃郡主府待著,此刻卻直接灰飛煙滅。
還有一枚行走在人間的玉葉也直接涅滅,這枚玉葉本來是跟在江盞身邊的,因為江盞被傅離兮召到長生域,玉葉卻還停留在原地,此刻直接化為烏有。
瑤河的臉色一變再變。
他無法得知傅離兮摧毀化霜手套,可當初那枚去過湖底的玉葉被毀,他卻感覺到了。
瑤河很想詢問原因。
可當他對上傅離兮那雙平靜無瀾的眸子時,從里面看到了對他的不信任。
“師父……”
瑤河頓時明白,自己被懷疑了。
他心中十分無奈。
這一世的師父有些多疑……
而且也足夠果決,直接把玉葉毀了。
“現在,你有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的?”傅離兮問道。
她決定給瑤河一個解釋的機會。
倘若瑤河給不出她滿意的答案,那她打算跟他斷絕師徒關系,以后他再敢出現在她面前,休怪她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