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離兮回答道：“摧毀戮城。”

金子戮嚇了一跳，他還從沒聽說過有人喪心病狂到要摧毀一件至寶，當即大叫道：“使不得！這使不得啊……”

連續喊了兩聲以后，他逐漸冷靜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松了口氣，說道：“傅領主說笑了，至寶執掌著一方領域的山川走向、統御領域子民，可不是兒戲……而且，至寶世所罕見，堅不可摧，如何能夠毀的掉？”

傅領主肯定是在吹牛，而他竟差點相信了她的話。

“喂。”就在這時，洛伏羽懶洋洋地開口喚了一聲。

金子戮朝著洛伏羽望過來，隨即被一雙幽紫色的眸子吸引。

意識漸漸沉淪，眼神渙散。

洛伏羽嗓音清冽：“剛才的事，我想聽實話。”

金子戮毫無抵抗，他倒豆子般交待道：

“整個殺伐域都是我的，生活在這里的妖族都是我的子民，理應為我奉獻……”

聲音麻木，沒有半點波瀾：“我每年都會定期挑選一批小妖關到戮城——戮城很神奇，哪怕是幾百年的妖怪進去，也能夠化作人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大妖，實際上并不是……”

“我通過戮城制造殺戮，從而獲得更為強大的力量……”

“我想取代赤心域，讓殺伐域成為整個妖界最強的領域……”

“戮城的規則也是我制定的。”

說來說去，都是他自己貪婪，才一直將那些個妖族們關著。

金子戮碎碎念道：“如果你們不隱瞞身份，我會熱情地接待你們，不會讓你們發現戮城的存在……”

“紫瞳者身上的命債太多，吸引戮城出現，將你們關了進去……這么多年來，我連瑤河都能騙過去，居然會栽在你們身上，可恨……”

傅離兮問：“進入戮城的當真全都是罪孽深重之妖？”

金子戮的喉嚨發出嘲諷似的笑聲，只不過依舊無神，他說：“當然不是，本座時不時會抓一些小妖怪放入戮城，管它們身上的殺氣多不多，進了戮城想要活下去，就得殺人！那些不愿意殺生的，死在城中，剛好可以為別的妖怪提供殺氣……”

嵐趁機在傅離兮面前說：“這是瑤河的失職。”

傅離兮看她一眼：“人力有限，他又不是萬能的。”

嵐笑了起來：“如果姐姐讓我打理妖界，我一定會讓姐姐的光輝照耀到妖界的每一寸土地。”

“我又不是太陽，沒什么光輝。”傅離兮隨口道。

洛伏羽眼中的紫色幽光褪去。

金子戮逐漸恢復清醒，他發覺自己的記憶出現一片空白，臉色微微一變：“我剛才……”

印象中，他看向洛伏羽的眼睛，隨后就失去了意識。

洛伏羽笑道：“你剛才已經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了。”

金子戮臉色難看，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個笑臉來：“你們沒有殺我，是不是想要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的臉上適時表現出懊悔的神色，甚至給了自己一巴掌：“我該死，我不該為了自身利益去傷害他人，我知道錯了，以后我絕不會用戮城來關人……”

金子戮心想，自己在紫瞳面前毫無抵抗之力，可見洛伏羽想要殺他易如反掌。

自己現在跑又跑不掉，打也打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是態度好點認個錯，等到以后有機會再發展戮城。

“我想你是誤會了。”洛伏羽唇角翹起，說道：“我讓你清醒過來，并不是要放過你，而是不想讓你在蒙昧無知中死去，那樣太便宜你了。”

金子戮張了張嘴，底氣不足道：“我已經悔過了，你們何必趕盡殺絕……”

洛伏羽笑道：“容我殺了你再懺悔自己為什么不能放你一條生路。”

金子戮一聽，知道自己斷無活路，可要讓他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他眼神閃爍，暗暗積蓄力量，猛地從袖中抽出一條長鞭——這是由戮城幻化出來的兵器。

長鞭所過之處，在空中撕出一道長長的裂縫，陰風灌入房間，吹的衣袍獵獵作響。

金子戮佯裝進攻，實際上腳下接連退后，直到來到墻根，他瘋狂揮動著長鞭，在空中留下縱橫交錯的黑色裂縫，可金子戮自己的身軀卻漸漸變淡，眼見著就要消失在原地。

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幾秒的時間里。

金子戮長長地松了口氣，目光隱含得意：“原來你們也不是很強嘛，這不是讓我跑掉……了？”

最后一個字有幾分僵硬。

金子戮發現，自己身體徹底淡化完全后，沒有脫離這個房間，而是又回到了這里！

而且，他就站在嵐的對面。

嵐笑吟吟地望著他，問道：“驚不驚喜？”

空氣中遍布黑色裂縫，傅離兮抬手在虛空中一抹，所有裂縫盡皆被她撫平。

嵐繼續道：“先給你希望，再讓你徹底絕望的滋味如何？”

“你們是魔鬼！”

金子戮哆嗦著嘴唇。

嵐搖了搖頭：“錯了，我是先天生靈，姐姐是天地寵兒，我們才不是魔鬼。”

“不要殺我！”

嵐拒絕道：“不可以，像你這種人面獸心的家伙，還是早點回歸天地的懷抱吧。殺你還臟姐姐的手，所以就由我來代勞吧。”

她肯說這么多話，不是為了跟金子戮講道理，而是說給傅離兮聽的，否則她才懶得多言，一個眼神過去，直接讓金子戮自我毀滅。

嵐抬手，金子戮只感覺自己身邊的空間宛如泥沼，空氣壓迫著他，天地間明顯傳來一陣斥力，要將他擠壓的粉身碎骨。

“嗬……”他徒勞無功地張開嘴，喉嚨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下一刻，他的身體寸寸成灰，一點一點地消失在眾人面前，嵐的手掌所到之處，他的身體如崩塌的城墻，可是城墻坍塌尚有痕跡，他卻只化成了一抹飛灰。

“咕嘟——”

翡陰咽了口唾沫，驚駭地看著嵐白凈秀氣的手掌。

嵐笑著轉頭看向他：“你乖乖的，我不會無故抹殺掉你的。”

金子戮死后，地上的長鞭變成了一座巴掌大小的城池，這便是戮城，只不過它現在成了無主之物。

傅離兮抬手抹去了戮城里的規則。

但是沒有把城中的生靈放出來。

畢竟這座城存在的時間很久，里面難免存在一些嗜殺之輩，真要放出來，這群被關押久的家伙們指不定還會依照戮城的生活規則在妖界殺生，傅離兮打算先把這座城收起來，等到以后在長生域專門圈出一片領土給他們，但凡化解了身上煞氣的妖怪，全都可以獲得自由，出入不再受到限制，而那些煞氣深重的妖怪，暫且不能離開圈定的領域。

“不是說要摧毀戮城嗎？”翡陰看到傅離兮收起那座袖珍小城，壯著膽子問道。

“我看你品行不錯，要不等到我把里面的妖怪放出來后，把殺伐域交給你來打理吧？”傅離兮問道。

翡陰連連擺手：“我不想要這樣的至寶。而且……殺伐域領主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變得不再像他自己，有可能是至寶的緣故……我不想迷失自己的本心。”

“好吧。”傅離兮點了點頭，用法力震蕩摧毀這個密閉的房間。

幾人出現在一片廣闊的平原上，不遠處有一群綿羊正在埋頭吃草，附近幾頭獅子懶散地打著瞌睡，一派祥和寧靜的景象。

翡陰迷茫四顧：“這是……哪里？”

傅離兮也有些不確定了，她遲疑地回答：“這是我的長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