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皺起眉頭：“你這話什么意思？”

大妖解釋道：“當初妖界陸陸續續的出現九大域，很多妖族都只是在觀望，并沒有想好以后在哪個領域生活，我也一樣，我到過赤心域，去過無情域，路過水湘域、碩彌域……我想走遍妖界千山萬水，最后再選擇合適的領域定居，可當我來到殺伐域的時候，我發現我被困在了這里，無法離開。”

嵐歪頭：“困在這里？”

“是的。”大妖語氣嚴肅：“這座城只能進，不能出。”

“怎么會。”

嵐喃喃自語，她閉上眼睛，感受了一會兒，臉上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這里果然有古怪。”

大妖說：“你還有什么要問的？”

嵐想了想，又道：“方才行走城中，發現這里的妖都爭強好勝，動不動就打斗，這是為何？”

大妖耐心道“入城時，每人都領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令牌。”

嵐抬起手掌，她的指甲上也粘著令牌，薄薄的令牌十分貼合，上面有個紅色的零。

大妖余光瞥見，忍不住轉過頭來看她的手，說道：“令牌上的數字歸零，代表你今夜就要死了。”

嵐：“哈哈。”

“你別不信，所有令牌數字歸零的妖，不管實力有多強，晚上都會化作一具干尸，從無例外。”

說到這兒，大妖的臉上露出幾分感傷，轉眼卻又恢復平靜。

嵐冷哼一聲：“好大的口氣，這世間能殺我的只有我的姐姐，連天都不敢收我，區區一座城，就敢要我的命？”

大妖嘴角抽搐。

感覺她在說大話。

嵐嘲諷完，又問：“這令牌上的數字有什么玄機？”

“每過一天，令牌上的數字自動減十，相當于留在城中的住宿費。你應該知道，這上面的每一個數字都代表一條人命……”

“我們出不了城，數字歸零又只能死路一條，便只能通過殺人的方式來獲取新的數字。”

“在這里，只要你殺了對方，就能擁有對方的全部積蓄，這樣才能繼續在這城里活下去。”

嵐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又問：“不對吧，我記得妖界有一名隱藏在暗地里的守護者，守護著妖界秩序，不允許大范圍殺生，你們這座城天天都在死人，沒道理不被守護者肅清才對。”

所謂“守護者”，指的是瑤河。

由于瑤河沉默寡言，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嵐怕這位大妖聽不懂，所以用守護者來代替瑤河。

嵐執掌一域，也知道瑤河暗中觀察過她的領域。

但凡殺性過重的領主，都被瑤河處理掉了。

這座城怎么可能還留著？

這很不合理。

大妖沉吟道：“我不清楚這世上有沒有什么守護者，不過……這座城禁刀兵，所有武器都不允許使用。”

“我曾聽我師父說，這座城沒有兵刃的戾氣，再加上城中有大陣掩蓋煞氣、路上有奇花異草掩蓋死亡與血氣……不容易被外界發覺異常。”

“而且，只有殺過生的妖才能進來——這幾百年，我們也曾關注過，一般進城的，令牌上最少的數字是一千。”

“由此，我們推斷，只有殺過上千人，才擁有進城的資格。”

“否則的話，那些人根本看不見這座城的存在……這是一座被隔絕、流放的城池，也是一座大墳。”

沒人能走出墳墓，只能無休止地殺戮。

嵐搖了搖自己的手：“可我為什么能進來？我姐姐……她令牌里的數字也僅僅是兩位數。”

大妖的眼神帶了幾分憐憫：“可能是你們同行當中有大惡之人，連累了你們姐妹。”

雖然他覺得嵐身上似有若無的魅惑手段很棘手，連他這樣意志堅定的人都能因為她產生動搖，但他覺得，令牌上的數字應該不會說謊，嵐是個沒殺過人的無辜者，不應該被困在這里。

“我能看看你的令牌嗎？”嵐發現這名大妖的大拇指被一張薄薄的霧籠罩，讓人看不清他令牌上的數字是多少。

大妖散去指頭上的霧氣，灑然一笑：“你們也應該想辦法把自己的手指遮擋一下，這跟財不外露是一個道理。尤其是你這種數字少的。”

“為什么？”嵐悶聲道：“我的令牌上數字只是零，難不成還想有人殺我，想繼承我的數字？”

一個零，沒什么好殺的。

“數字太高會引起別人的忌憚，相對安全。但是數字太少的話證明你是個軟柿子，尤其是你這樣的小姑娘，本身又具備魅惑別人的能力……可能會有人對你……”意圖不軌，這個詞他不好意思說出口。

大妖聳了聳肩，說：“當然，如果你愿意被人養著的話，這句話當我沒說。”

“軟柿子？”嵐的唇角翹起，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明媚的大眼睛閃著亮光，眸底染上最深沉的惡意。

這種惡意浩瀚如海，就像在海中歌唱引船觸礁的女妖，引人沉淪，墮落。

大妖跟她聊了好幾句，覺得她威脅比較小，而他不介意給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講講這里的規則，所以他忘記了不能去看她的眼睛。

此刻，看到嵐眼中的神采變化，大妖暗道糟糕，他竭力想要抵擋這眼神對他的吸引，可自己的頭像是被牢牢的固定，無法轉動，只能繼續看著這雙漂亮而又泛著死氣的眼睛。

他的額頭出現一層細密的汗珠，眉頭緊皺著，咬著牙，雙腳死死的釘在原地，與自己的內心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撲到嵐的身上，將這個小姑娘擁入懷中，再也不與她分開。

嵐輕輕眨了眨眼，眸子里的死氣稍微散去一些，嘖嘖稱奇：

“你身上血光幾乎化為實質，按理說你應該最無法抵擋我的魅力才對，可你竟然忍得住……”

她漂亮的眸子掃了眼大妖指甲蓋上的數字，93483。

將近十萬。

嵐遺憾不已：“我本來想著，如果你接近我，我便順手殺了你，把你的令牌奪過來，誰知你的意志堅如磐石……”

禁錮解除，大妖從身不由己的境況中脫離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抹了把頭上的汗，深深低下頭去，再不敢看嵐的眼睛。

“對了，”嵐想了想，又道：“你剛才說，這座城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不等大妖回話，她就又說：“門口守著的兩個胖瘦妖怪那么弱，人多力量大，你們聚集在一起，跑出去應該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