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內部別有洞天,道路兩邊固定著兩排油燈,燭火搖曳,昏暗的光勉強能夠照亮前路,一眼望不到盡頭。
慕容傾走在最后,但凡她走過的地方,身后的油燈全部熄滅,擺明了要斷幾人的后路,想退后都不行。腳下是平整的路面,搖曳的燭火映照幾人的影子在地上明暗交錯,空氣中唯有腳步和輪椅滾動過地面發出的聲響,讓人懷疑這條路的盡頭是通向某種不好的地方。傅離兮擔心嚇著洛伏羽,牽著他的手不由得緊了些。男孩抬頭,以為她害怕,便說:“姐姐,要不你抱著我吧。”“好。”傅離兮彎腰將他抱起。風淮棄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改由自己推著它。那些侍衛們都沒在,而琉璃郡主估計早就知道他的腿是裝的,所以他沒必要繼續演下去。道路足以供給兩三人并排同行,慕容傾走在風淮棄的身邊,伸手揪住了風淮棄的衣袖。她的內心有些自責,覺得這位齊王爺真夠不幸的,先是跟她一起被攝入黃沙漫天的流砂世界,如今又因為她一時好奇心作祟,走上這條“不歸路”,雖然路上暫時沒什么危險發生,可誰能保證繼續走會一直這么安全下去。“要不我施法照明,我們原路返回……”慕容傾提議道。如果僅有她一人,她會走到盡頭,可齊王爺以及郡主帶著的那個孩子都是普通人,此地場景詭異,她不想讓他們犯險。傅離兮道:“我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穩妥起見,還是一路走下去為妙。”風淮棄沉吟道:“我先來試試回去的路能否走得通。”風淮棄調轉輪椅,把它的前半部分推入黑暗,過了片刻再拉出來。只見輪椅像是被一刀切斷,切面平整地斷裂成兩個部分,前半部分不知是遺落在了黑暗中,還是被消融掉了,后半部分還完整著,卻因為輪胎少了一半,無法保持平衡。幾人對視一眼,慕容傾神色凝重,沒再說話,繼續前行。大概走了半個時辰,前方漸漸傳出流水聲,轉過一個拐角,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小處空地,兩旁的石壁上纏繞著綠色植物,回頭一看,碎石堆砌,將來路完全封閉,四周只有前方沒有石壁,而是嘩啦啦的水墻,水花飛濺,撲面而來的清涼。三面封閉,唯一的出路就是水簾。“我道行深,我來開路吧。”傅離兮知道水簾后有什么,她單手抱住洛伏羽,另一只手施以妖術屏障,雙腳在地面借力一蹬,身形頃刻穿過水簾。“等等——”慕容傾擔心這水有問題,可郡主已經進去,就算她想阻止都晚了。風淮棄伸出手接了點水,確認它沒有腐蝕性:“我們也跳吧。”畢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水簾后是另一個世界,傅離兮抱著洛伏羽穿過水簾的下一秒就身處十米高的空中,下方是茂盛的叢林,妖力托著她的身體,平穩地落在地上。緊跟著,風淮棄、慕容傾也跳了下來,這個高度沒有借力的點,摔到地上非死即傷,引仙劍自動護主托住慕容傾,慕容傾又反應極快,將風淮棄拽到了自己懷里。引仙劍平緩下落,慕容傾雙手環著風淮棄的腰,及至落地,兩人都呆愣愣站著保持原有的姿勢,大腦空白了兩三秒,慕容傾火急火燎推開他,清麗的臉上多了一層紅暈。風淮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回想剛才他把她抱了個滿懷,頓時兩耳發燙。傅離兮眼觀鼻,鼻觀心,全當沒看見。為了緩解尷尬,慕容傾裝作若無其事地打量周圍的環境,她穿過水簾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落到水里,沒料到這附近根本沒有瀑布,只有高大的參天古木,樹上還有鳥窩,嘰嘰喳喳的鳴叫聲充滿活力,樹根旁有不知名的野花生長,空氣中充斥著濃郁的靈氣,就連呼吸都是一種享受。傅離兮把孩子放下來,草叢里忽地躥出一只雪白的肥兔子,洛伏羽眼疾手快,把兔子抓在手里。傅離兮正想夸他一句伸手敏捷,卻聽洛伏羽自言自語道:“送上門的烤肉,就是沒帶調料。”傅離兮:“……”洛伏羽把兔子抱在懷里,一條蛇在慕容傾身后蓄勢待發,她反手一個劍花,引仙劍利落地斬了蛇頭:“我們填飽肚子再走吧。”這林子里沒有妖氣,只有一些普通動物,不足為懼,但慕容傾依舊保持著應有的警惕。頭頂日頭正盛,慕容傾尋了個陰涼處,手中引仙劍脫手而出,劍身在附近飛了一圈回來,劍靈纖映浮現在半空中,確認道:“此地靈氣充裕,無妖魔橫行,林子里也沒有迷蹤陣之類的陣法,很安全。”慕容傾點了點頭,這才對傅離兮說:“我跟王爺去打獵,郡主帶著孩子撿些柴回來,可以嗎?”之所以讓劍靈探路,是為了防止分開行動后大家迷了路找不回來,而給傅離兮分配撿柴的任務,是因為她帶著孩子,慕容傾心思細膩,很讓人舒心。“可以。”傅離兮道。幾人在中間這棵樹上做了標記,然后分頭行動,傅離兮辨不出東西南北,隨意找了個方向,沿途做記號,洛伏羽忍不住想笑:“姐姐,你不用這么費心,我認路的,回去的時候姐姐可以跟著我走。”“不用了,我們就在這兒砍柴吧。”傅離兮飛身上樹,折了幾根樹枝下來,再換棵樹繼續,最后抱了一摞柴,回去的路上,洛伏羽突然問她:“姐姐喜歡什么樣的男子?”傅離兮沉默片刻,她不想跟孩子討論這個,以為他又沒安全感,便出言安慰道:“小羽毛放心,不管我喜歡誰,將來都不會丟下你,我會把你好好撫養大的。”洛伏羽不依不饒,非要問出答案來,傅離兮被他纏的沒辦法,她剔除樹枝上的葉子,架起火堆,一邊殺兔子,一邊對他說:“我喜歡孝順但不愚孝,善良但不軟弱的人。”同時在心里加了句,最好是長成穆靈休那樣的。當然,為了給孩子樹立“心靈美比較重要”的印象,她沒談及外貌。“姐姐,”洛伏羽聽了有些苦惱:“那無父無母又沒親友長輩的怎么辦……還有,姐姐所說的善良是什么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