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胡說八道！你會回來的，你要記住爺爺?shù)碾娫挘犚姏]？再難的時候隨時給爺爺打電話，天南海北，爺爺都能幫到你。”江老心里不踏實，擔心蘇奈會有危險。
他活到這么大歲數(shù)，什么人什么事沒見過，雖然不是很了解這個孫女，但蘇奈這個丫頭，冷靜聰明，也善良。
能讓她下那么狠的手，一定是被逼到了份兒上？
他心疼還來不及。
蘇奈笑了，“您放心就是。”
“爺爺，我就不久留了，我走了。”
江老欲言又止，卻只吐出一個字：“好。”
老人家目送她出了大門，蘇奈沒有回頭，她怕眼淚掉出來。
剛剛順著小路出去，迎面一輛車突然停下。
江辭和孫特助飛快的從車上下來，江辭接到保姆的電話，說蘇奈回家里了，他們就急急忙忙回來了。
女人站在那，一樣的漂亮，但變的沉默了，眼睛微紅，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江辭站在那好半天，“姐。”
蘇奈挑眉，“嗯。”
跟江辭在一起六七年，當初那個混小子也能頂天立地了，她是欣慰的。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蘇奈看向?qū)O特助，“你結(jié)婚我怕我趕不回來，我保險柜的密碼你知道，你回頭打開，一份留給你的，一份留給江辭的。”
孫特助心里不踏實，他跟著蘇總這么多年，她什么為人自己太清楚了，不到被逼到份兒上的時候，她很少親自上陣。
這次離開，他想，蘇總會遇到危險。
蘇奈沒再多說什么，她也不喜歡煽情。
穿過他們往別墅區(qū)外面走，忽然停下，回了頭。
江辭眼眶紅了，可擰著不吭聲。
“江辭，好好照顧多多，算我唯一求你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
女兒還小，她不能一直陪著了。
江辭突然轉(zhuǎn)過身，眼淚擠出眼眶，大喊一聲：“滾！”
女人笑了，“這次真滾了，好好管公司，希望我再看見你那天，能喊你一聲江總，再會。”
她走的瀟灑輕松，可腳步有多沉重，沒人清楚。
孫特助都忍不住紅了眼睛，摘下眼鏡摸著眼角。
她像當年出現(xiàn)時那么安靜，走的也悄無聲息。
知道的人不多。
蘇奈沒有看誰，唯獨看了眼江老。
從那天起，S市就再也找不到蘇奈這個人了。
☆
又下雪了，白雪覆蓋在每座大廈的頂層，徒增了幾分寒意。
蘇奈站在窗前望著B市的雪景。
這里離S市不遠，但她從沒回去過。
這半年里，她幾乎足不出戶，除非在尋找安德歷老婆家里人的時候會出去。
其余時間都在酒店里待著。
她沒有再用曾經(jīng)的號碼，也不曾聯(lián)系曾經(jīng)的人。
就好像，那里從沒有過她這個人。
“大姐，安德歷離開那邊了，我不確定他要去哪兒，我擔心他會來中國。”
小五心驚肉跳的，實在害怕安德歷會狗急跳墻。
這半年里，安德歷聯(lián)系她們的次數(shù)不算少。
向陽說，有人跟著過多多一段時間，但都被向陽的人趕走了。
“嗯。”蘇奈輕應了聲。
她眉眼冷艷，一如當年現(xiàn)世的模樣，周身都沒有絲毫暖意，仿佛剛從深淵里爬出來，戾氣無情貫徹身心，往那一站，就足夠讓人畏懼三分。
小五仿佛看見了當年的大姐，滿身都是血，卻絕不求饒服輸。
她格外安靜，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
向陽拎著早餐過來時，小五只拿了一杯豆?jié){就走了，去安德歷母親的小村子里守著。
“過來先吃早飯，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蘇奈聽到后走到沙發(fā)上坐下，向陽遞給她一雙筷子。
吃了兩個包子一碗粥后，她放下筷子，拿著桌上的煙點燃了一支。
煙霧飄在她的眼眸前，恍惚她冷硬的目光，顯得模糊又渙散。
“張橋跟國內(nèi)大使館的人可能認識，我的人查到的，但不能確定，他要是決定回國，不會有人抓他，你看怎么辦？”
安德歷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聯(lián)系她了。
國外律師團的人在搜那段視頻的發(fā)布者，還有一些警察在找去年那個實驗視頻里的人，他有點自身難保。
“我知道了。”
她話出奇的少。
向陽有點擔心，“你能不能多說兩句，不然我會以為你得了抑郁癥。”
蘇奈抽著煙，斜眼打量他，“我以前話更少。”
被那群瘋子長時間打針實驗，所有人都是虛弱的，沒有太多精力說話，精神也恍恍惚惚，聊天這種事很少發(fā)生。
“你要不要出去轉(zhuǎn)一圈，透透氣，你在這關一個月了，再不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就發(fā)霉了。”
蘇奈沒吭聲，直到抽完一支煙也沒回應向陽的話。
“誒。”向陽看著走過面前的女人，喊了一聲。
“你有沒有考慮跟我在一起啊。”
蘇奈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時那個目光真的像個亡命徒，一點感情都沒有，隱約還有點陰鷙。
可向陽不怕，從認識她的那一天起，他就沒覺得她是好人。
霍錦言遇到蘇奈的時候，或許是她最風光無限的時候。
而向陽認識她時，她不算狼狽，但也是深陷泥潭。
他就是喜歡她那股子不要命的勁兒。
“我無父無母，你應該知道，至今為止都一個人，你考慮考慮唄，你是死是活，我都跟著你。”
他笑的輕松，說的也輕松，就好像閑話家常一樣。
蘇奈心里沒什么波動，“我覺得我沒抑郁，生病的是你，去看看吧。”
“你這人！”向陽咬牙切齒的，“我正兒八經(jīng)的跟你說，你竟然說我有病。”
這是總統(tǒng)套房，蘇奈在隔壁的房間整理衣服，衣柜里還放著一個小包，她從沒動過。
“誒，我跟你說，你男人好像要結(jié)婚了。”
蘇奈的手猛然一頓，這半年來她刻意不去想霍錦言，也不打聽他的事。
可再次聽見，卻是他要結(jié)婚的消息。
蘇奈形容不出來內(nèi)心的感覺，好像一瞬間所有的力氣都沒了。
她扶著衣柜緩緩坐到地面，深吸一口氣。
忽然就笑了。
無聲的笑。
笑到眼睛都紅了。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
他會娶妻生子，但那個人一定不會是她。
她如今藏在這個陰暗的套房里，躲來躲去，像只見不得光的老鼠。
哪里配得上他。
這樣倒也好，他跟自己沒了瓜葛，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