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桐心不在焉地應付著賓客,心亂如麻。
看著笑魘如花的父母還有新娘的父母,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今天,他的新娘很漂亮,叫楊雨晴。
她的家境非常好,她也從小就精通琴棋書畫,性格溫順,長得也乖巧可人。
她對他一見鐘情,雖然他們才相識不過幾天,她就已經為他付出了所有。
那天晚上,他看著床單上的一抹鮮紅,自知自己已經逃不過命運的束縛了。
于是,他們就名正言順地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關于言諾漓,他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沒敢讓楊雨晴知道。
也許不打擾她,才是對她最后的溫柔。
父母的態度這樣強硬,他不可能棄父母而于不顧。
而且自己的父母會使什么樣的手段逼迫她,他的心里清清楚楚。
所以,他只能從了。
沒有辦法,他從一出生開始,就沒有所謂的自由。
她重病纏身,他不想讓自己的父母去打攪她修養,所以只能接受了楊雨晴。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他已經徹底沒有回頭路了。
“葉桐,你在想什么呢?”鐘紫茜掃了一眼底下的賓客,別有意味地問道。
“沒事,就是有些緊張而已。”葉桐淡淡地說道。
“傻孩子,緊張是應該的,畢竟,這是你的人生大事呀。”
他扯了扯嘴角,沒心思再說其他。
“葉桐。”
“源煋。”葉桐上前去勾住了他的脖子,笑著說,“我還以為你這個大忙人不會來了呢。”
“兄弟的婚禮,我怎么可能會不來呢?”
“果然是兄弟,就是夠義氣!”
紀源煋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真是沒有想到,你這么早就結婚了。”
“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啊。”
“真想結?”
葉桐看著他,扯出了一抹笑容:“今天可是我的大喜之日,你別亂說話。”
“哈哈哈,好,那就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行!你去那邊坐吧。”
紀源煋點了點頭,坐在了那桌賓客席前。
過了幾分鐘,他趁著葉桐不注意,走到了最角落的桌前坐了下去。
言諾漓撐著下巴,癡癡地看著遠處那張俊逸的臉頰。
他笑得很溫柔。
眾人都覺得,他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但只有她能看出來,他的笑容里,摻雜了很多別的東西。
其實她也能理解他,能理解他的父母。
她早就想過了要跟他提分手,因為她的身體已經壞掉了,但每次都沒能忍心說出來。
她一直都抱有幻想,期待自己的身體能夠痊愈,希望自己能夠心安理得地站在他的身旁。
可是最終啊,站在他身旁的人,是另外一個女人。
她如大夢初醒一般,覺得很遺憾,卻也了然。
“要是你覺得不甘心,現在就可以去找他。”紀源煋說道。
言諾漓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笑著說:“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他一臉認真地說,“我跟他是從小到大的兄弟,知道他不是真心想娶那個女人的。”
她笑了笑,淡淡地說:“今天可是他們的大喜之日,你別亂說話。”
紀源煋被噎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兩個連說話都這么相似。
言諾漓強壓住想要過去緊緊抱住他的沖動,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自己身體的事情,她沒有跟紀源煋說。
或許跟他說了,他就不會說出剛剛的話來了。
一個將死的女人去破壞別人的婚禮,這算是怎么回事?
很快,婚禮就開始了。
一切都是她想要的樣子。
新娘穿著一襲潔白的婚紗,從她的眼前緩緩路過。
她的臉上噙著幸福的笑容,一步步地朝著葉桐走過去。
葉桐也微揚著嘴角,目光炙熱。
言諾漓捂著嘴巴,不然自己哭出聲來。
她親眼看著的,自己心愛的人迎娶了別的姑娘。
原本,穿著婚紗嫁給他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新娘滿臉的膠原蛋白,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青春活力。
而她呢?
她瘦得皮包骨頭,衣服都撐不起來,眼窩深陷,整個人就只靠著一絲氣息存活。
她拿什么跟人家比?
葉桐看著緩緩朝著自己走過來的楊雨晴,把她的臉想象成言諾漓的。
真有那么一瞬間,他真的把她看成了言諾漓。
于是,他的眸子在不經意間變得更溫柔了一分。
忽然,他的余光瞥到了角落的某處。
那個瘦弱的女子,與她長得很相似。
葉桐再定睛一看,猶如五雷轟頂。
她怎么過來了?!
或者說,她怎么會知道今天是他結婚的日子,又是怎么拿到請帖的?
莫非……
葉桐冷冷地看了一眼臺下的母親,心里涌起一股酸澀。
漓漓她,究竟是承受了怎樣的痛苦,才能接受這個事實?
有那么一瞬間,他真想說這婚他不結了。
但是,楊雨晴已經款款地走過紅毯,來到了他的面前。
她臉上那幸福的笑容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奪了她的處子之身,還給她披上了潔白的婚紗,若是當場做出悔婚的舉動,那她該有多難過?
一時間,葉桐感到無比難受。
在剛剛那短短的幾秒鐘內,他就做出了無數個設想。
有帶著他心愛的漓漓逃婚的,有當場跟眾人坦白的,甚至還有拿著婚戒,轉身跟漓漓求婚的。
但是這些瘋狂的場景,他也只是一掠而過而已。
他不敢實行,也不能實行。
于是,他機械地按著牧師說的步驟,一步步地照做著。
到了新郎親吻新娘的環節,眾人都帶著祝福的目光看向了臺上的新人。
言諾漓也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著他。
有那么一秒鐘,她感覺他在看著自己。
葉桐摟著楊雨晴的腰,眼里摻雜著許多復雜的情緒。
那張可人的紅唇就在他的眼前,只要做了這一步,那就代表著,他再也不能回頭了。
事實上,他早就不能回頭了,只是他不肯承認而已。
楊雨晴以為他只是緊張而已,便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最終,兩個人的唇瓣還是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這甜得發膩的一幕,引得座下的賓客們歡呼連連。
言諾漓也跟著一起笑了,笑得很釋然。
她的愿望已經完成了,從今以后,她不再插足他的世界。
他們,就此別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