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孫莫愁日常穿戴，就是行走的“金碧輝煌”。這種審美品位的人，絕對不會賞析畫作。還有她擦拭的锃亮的長槍，一看就是舞刀弄槍的行家。
所以，她賭孫莫愁一定不會評析。
只見孫莫愁眸中閃過一絲波動，笑笑說道：“我素來不拘這些禮節的，你們盡管賞玩，只當我是來湊個熱鬧。”
就這么不接招，輕飄飄放過了？
就這么顧左右而言他了？
就這么避重就輕了？
洪淵暗嘆趙府套路深，越走越不通啊！
紫雁笑得和氣，打起圓場來，“夫人最是大度，洪淵姐姐剛來，還是不太了解您的！”
明明是你無視尊卑好吧？怎么就成了給孫莫愁臉上貼金了？
孫莫愁和藹一笑，拍拍扶手，“你們不用管我，繼續，繼續！別掃了興致！”
紫雁稱是，掃了一眼大家，問道：“下面，誰想和眾位分享分享您準備的壽禮？”
人群互相遞眼色的遞眼色，竊竊私語的竊竊私語。字眼打頭陣的字畫，明顯鎮住他們了！又有格調，又是大師級的作品，可以說是既貴重又高雅。
你推我搡，互相謙讓了半天，有一個漢子豪放一揮手，喊道：“我們南方船隊來吧！也就是博人一笑的小玩意兒，眾位別笑話才好！”
那漢子絡腮胡，眼神精明有神，渾身散發著門神的威武感。
紫雁笑道：“錢老大越來越會說話了，誰不知道咱們趙家東南西北四個船隊，數你們船堆撈的寶貝多？那次出手，不都得讓我開眼嗎？”
錢老大哈哈一笑，也不接話，臉上自信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他掀開桌上一個不明物件的紅綢緞蓋布，一個石頭雕刻出現在眼前。眾人都湊近去看，忽悠一人發出驚嘆：“這是個老壽星吧？”
有了提示，眾人紛紛觀察著找線索。
“對，你看這前凸的大額頭！就是老壽星！”
“還真是！慈眉善目，真是好東西啊！”
又有一聲高呼，“這不是雕塑的，好像是天然生成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工雕刻講究個精細別致，天然形成，那可是造化鐘神秀，天地靈氣所結，打著燈籠都不好找的稀罕物。
又是壽星模樣的石頭，那價值可是不可估量了。
錢老大一捋絡腮胡，“這位姑娘好眼光，這正是我從南海一座小島上尋得，是珊石經過不知多少年的沖刷而成。我看像是壽星的樣子，送給蔡公公最是合適了。”
人群中又是一陣驚呼，“珊石？那可是比珊瑚樹都難得的東西！我還從沒有講過呢！開眼了！開眼了！”
“是呀，我聽說珊石是海底珊瑚經過數萬年的歲月，裸露于海面上形成了。在海水的侵蝕和日光的照射下，很快就會化為齏粉。這壽星珊石卻如此栩栩如生，難得呀！”
紫雁也搶著拍馬屁，“錢老大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您還說是小玩意兒，和您的小玩意兒相比，我們的壽禮直接上不了臺面了。”
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跳出來說，“紫雁姐姐說的是，咱們的壽禮和錢老大的沒法比。唯一能媲美的，應該也就是洪淵姑娘準備的壓軸戲了吧？”
說著，還瞅了一眼洪淵，眼睛掃過還露了半截在外面的布袋子時，臉上鄙夷的表情明顯至極。
洪淵拱手道：“不敢，不敢！”
想捧殺？我不接話。想引我趕緊亮出壽禮？休想。
錢老大一個糙漢子也終于注意到了洪淵，他仔細打量了她一眼，雖然聽出那丫鬟的話里有話，但是行走江湖多年致使他很少以貌取人。
雖然那破布袋子卻是寒磣，但是內里寶貝是什么，確實引人好奇。
他笑問道：“姑娘還要賣關子嗎？”
洪淵呵呵干笑，我是賣關子嗎？我是想少應付些諷刺之語罷了。若是她最先拿出壽禮，那么之后呈現的無論是什么，都會被拿出來與自己的作比較，自然是一頓奚落。
在座的這么多人，又收集了這么多寶貝。看一件，奚落她一遍，這不是自找沒趣嗎？倒不如，最后呈現，再惡劣諷刺的話語，也就集中一遍拉到了。
“保持懸念！見諒，見諒！”
她看得出，這位錢老大不像這些內院深宅里的下人，目光短淺，只想著找那棵樹抱緊最保險，說怎樣的話才能明確陣營。為此，不惜拉高踩低，不惜尖酸刻薄，不惜失了自己。
這種江湖中人，能聽趙府夫人的差遣，和這群內院娘們兒比試，除了時間閑，也能體現孫莫愁的號召力。
按理說男主外女主內，這些船堆應該唯命是從的人是趙家家主。孫莫愁能管好內院不生事就好了，沒想到她手這么長，還伸到了船隊上。
一個婦道人家，能讓一群整日刀口舔血，海浪里搏命的人聽命。一定是有過人之處的，不是義，就是利。看孫莫愁，無論是長得樣子，還是辦的事兒，都和義不搭邊。那剩下的就是利了！
會是怎樣誘人的“利”，讓這些漢子乖乖捧場呢？
見洪淵一直一副滾刀塊的賴皮樣兒，眾位也不好再多說。依次展示了自己院里的東西。不得不說，趙家的家底是真厚呀！
幾個船隊的頭兒和后院的院子就能貢獻這么多奇珍異寶，真正的趙家家主還沒出現呢！這家里的倉庫，恐怕比國庫都精彩了。
所有的錦匣都打開了，所有的紅綢緞蓋布都落下了，只剩洪淵那懷中的破布袋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齊齊看向洪淵。
紫雁嘴邊的笑，藏都藏不住了。
“洪淵姐姐，咱們壓軸的終于可以出場了！我們可是等不及要一覽風采了！”
之前幫腔的小丫鬟也附和，“對呀！對呀！看了這一圈兒寶物，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名貴，一件比一件的稀奇。您準備的壽禮既然是壓軸的，必是都能蓋過我們的了！”
洪淵假笑，現在夸得多厲害，待會兒貶的就有不堪。
“我這也是一件小玩意兒，談不上壓軸，不過是博蔡公公一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