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于子房的指引下駛進了一個破舊的居民區(qū)。這里是郊區(qū)的農(nóng)村,村子里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兩層小樓,主要的經(jīng)濟來源便是出租房屋。村子里的路全部是土路,坑坑洼洼的。我們在一棟房子前停了車,于子房帶著我向二樓走去。剛進走廊,寶寶便從我兜里蹦了出來,脖子后面的毛發(fā)根根豎立,如臨大敵。
我們跟在寶寶的身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蕩。正在這時,于子房猛然拉住了我,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停住腳步,仔細地聆聽著,隱約聽到前面的房間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難道是散易生他們?我的心沉了下來,我們根本毫無準備,如果真的遇上了,必定毫無還手之力。這時,一個人從屋子中悄悄地探出來頭……“你怎么會在這里?”于子房聲音中夾雜著不解。那人也一定被我們嚇了一跳,強裝鎮(zhèn)定地說:“你管得著嗎?”
“子房,你們認識?”我好奇地望著眼前這個人,一米八上下,身體看上去甚是單薄,皮膚黝黑,三角眼,八字眉,兩腮微凹,看上去與一只大猿猴無異。他左臂上綁著繃帶,右手緊握著一根棒球棒。
“他就是一直追周穎的那個男生,叫韓笑。”于子房小聲地在我耳邊說道。我不禁有些想笑,這人和于子房根本沒法比,不論是長相還是氣質(zhì)都不是一個檔次。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于子房問道。那男生鼻子中“哼”了一聲,瞥了于子房一眼說道:“我還想問問你們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呢?”
于子房眉毛微微抖了抖,一個箭步?jīng)_到韓笑身邊,一把抓住韓笑的右手,扣住他的手腕輕輕一翻。韓笑一定沒有料到于子房會有這樣的舉動,就連我也驚呆了。只聽棒球棒“嘡啷”一聲掉在了地上,韓笑的身體也順著于子房力道扭轉(zhuǎn)了起來。
“你……你小子做什么?”韓笑咧著嘴說道。
“說,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于子房冷冷地說道。
“你……你管得著嗎?”這小子倒是嘴硬。
于子房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不少,只聽那家伙一直“哎呦呦”叫個不停。
“好,好,昨天晚上周穎約我出來在這里見面,可是我來的時候卻被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襲擊了,我左手就是這樣弄傷的。”
“約你?”于子房冷嘲道。
“哎,索性就都和你說了吧!”韓笑說著掙脫了于子房的手,“我和周穎早就好上了,她的朋友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你胡說什么?”于子房說著一腳踹在了那個小子的胸口上,這一腳的力道著實不小,那小子被踹出了兩三米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周穎的那些朋友。周穎說你身上有些惡心的東西,見了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所以和你分手是一定的,只是她又有點舍不得。”韓笑掙扎著爬起來,擦了擦口角血跡。
“呵呵。”于子房干笑了兩聲,然后長嘆了一口氣,雙眼微閉。
“你走吧,我會找到周穎問個明白的!”說著于子房踏步上前走進了房間。
此刻寶寶在房間里亂竄,似乎尋找到了什么線索一樣。見我們過來,寶寶忽然從窗口竄了出去。我想寶寶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貓恨猴的蹤跡了,于是和于子房一起向外面跑去。韓笑依舊等在門口,看見于子房出來,他默默地低下了頭。于子房毫不理會,急匆匆地和我繞到房子后面。房子后面是一條狹窄的過道,過道之中零散地堆疊著很多垃圾,一股難聞的怪味從那些垃圾中散發(fā)出來。
寶寶正停在過道中間,見我們跟了過來,它又立刻向過道另一邊飛奔了過去。我和于子房一刻不停地跟著寶寶,發(fā)現(xiàn)跑在前面的寶寶頸部的黑毛始終豎立著。也許貓恨猴就在附近了。跑出大概兩里路,眼前便出現(xiàn)了一座低矮的山,山上種滿了柏樹,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一直通到山頂。寶寶在小路的入口處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我氣喘吁吁地說道。
“為什么寶寶不走了?”于子房驚異地問道。我向山頂上望了望,不解地望著一直呆在地上的寶寶。我抱起寶寶,它的小爪子輕輕揮舞著似乎是要告訴我們什么。我站在路口向四周望了望,此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了,夕陽西下,天邊有一抹血紅的火燒云,道路兩旁的松樹林很高,在晚風中散發(fā)著陣陣寒意。
“子房,這座山不會是S市的公墓吧?”我驚訝道。這里有這么多松柏,想必是公墓之類的地界。
“嗯。”于子房也望了望周圍。忽然一陣惡臭隨著晚風撲面吹來。我瞥見于子房的眉頭也輕輕地皺了一下,想必他也聞到了。于子房向我點了點頭,正要從前面的臺階踏過去,誰知寶寶忽然從我懷里跳了下來,一下子擋在了于子房的前面。
“寶寶是怎么了?”于子房驚訝地望著寶寶。
我躬下身子,寶寶扭過頭望著我。難道上面有什么危險嗎?
“子房,我們還是先回去從長計議吧,寶寶一定是發(fā)現(xiàn)什么危險了。”我勸說道。可是于子房像是失去了理智,二話沒說沿著臺階向上面跑去。我猶豫了下,抱起寶寶也跟了上去。
這條小路有些陰森,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十分鐘后,我和于子房終于爬到了山上,眼前出現(xiàn)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墳墓。一陣冷風吹過,卷起幾張地上的黃紙。我和于子房身體稍稍一傾斜,躲開了那些黃紙。貓恨猴會藏在這里?
一個黑影忽然從我的眼前閃過。
“看到了嗎?”我問于子房。他點了點頭。我們兩個人循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躡手躡腳地向一座墓碑追了過去。當我們來到墓碑前面,卻發(fā)現(xiàn)周圍空蕩蕩沒一個人影。于子房和我都大為不解。如果那個黑影是幻覺,也不至于兩個人同時產(chǎn)生幻覺吧。
這時寶寶忽然聒噪了起來,立在墓碑上不停地蹦跳著。我和于子房對視了一下,同時向墓碑望去,墓碑上竟然寫著:周穎之墓。墓碑上還有一張照片,雖然天色模糊,但依稀能分辨出照片上的人就是周穎本人。我望了望碑后的土包,土是新鮮的,墳墓很可能就是今天剛剛修建的。沒等我反應過來,于子房發(fā)瘋了一般沖向那個土包,不知道疼一樣在土包上瘋狂地刨著。
“子房,你冷靜一下。如果周穎真的被埋在這里,肯定早已經(jīng)憋死了。”我一把拉住了于子房。于子房根本聽不進我的話,猛地甩開我的胳膊,撲上去繼續(xù)向下挖。我見勸他根本不可能,索性一起挖了起來。盡管這個土包是新堆的,土壤還算松軟,可沒一會兒我便覺得兩手生痛,仔細一看原來雙手已經(jīng)被石子劃破了。
正在這時,土包之中忽然傳來了幾聲沉悶的敲擊聲。于子房和我均是一愣,難道周穎還活著?
又是幾聲敲擊聲,還夾雜著女孩子的呻吟聲,這個聲音似乎正是周穎的。于子房和我不顧一切地將棺槨旁的泥土挖開,然后抓住棺材蓋,一起用力向上抬。只聽“轟隆”一聲,棺材蓋被我們硬生生抬了起來。我和于子房向棺材中望去,只見周穎被綁得如同粽子一般,嘴里還被塞了一塊布。
于子房小心地將周穎從棺材中抱出來,輕輕拽出了堵在周穎口中的那塊布。周穎干咳了幾聲,惡狠狠地望著于子房,如同仇敵一般。于子房只顧著將周穎身上的繩子解開,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于子房剛將繩子解下,周穎便抽出手對著于子房的臉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于子房被打愣了,一臉無辜地望著周穎。周穎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于子房,你給我聽好了,我已經(jīng)和你說過了,我們分手了。”
“你怎么了?是誰將你埋在這里的?”于子房似乎根本沒聽見周穎在說什么。
“于子房,我們分手了,我再也不想蹚你們的渾水了。”說著周穎竟然跪在了于子房的面前,淚水夾雜著泥土在她臉上畫出條條溝壑。
“這件事究竟是誰干的?”于子房不依不饒地重復著這個問題。
“你應該知道,你想讓我幸福就放我走吧,好嗎?”周穎幾乎是在哀求。于子房原本緊抓著周穎雙肩的手一下子耷拉了下來,頭也無力地低了下去。周穎這時站起身來,長出一口氣,說道:“謝謝,我只是個普通人,而且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希望我們就此結(jié)束吧,以后再也不要見面了!”
聽著周穎的話,于子房過了半晌才機械地點了點頭。周穎看了看我,似乎要說什么,卻最終還是低下頭沿著臺階走了下去。這時于子房忽然站起身來喊道:“周穎,這里很危險,讓我送你回去吧!”
周穎停住了腳步,但是并未回頭,只是冷冷地說道:“和你在一起,我只會更危險。”說完,周穎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于子房依舊愣愣地站在原地。
“子房,我們回去吧!”良久,我輕輕拍了拍于子房的肩膀。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散易生要對付的是我,為何要為難我身邊的人?”
于子房的話讓我心中也是一陣疼痛。他徹底失去了周穎!而我呢?巫媛媛此刻也已經(jīng)徹底忘記了我!
“志洋,我們回去吧!”于子房淡然地說道。于子房一直沉穩(wěn)老練,可是此刻他整個人卻像是爛泥一樣癱在了原地。我想,這也許正應了那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就在這時,那口棺槨之中忽然傳來了窸窣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