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向林中行進了一里有余,忽然一個隨從驚呼了一聲,瞬間從馬上跌落下來。我連忙回頭望去,只見人馬一同墜入了一個深坑之中。這陷阱竟有兩人多深,下面盡是被削得尖銳的木楔子。那匹馬已經被木楔子扎得千瘡百孔,幸而那個隨從輕功了得,雙手握住木楔子尖端,兩腳踩在了馬身上。
我們連忙用繩索將隨從從陷阱中提了上來。這時,鬼娃林中突然升騰起來一片黑霧。見勢不好,我們趕緊上馬準備按原路返回。誰知走了足足半個時辰,竟又回到了原地。我不禁暗暗心驚,這鬼娃林真是詭異!
“將軍,我們是不是遇上了鬼打墻?”一個隨從驚魂未定地說道。我不信鬼神之說,更覺得眼前這一切是一個陣法。
林中忽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那聲音如在耳邊。難道這鬼娃林真的有鬼不成?這時,我覺得脊背一陣發(fā)涼,連忙閃到一邊。只聽一支響箭破空劃過,死死地射在了我前面的樹上,入木竟有一指有余。我不禁暗暗心驚,這山賊之中竟然有如此身手之人?
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一人一騎忽然閃現(xiàn)在我們面前。這人臉上遮一白布,穿著一件白色鎧甲,手執(zhí)一柄長槍,紅色的槍穗隨風飄蕩。他的坐騎亦是萬中難得的好馬。只見他挑著長槍向我奔襲而來,我也連忙揮起長槍迎戰(zhàn)。
兩槍相接瞬間,我頓覺得手腕一麻。此人力道大得異常,而且槍法精準。只見他忽轉槍頭,凌空劃出一道弧線,直向我坐騎刺來。我連忙用槍擋去,怎料他速度驚人,只聽一聲長嘶,我身下坐騎中槍倒斃。他槍法果然奇特,一招致命,正中那馬眉心,整個槍頭都已經沒入。
在他還未完全將槍抽回之時,我縱身而起,挑長槍向他咽喉刺去。他倒也眼疾手快,果斷舍槍換刀,格開了我的槍頭,并順勢翻身下馬。“一寸短一寸險”,我忙抽出腰間佩刀,一個轉身直取他心臟。他將刀抵在胸前,竟又逆轉向我擊來……十幾回合下來,我們兩人竟不分上下。“山賊之中竟然有如此好手。”我不禁暗自驚嘆。我分神之際,中門恰恰大開,只見刀鋒逼近。情急之中,我慌將佩刀執(zhí)出格擋,竟被他巧妙挑開。我暗自叫苦不迭,心知今天竟然送命于此。誰知刀鋒竟然在我胸前半寸位置停了下來。只聽他微微笑道:“沒想到軍中竟然還有你這等強手!”
這聲音細膩如絲,竟然有些女人之氣。我不禁眉頭皺緊,難不成這個人竟是一女子?
“你是誰?”我不卑不亢地問道。
“鬼千面!這鬼娃林方圓百里都是我的居所,以后官軍如要進了這鬼娃林便是此等下場。”說罷他輕輕一揮刀,將身旁一棵齊腰粗的樹砍斷了。
我和隨從悻悻地回到軍營之中,將此事與幾位副將詳細說明。幾位副將也頗為驚異,在這密林之中竟然有如此高手。正在這時,一位名叫元七的當?shù)厝它c名要見我。他年近古稀,卻鶴發(fā)童顏,眉宇間有幾分仙道之氣。我忙請他入帳,才從他口中得知了這鬼娃林的真正面目。
原來,這鬼娃林是數(shù)百年前一位高人按照五行八卦之術栽種,以方便他的徒弟在其中修行。后來,那位高人連同他的徒弟們都莫名失蹤了,鬼娃林也被一群山賊占據(jù)了。十幾年前,忽然來了一個叫做鬼千面的人,此人武藝了得,奪得了山寨之主。
這鬼千面行蹤及其隱秘,無人知曉他從何處來,更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但此人卻從不擾民,只是擄劫一些過往軍隊的輜重。
臨行前,他將一張地圖交給了我。這張地圖畫有鬼娃林的各條路徑,能夠直通林中山寨。為辨別地圖真假,當晚我便讓兩個士兵按地圖前往鬼娃林打探,他們果然找到了那個山寨。于是我與幾個副將商議,決定翌日攻打山寨。
正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喘息聲,雖然短促,我還是清楚地感覺到聲音中包含著極大的痛苦。我屏住呼吸仔細聽去,喘息聲再起,竟然來自隔壁于子房的房間。難道他遇到了什么危險?
我連忙放下手中的手札沖到他房前,輕輕敲門道:“子房?你沒事吧?”這時里面又傳來幾聲短促的呼吸聲。
“沒,沒什么!”于子房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我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這時房門打開了,于子房面無表情地站在我面前。房間里黑洞洞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進了我的鼻腔。
“怎么這么晚了你還不睡覺啊?”于子房問道。
“嗯,一直在看手札,想盡早知道其中的奧秘。”說著我想進屋子探個究竟。
于子房很不自然地擋住了我:“這樣啊,那還是早點回去睡覺吧,已經很晚了!”
“好吧,那你也早點休息!”說著我便準備轉身向回走。
于子房又忽然問道:“你說前幾天遇見了一個叫唐糖的女孩子?”
我愣住了,扭過頭木然地點了點頭,問道:“怎么?你也認識她?”
于子房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沒有,只是覺得有些好奇。”說罷他轉身回到了房中。
我覺得于子房今天行為有些怪異。回到房間,我仍是一頭霧水,看看表已經是凌晨四點了,索性準備倒頭睡去。
誰知手機猛然響了起來。誰這么晚了還打來電話?我郁悶地拿起電話,竟然是唐糖,電話中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
“喂?是唐糖嗎?”我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唐糖是個容人,很可能此時說話的不是唐糖本人。過了良久,電話那頭的喘息聲漸漸平息了。唐糖嘆了口氣說道:“志洋對不起,沒有打擾你休息吧?”
她聲音很柔和,聽起來并未有何異常,我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沒有,還沒有睡呢。你剛剛……是怎么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問她剛剛為何呼吸那樣急促。
“做了一個噩夢。”唐糖驚魂未定地說道。
“要不要緊?”我關切地問道。
“沒事了,你早點休息。”唐糖語氣平靜得有些嚇人。難道她剛剛又被一些不干凈的東西附體嗎?正在我思忖的時候,唐糖忽然問道:“志洋,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我不禁怔住了,無數(shù)離奇的經歷倏忽間閃過腦海。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早點休息吧,晚安。”說完唐糖掛斷了電話。唐糖這個毫無來由的問題讓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難道唐糖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或許等下次見到唐糖,這個謎團就會揭開吧。
第二天中午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于子房來到床邊問我道:“志洋,你現(xiàn)在知道陰陽神殿在什么地方了嗎?”
我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現(xiàn)在還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噢,慢慢找吧。你手上不是已經有了第二代守陵人的手札了嘛,說不定在上面能找到一些線索呢。”于子房眼睛炯炯有神地望著我。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誰知他身體猛然顫了顫,眉頭也緊皺了起來。
“你身體怎么了?”我連忙問道。
“沒什么。”于子房強顏歡笑道,“志洋,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嗎?你是隔代相傳的守陵人,而我是你的羽人將軍。”
我堅定地說:“嗯,這真的是我們的宿命。”
“就不能改變嗎?”于子房忽然提高了聲調。
“如果可以的話,我又何嘗不希望呢?”
于子房眉頭緊鎖地望著窗外,臉上表情復雜難辨。正在這時,我手機響了起來。
“唐糖?”我疑惑地問道。
“嗯,志洋,你這幾天忙嗎?我想見你一面。”唐糖不無哀求地說道。我爽快地答應了。我隱約覺得唐糖可能遇到了怪異的事情,還有一點就是唐糖與我家有著很深的淵源,也許能從她口中得知更多禁陰軍的事情。
和二大伯說明了緣由,我便和于子房一同回到了S市。一路上,于子房幾次欲言又止,最后他鼓足勇氣說道:“志洋,我想去看看周穎,晚上我們在你家碰面吧!”我點了點頭,目送于子房乘坐一輛出租車離開了火車站。
我與唐糖約在火車站旁邊的一個咖啡廳見面。走進咖啡廳,我發(fā)現(xiàn)唐糖早已等在那里,只見她臉色慘白,愁眉緊鎖,連我坐到了她的對面都毫無察覺。
“唐糖,我到了。”我小聲說道。
“你終于來了!”唐糖眉頭舒展開來,眼睛中充滿了喜悅的神情。
“怎么?難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我疑惑地說道。
長長的沉默后,唐糖嘆了口氣說道:“我好像見到了一個不該見到的人。”
我心頭一驚,她口中的人究竟指的是誰?
“以前你曾經問過我那本手札是如何得到的,還記得嗎?”唐糖盯著我問道。
“對,不過我現(xiàn)在已經知道了,還知道你的家族都是禁陰軍的后裔。”
“是的。”說著唐糖從口袋之中拿出了那塊木牌。那塊木牌雕刻得很是精致,正面雕刻著唐糖的名字,背面則寫著一行細密的小字,乃是唐糖的地址。而讓我感到驚訝的是,這地址上寫的卻是胡康村。
“你也注意到上面的地址了吧?”唐糖顯然察覺到了我的詫異。
“是啊,你家不是在S市嘛?”我狐疑地望著上面這個村名。
“志洋,上面所寫的地方是我的老家。我的祖先曾經是禁陰軍的成員,在閆宗敬被處決的時候也受到一些牽連,他便逃到了今天的越南,在那里一住就是幾十年。所謂落葉歸根,祖先年邁時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回到了家鄉(xiāng),便是現(xiàn)在的胡康村了。”
“之前我一直問你,你都不告訴我,為什么今天要告訴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