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身后望了望,王駝背剛剛踩著的那根木棒也已經從凹坑中脫落了。此時即便有人肯為我按住木棒讓我過去,也不會有多余的木棒了。我望了望上面的唐糖和王駝背,卸下背包,奮力地擲了上去。
“志洋……”唐糖聲嘶力竭地喊道。
就在這時,腳下又傳來一陣劇烈的顫動。我顧不了那么多了,我瞅準上方平臺,用盡全身力氣做出了最后一跳。這一跳或許是致命的,我很可能直接墜下懸崖,最后連尸骨都找不著。
就在我的腳離開木棒的一剎那,插在懸崖內中的木棒似乎受到了某種擠壓,順勢向我的方向彈了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道瞬間注入到了我的體內。頃刻間,我有種飛升的感覺,我的手奇跡般抓住了平臺的邊緣,可是手指卻在身體下沉慣性作用下發出“咔嚓”一聲,一陣劇痛傳來,手上的力道頃刻間化為了無形。一時間我腦海變得一片空白,我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就我心灰意冷之時,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努力抬起頭,正好與唐糖四目相對,這時唐糖和巫媛媛的兩張臉重疊在了一起。而王駝背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唐糖。
我和唐糖雙雙坐在平臺上,氣喘吁吁地望著對方。我微笑著張張嘴想對唐糖說句感激的話,誰知唐糖忽然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一陣淡淡的香氣沖進了我的鼻腔,竟讓我有些心猿意馬了。她的身體劇烈地起伏著,一股熱流打濕了我的胸膛。良久,她才緩緩地松開我,傻笑著擦了擦眼淚:“對不起……”
我呆呆地坐在原地,仿佛還沉浸在剛剛的一幕之中。
“啊……沒事,沒事!”我回過神來說道。我站起身來,這才發現眼前的這個洞口比之前的洞口要小不少,只能容得下一個人穿過。為了盡快走出困境,我們忘記了疲勞又動身了,只是接下來的一段路上,我們誰都沒有說一句話。這段隧道并不是很長,我們很快便發現一縷刺眼的陽光射了進來。我們加快了腳步,走到洞口時大家不免都是一愣,原來在距離洞口不足百米的地方便是那個自然湖。想不到不知不覺中,我們越過了一座山。
走出洞口,王駝背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孩子,我要走了。”
說完,王駝背頭也不回地獨自離開了。我和唐糖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漸漸消遠。我正準備和唐糖回村子,可是沒走幾步唐糖便停住了腳步。我扭過頭疑惑地看著她,她長出一口氣說道:“志洋,我也要走了。”
“啊,為什么?難道你不想知道陰陽神殿的下落了嗎?”一起經歷了這么多事情,我忽然覺得:這個女孩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讓我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這不僅僅是因為她與巫媛媛的性格有些相似,還有另外的一些東西,只是我說不清楚罷了。
唐糖微笑著向我走過來,在我臉頰上淺淺地吻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過些日子我還會來找你的。”說完唐糖也轉身離開了,留下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唐糖遠去的背影,我一直問自己:“為什么她會讓我產生如此強烈的親近感?”
唐糖的背影與地平線徹底融合后,我挪步走向老家。
我們在隧道中過了兩天兩夜,期間家里早已經亂作了一團,所有人都在找尋著我的下落。當我出現在二大伯家門口的時候,大哥快步向我跑來,眼神中滿是責怪:“志洋,你做什么去了啊?”
“沒什么。”我低垂著頭。
“家里人這兩天都在找你,好像有什么急事!”大哥的話讓我愣住了。正在這時,二大伯似乎聽到了我與大哥的交談,走了出來。
“你這兩天去了哪里?”二大伯話中充滿威嚴。
“我……”我欲言又止。
我索性從背包中拿出了那個盒子,將盒子輕輕推開,露出了閆宗敬手札的一角。二大伯甚是驚訝,疑惑問道:“志洋,這本手札你是在什么地方得到的?”
我抬起頭,正撞見二大伯威嚴的眼神。我天生不是個會撒謊的人,于是我將在閆宗敬墓地中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二大伯。聽罷,二大伯眉頭皺得更緊了:“好吧。既然是這樣,那你先收拾一下,今天晚上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么人?”
“這個人你必須去見,有些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一些了!”二大伯在我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他有一些東西要交給你!”
二大伯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身回到了自己房間。傍晚時,我隨手翻閱起了閆宗敬的手札,發現手札扉頁上也印有一個墨跡符號。與閆世德的手札相比,字跡要工整很多。正當我準備潛心閱讀時,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我忙將手札藏在盒子中。我推開門,發現二大伯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正站在門外。
“收拾好了嗎?我們現在去見那個人。”二大伯說完轉身向樓下走去。我疑惑地披上外套跟了下去,發現樓下已經停了一輛車。
“二大伯,這個人究竟是誰?”我坐在車里不解地問道。
“你到了就知道了。”二大伯一直望著窗外。車子在夜風中迅速向市區的方向駛去。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車子在一座破廟前面停了下來。這座廟依山而建,坐落在半山腰。我們拾階而上,石階早已經有些破敗不堪了,一時間我有種回到了古代的感覺。來到廟門口,我揚起頭看了看廟門上掛著的牌匾:棺上寺。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棺上寺?怎么和閆宗敬的那個塔有些相近呢?
我不由地向四周望去,發現這廟三面環山,一面向水,風水極佳。走到門前,二大伯輕輕推開了紅色的木門。進到院內,迎面便是一座三層古塔,塔高二十米有余。這座塔,竟然也是建在三座石棺之上,只是石棺的一大部分已經埋在了土里。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這里有這么一座寺廟呢?”我自言自語道。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水聲。我連忙抬頭望去,塔的頂端竟然有一條小小的溪流,水順著塔脊流淌下來,最后匯集到下面的一個水池之中,水池中還養著幾條五色的金魚。
忽然,塔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個老頭走了出來。這個老頭從面容上看應該已經年過五旬了,只是并不像我印象中的得道高僧一樣臉色平靜而瘦黃。恰恰相反,這個人肥頭大耳,光頭上亮堂堂的,不知道是映射的燈光呢,還是散發的油光。他穿著一身嶄新的西裝,看上去多少有些不倫不類。只見他瞇著一雙小眼睛上下打量著我,笑著說道:“這孩子都這么大了!”
二大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點點頭說道:“是啊,大師。今天要麻煩您將上一代守陵人留下來的東西交給他。”
“嗯,你們先進來吧!”大和尚應道。此時我心里對他提不起半分的敬畏之情,畢竟和之前的法空大師比起來,他未免有些太過時尚了。
“二大伯,這個人真的是和尚?”我疑惑地問道。
“當然了,他法號法能,是法空大師的師兄。”二大伯一臉嚴肅地說道。他的樣子與法空大師可是相去甚遠。這時,一個年輕和尚走了過來,他將我們引到了塔中。這座塔從外面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但是它依山而建,塔身鑲嵌到了山中,所以塔內大殿并不小。
來到內室之中,我發現法能大師已經換上了一件破舊的袈裟。他前面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著一條繡著奇形怪狀圖案的毯子。毯子上面寫著一些怪異的文字,竟然與之前在盒子上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毯子上的字似乎是按照一定順序排列的。
法能大師輕輕地揮了揮手,讓二大伯和小和尚都出去了。他示意我坐在他的對面,然后微笑著問道:“你叫閆志洋吧?”
我連連點了點頭。他神秘地笑了下,繼續說道:“你的上一代守陵人將這個留下來,讓我傳授給你。”
我好奇地望著和尚,只見他微笑著說道:“你聽過燈下問嗎?”
“燈下問?”我一頭霧水,這個名字我倒是第一次聽到。
只見法能大師拿出一盞奇形怪狀的燈,燈座是三角形的,燈身中間完全是鏤空的,中間有一個很大的肚子,應該是盛放燈油的。可是,這盞燈卻沒有燈芯。
“敢不敢試試?”
“怎么試?”我越發好奇了。
“你拔幾根頭發給我。”
我不解地揪下幾根頭發交給他,只見他將那幾根頭發稍微搓了下便放在燈中充當燈芯,然后輕輕點燃。他將屋子之中的電燈關掉,只剩下眼前的這盞散發著黃白亮光的燈。
“志洋,下面我就要教你運用燈下問了。”和尚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你心中想著最想見到的一個人,當然這個人必須是一個已經過世的人。”
已經過世的?我心想我現在最想見到的便是閆宗敬了。
這時,和尚又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玻璃球,輕輕將其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淡淡對我說道:“你要集中精神。”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忐忑不安地默念著閆宗敬的名字。忽然,一陣陰冷的風吹過我的脖子,我緩緩地睜開眼睛。和尚對我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他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