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趕到了墨城,可卻因為舟車勞頓,葉疏影還是病了。瞿兒本來是想要去血衣教請寒伊雪來看看的,卻被葉疏影叫住了:“別去,別讓他們知道我在墨城,還生病了!”
“可是,姑娘,這尋常大夫,瞿兒實(shí)在是不放心啊!”瞿兒含著淚看著葉疏影,“姑娘,就讓瞿兒去請寒姑娘來吧!”
葉疏影淺笑著搖了搖頭,咳嗽了兩聲。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身體會變得如此虛弱。可是,如果她在墨城的消息傳了出去,那些跟她有仇的人一旦知道,肯定會來尋仇的!放在往常倒是無所謂,來一個殺一個便是,可如今,她懷有身孕,還病了,只要是一個會武功的人,都能殺死她!自己死了倒是不要緊,可肚子里還有他的孩子啊!
“姑娘……”瞿兒從小在望雪閣長大,學(xué)到最多的,就是處變不驚。可是,現(xiàn)在,她真的亂了方寸了。影姑娘的顧慮她不是不知道,可現(xiàn)在這種情況,若不去找寒伊雪,她是真的放心不下!
突然這個時候,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葉疏影趕緊坐了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菖蒲劍,對著瞿兒使了個眼色。
瞿兒緩緩走到了門邊,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最多三十歲的公子,一襲白衣,眉清目秀。除了這公子之外,再無旁人。
白衣公子拱手說道:“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瞿兒一頭霧水的看著白衣公子,這人真奇怪,也不說是來干什么的,直接吟了李白的這首詩,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葉疏影一步一蹣跚的走了過來,扶著墻,問道:“可是梅哲雨梅公子?”
“正是在下。”
“梅公子請進(jìn)吧!”
瞿兒皺著眉看著葉疏影,葉疏影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瞿兒便去沏茶了。
梅哲雨為葉疏影把了脈,說道:“只是偶感風(fēng)寒,無礙!不過,你現(xiàn)在懷有身孕,藥是不能吃了!這段時間,盡量少出門,少吹風(fēng),要好好休息!”
“這些我都知道。梅公子,你突然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瞿兒正好沏好了茶端了過來,隨口問道:“姑娘,這位公子是誰啊?”
“梅公子是梅鶴娘老前輩的后人。”
瞿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你們聊!”說著,瞿兒就趕緊走開了。
等瞿兒走了之后,梅哲雨才接著說道:“這些年,我一直住在江城,也獲得了不少消息。就在前不久太后的千秋大壽上,陳昌宏,被設(shè)計了!”
“被設(shè)計?他可是太學(xué)院的院長,誰敢設(shè)計他啊?”
“我也覺得奇怪,就去好好調(diào)查了一下,不是別人,正是思恩公主蘇子沇!”
“林墨玉?她跟陳昌宏無冤無仇,設(shè)計他干嘛?”
“你懷疑陳家嗎?”
“你指的是當(dāng)年滅門慘案?我追尋了十多年,陳家是唯一的線索!難不成,真正要設(shè)計陳昌宏的,是白櫻?”
“白櫻雖然是皇帝的寵妃櫻妃娘娘,但是如果沒有望雪閣,就不會有她的今天!她這個人,確實(shí)工于心計,但卻不是忘恩負(fù)義的小人。我猜想,她估計是知道了這件事,才跟林墨玉一起,演了這場戲!不過,這些我都不關(guān)心,我所關(guān)心的,是你的想法!”
葉疏影笑了笑:“曾經(jīng)的我,是為了而活,是所有人眼中,最可怖的殺手!可如今,我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我有了這個孩子!或許是真的,不管你曾經(jīng)是個什么樣的人,一旦有了孩子,知道自己即將成為母親,所有的一切,都只會為了孩子的將來!他的父母,一生殺人無數(shù),到處都是仇家,可我不希望,將來有仇家找到他的身上!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以一個最普通的身份,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
梅哲雨也沒有說話,畢竟他沒有做過父親,是無法體會這樣的一份心情的。只是,他覺得,葉疏影真的變化了太多。以前他認(rèn)識葉疏影,是一個渾身戾氣怕、鋒芒畢露的女子;可現(xiàn)在,坐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卻是那么的弱不禁風(fēng),但又是那么的強(qiáng)大,棱角似乎已被磨圓。
“梅公子,墨城是個好找地方,遠(yuǎn)離中原,遠(yuǎn)離江湖,遠(yuǎn)離恩怨,要是一輩子能在這兒,就最好了!”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有事,我還是相信,你會不顧一切的回到他的身邊……”
林墨天帶著莫惜緣來到了江城,莫惜緣卻緊張的不得了,林墨天一個沒忍住,就故意嘲笑道:“不是我說啊,緣兒,不就是去見我爹娘、哥哥嫂嫂還有我姐姐嗎,至于這么緊張嗎?”
“能不緊張嗎?”莫惜緣臉色都變了,“當(dāng)年,我可是直接逼著你毀了婚約,你哥哥嫂嫂和姐姐且不說,但你爹娘,能喜歡我嗎?”
林墨天輕輕刮了下莫惜緣的鼻子,笑著說道:“這丑媳婦兒還得見公婆呢!更何況,我們家惜緣,長的這么漂亮,還怕什么啊!好啦,有我在,還有姐姐,放心吧!”
就算莫惜緣一千個不愿意,一萬個害怕,還是不得不踏進(jìn)了江國公府。江國公林嘯龍和林老夫人坐在高堂之位,臉色都是鐵青著的。哥哥林墨白和嫂嫂延安郡主同坐在左側(cè),姐姐林墨玉坐在右側(cè),六歲的小侄子林千同年紀(jì)小,坐不住,這邊跑了,又跑那邊。
“兒子帶著緣兒來跟二老請安!”林墨天俯身行禮,莫惜緣也是。
可是,二老還是有些不高興,尤其是林老夫人,直接將頭扭到了一旁。
林墨玉實(shí)在是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趕緊起身,走過去,扶起了莫惜緣,笑著說道:“惜緣,這幾年不見,更加好看了啊!”說著,林墨玉便在莫惜緣的耳邊小聲說道,“我娘這個人啊,向來都是吃軟不吃硬!”
莫惜緣一聽到林墨玉的提示,眼睛里頓時閃過了一道亮光,忙跪在了地上,說道:“夫人,惜緣知道,夫人還在怨惜緣當(dāng)年毀了墨天和秦姑娘的婚禮,可是,夫人,惜緣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啊!夫人,從惜緣三歲,第一次見到墨天的時候,就已經(jīng)忘不了他了!若不是他勸惜緣振作起來,估計惜緣,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隨著父母去了!”
“二十年前你就見過小天?”
林墨天一見有希望,便趕緊順著林老夫人的話接了下去:“是啊,娘。當(dāng)年小天正好要去見師父,路上就遇到了緣兒,那個時候,莫先生和莫夫人相繼去世,就只有年僅三歲的緣兒在一旁,渾身是血,而且一個人都沒有,我便陪在她身邊,直到慕老閣主來把她帶走了。爹娘,小天知道,因為當(dāng)年的事情,你們還對惜緣有著成見,但是,這一切,錯的,是兒子啊!對于裕婼,我只是把她當(dāng)妹妹,那一天,我真的特別怕,怕緣兒不來,怕真的拜了堂成了親,后悔一輩子!爹娘,這么多年來,都是緣兒陪著兒子走過來的,所以不管二老如何反對,兒子這輩子,都只會娶緣兒為妻!”
林墨玉掩面笑了笑,也趕緊趁熱打鐵:“爹娘,女兒認(rèn)識惜緣這么久了,對她再了解不過!惜緣這丫頭吧,雖然鬼點(diǎn)子多,但卻是真的想對小天好!爹娘,難道你們愿意讓小天娶一個他不愛的人為妻嗎?”
二老一下子就心軟了,畢竟兒子也么大了,莫惜緣這丫頭細(xì)想來,也沒做過什么出軌之事,只是當(dāng)初逼著林墨天悔婚,但估計就算莫惜緣不來,以林墨天這小子性格也會直接逃婚去找莫惜緣!
林嘯龍無奈的嘆了口氣:“就算我們反對,有用嗎?墨白,你現(xiàn)在呢,就吩咐下去,發(fā)請柬,說我江國公府有喜事了!”
瞿兒一臉欣喜的拿著一封大紅色的請柬走進(jìn)了葉疏影的房間:“姑娘,真是雙喜臨門啊!”
“什么事啊,讓你這么高興!”
“姑娘,圣女要跟林教主成親了!如果姑娘的身體又好了起來,可不就是雙喜臨門嘛!”
“小緣兒要成親了?這可是真的?”
“瞿兒沒事干嘛要騙姑娘啊!請柬在這里!”瞿兒趕緊把請柬交給了葉疏影。
看到請柬,葉疏影頓時眉開眼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這個小丫頭,總算是心想事成了!”
“那瞿兒這就去給姑娘收拾行李,去江城參加圣女的婚禮!”
“你這丫頭,這么著急干嘛?我可沒說,我要去!”
“姑娘,這圣女的婚禮,姑娘怎么能不去呢?”
“如果我去了,就一定會見到他!小緣兒能夠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我自然是高興的。這樣,瞿兒,我這里有塊玉玨,你交給梅公子,請他送給小緣兒,就說我祝福他們夫妻二人百年好合!”
“好吧!”雖然不愿意,但瞿兒還是必須得按照葉疏影說的去做。
婚禮上,慕清淺果然來了,可是卻沒有他想要見的人。
江城的成婚禮跟其他地方不一樣,在拜過堂之后,新娘子是不急著進(jìn)洞房的,而是新郎要當(dāng)著所有賓客的面,揭開新娘的紅蓋頭,然后夫妻二人要向賓客敬酒。
梅哲雨趁著敬酒的時候,將那塊玉玨交給了莫惜緣。拿著玉玨,莫惜緣仔細(xì)端詳了一番,才發(fā)現(xiàn),這是葉疏影的貼身之物:“公子,這是影姐姐的貼身之物,怎么會在公子這里?”
“這塊玉玨,是阿影讓我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希望你們夫妻二人,能夠百年好合!”
“公子,影姐姐現(xiàn)在還好嗎?”
“圣女放心吧,她很好!”
婚宴之后,慕清淺和梅哲雨在沋水邊見了面。慕清淺看上去有些憔悴,問道:“這段時間,她過的還好嗎?”
“你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親自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她一言不發(fā)的離開望雪閣,不就是為了不見到我嗎?既然她不想見到我,那我又何必去打擾她呢?”
“真是沒想到,一向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高高在上的望雪閣閣主慕清淺居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她聽到了,會做何感想啊!”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就是梅鶴娘老前輩的后人,那個‘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的梅哲雨,對吧?”
“祖上的榮耀,早就成了過去式了!我梅哲雨這一生,從來沒想過要靠先祖過一輩子!只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你明明就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兒,為什么還是不肯去找她?如果我是你的話,早就奮不顧身的去找她了!”
“可惜,你終究不是我……”慕清淺說著,就欲轉(zhuǎn)身離開,卻愣了一下。
梅哲雨轉(zhuǎn)過身,有些錯愕,這是……葉疏影?或許,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慕清淺可以一眼分辨出葉疏影和秋雪晴:“秋姑娘怎么會在江城?”
“我聽說,望雪閣圣女和天機(jī)教教主大婚,就想著,姐姐一定會來道賀,便過來了!公子,剛才我聽到你們說,姐姐不在望雪閣,那她現(xiàn)在在哪兒啊!”
“秋姑娘?”梅哲雨打量了秋雪晴一番,笑了笑,“我就說嘛,怎么可以跟阿影這么像,原來是雙胞胎妹妹啊!”
“公子,你真的不知道姐姐在哪兒嗎?”
“知道又能怎樣?她不愿意見我,我又何必,去打擾她呢?”
新婚第二日,林墨天和莫惜緣剛給二老敬了茶出來,就見到了秦裕婼。
秦裕婼笑著看著二人:“真是恭喜你們了!”
“裕婼師妹,我跟緣兒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你們大婚,我能不來嗎?只可惜啊,我還是遲了一日,不然,圣女娘娘能不能嫁給墨天哥哥你,還是個謎呢!”
莫惜緣皺著眉,撅著嘴看著林墨天:“誒,你是不是答應(yīng)了她什么啊?!”
不等林墨天解釋,秦裕婼就得意的說道:“當(dāng)初,墨天哥哥來找我拿回驚羽劍和滅世刀的時候,答應(yīng)過我,將來會幫我辦一件事!現(xiàn)在,我自然要來找他兌現(xiàn)這個承諾咯!”
莫惜緣似乎有些不高興了,直接把臉別到了一邊。
秦裕婼笑著說道:“本來呢,我也是想毀掉你們的婚禮的,但是仔細(xì)一想,當(dāng)年圣女娘娘對我不仁,我不喜歡她,也不能遷怒到墨天哥哥你的身上,對吧!所以,來的路上啊,我想了很久,總算想到了一個要求,我要你們答應(yīng)我,將來你們有了孩子,得讓我來給他們起名字,還得認(rèn)我做他們的干娘!”
莫惜緣一臉不高興的看著秦裕婼:“憑什么我的孩子要讓你起名字,還得認(rèn)你做干娘啊!”
“那行,如果你不愿意的話,那我就……”
“我愿意,我愿意還不行嗎?”莫惜緣一肚子氣,“只不過,名字不能起的太難聽了!”
秦裕婼捂著嘴笑了起來:“我自己的干兒子、干女兒,我能給他們起個難聽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