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有些驚訝，他從來沒跟權非離說過什么父皇，沒想到他竟然能猜到。

但是不過片刻的猶豫，就聽到女人回答的聲音響起，“是，他是。”

夏梵音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深深的凝視著他，像是透過他在看什么更深層的人。

權非離還太小，看不懂她此刻復雜的眼神，只是本能的有些緊張，又故作鎮定的看著他，“前兩日父皇還跟我說話了，為什么他現在不會動了？”

他無法理解死亡是什么，只是前兩日初見時，師父讓他參見皇上。

夏梵音睫毛顫了顫，眼眶紅得布滿血絲，顫抖著抱住了他，“他會動的……他欠我這么多都沒有還給我，我怎么會這么放過他……我會讓他醒過來，把欠我的全都還給我。”

她所有的愛恨，豈是一條命可抵。

哪怕付出她的所有，她也要這個人睜開眼睛，清清楚楚的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權非離依偎在她緊緊的懷抱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娘親不哭。”

抱著他的人僵了僵，抽泣聲更壓抑。

…………

最后還是權非離把人從冰室里帶了出來。

只是權傾九的身體與常人不同，所以可以在冰室里待這么久，哪怕日夜高燒不退也能勉強做出一副正常人的樣子，可是夏梵音在里面待了這么久，一出來就倒下了。

這一病就是三天。

醒過來以后，她跟三天前憤怒又悲痛的樣子完全不同，好像徹底變了個人。

沒有悲傷，只有冷漠。

這份冷漠的表層就只是單純的冷漠，可霧落偏偏從那表層之中看到了歸于死寂的哀慟。

他將玄凌拉到外面，單獨問了一次話。

可是玄凌只沖著他搖頭，“沒有辦法。”

霧落沉默了一會兒，“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把她帶回皇宮嗎？”

玄凌眼神微冷，“因為她有知道的權力？”

如果不是面前這個人，皇上的計劃完美無缺，娘娘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事，早已遠離京城。

霧落勾了勾唇，“以這種方式活下來，她即便是活著，也像是死了。哪怕手刃仇人得以重生，可是她也失去了她的孩子和她最愛的人，這輩子她都只會帶著這層抹不掉的不幸活下去。”

玄凌眉心一蹙，剛要反駁，他又道：“當然，這些都不重要。如果只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告訴她真相，看著她抱著永遠的愧疚活下去。”

他驀然抬眸對上玄凌的眼睛，“但是那日將她帶回宮之前，我卜了一卦……”

玄凌臉色一變，轉身就走。

霧落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輕不重的道：“生死一線，絕處逢生。”

玄凌腳步一頓。

緊接著驀地冷笑，“生死一線，究竟是生是死也未可知，絕處究竟有沒有生機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換來的命，若是這么輕易拿去賭那億萬分之一的希望，皇上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虛無縹緲的希望，最可能的結局是兩個人都死。

那么，這三年多來的一切，就成了笑話。

霧落沉默了好半響，“玄凌。”

他說，“她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