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于她而言,這不過是一場交易。
哪怕她平時做得這么溫和馴化,也不過是因為沒有觸碰她的點,沒有將她點燃。
他對她來說,就只是這場交易中不得不遵守的某種規矩,并非他說的那樣——好好過最后的日子。
“呵。”
權傾九半闔著眸,俊美的臉籠罩在一片逆光的晦暗的陰影中,喉嚨里發出一聲低笑,“罷了,人死如燈滅,你覺得你都不在了,還有權力管我怎么處置這個孩子么?”
他淡淡的掀了她一眼,“省省力氣吧,我也不跟你吵。”
她就這么震住了。
無窮無盡的憊怠在這一剎涌上來,她以為她已經對什么都不在意了,哪怕那些恨也被深埋于骨藏了起來,總歸她就是沒法兒拿他怎么樣的,可是這一刻她才知道不是。
“你從前說,你非要留下這個孩子……好,如你所愿了,我沒能把他打掉。”
“你后來又說,不要這個孩子,只要如笙的命……后者還是如你所愿,前者是我求來的改變。”
“所以權傾九……你其實根本不稀罕這個孩子,為什么你一定要在某些時候跟我唱反調呢?”她迷惘而諷刺的看著他,“你是為了故意找我不痛快嗎?讓我不高興,你就能很高興是嗎?”
權傾九下顎驀地一繃。
為什么?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找到為什么,可能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大概只能說,造化弄人,很多事情早就注定好了,沒得選擇。
他的心里好像有一片枯草的田地,燃燒的很旺,將那一片漫步邊際的荒蕪全部都燃盡。
可剩下的并非新生,而是徹底灰飛煙滅一片焦土的死寂。
他抿著唇,“過去要不要是我的事,既然現在已經決定要了,那就沒別人什么事。我的孩子我自己會照顧,不需要勞煩其他人。”他單手撐著她身后的墻壁,單手撫摸著她隆起的肚子,嗓音近乎溫柔的道,“小七,這么長時間我每日都跟他在一起,說不定有了感情呢?”
她僵硬的更厲害,一聲冷笑從喉嚨里溢出。
“如笙……是你喜歡的人嗎?”
“嗯?”他瞇起眼睛,緊盯著她,“你說什么?”
她在關心,他是不是喜歡如笙嗎?
記憶里那張臉并未有什么改變,甚至在幾個月前他還帶她去陵墓看過。
可是此刻看著她,卻好像眼前的所有都能被揮退,眼底倒影的也只有她。
夏梵音黑白分明的眸直直望著他,悲愴凄楚被掩藏的很深,漂亮的眼睛里化出的更多的是涼薄與嘲弄,“你們會有孩子的……你這輩子都沒有放過我,就不能放過我的孩子么?”
權傾九身形猛然一頓,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更立體,但也僅此而已,情緒上看不出任何改變。
只是,撐著她身后墻壁的那只手幾乎要嵌入進去。
他聽到自己冷冷的說,“癡心妄想。”
然后懷里的女人就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狠狠的推開了她,獨自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