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年辰來說，把話說到這份上，已經算是非常給面子了。
當然，這個面子是給自己未婚妻的，而不是楊家老祖。
然而這樣的話聽在圍觀者耳朵里，卻無異于驚雷炸響！
這家伙是不是瘋了？
聽他的口氣，怎么好像是放楊家老祖一馬的味道！
這個時候，別說圍觀者，就連一直把年辰視為吃軟飯的譚文，也終于發現，這家伙似乎比自己囂張了一千倍，一萬倍啊！
敢當面指著楊家老祖鼻子罵街的人，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啊。
無論他真是楊家私生子，還是外人，都不可能有資格這樣對楊家老祖。
而這家伙偏偏做了，而且做得隨心所欲，而且一副哥放你一馬的表情……
而這個時候的楊家老祖，卻對年辰的話置若罔聞，反而將目光看向了韋依然，眼中露出極度滿意的表情，仿佛一個家族長者，在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后輩。
“丫頭，你是楊曇的妻子？”
楊家老祖罕見的微笑，然后語氣溫和地問。
韋依然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
少女朝著楊家老祖微微躬身，算是行禮。
這是一個有教養的人，對長者的尊重。
“老……老人家，晚輩叫韋依然，是年辰的未婚妻！”
韋依然不知道如何稱呼這活了百歲以上的老者，倉促間只能稱呼老人家。
最關鍵的，少女想要糾正對方話里的歧義——是年辰，不是楊曇。
自己的未婚夫，從來沒有承認是楊家人，更是對楊曇這個名字十分反感。
韋依然肯定是站在未婚夫這一邊，所以刻意強調了年辰兩個字。
楊家老祖微微點頭：“很好，一看就有大家風范，你應該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吧？你父親叫什么，能給老祖說說嗎？”
韋依然看了年辰一眼，猶豫片刻之后，還是如實回答：“我爸叫韋志剛……”
“什么？你爸……是韋志剛？”
“被稱為世界船王的韋志剛嗎？”
韋依然有些無奈地點頭：“晚輩不知道什么世界船王，但我爸就是韋志剛，我們家的確也做的是國際航運生意！”
楊家老祖忍不住一臉驚訝：
“難怪啊難怪，原來是坐擁四條海上航線，而且將華夏海陸空運都占據半壁江山的韋船王之女，這高貴氣質，果然是裝不出來啊！”
韋依然對楊家老祖這種以門戶識人的方式，顯得有些反感，卻礙于對方是長者，不好反駁，于是淡淡地開口道：
“您老可能誤會了，我從小雖然不缺吃少穿，但也是在普通環境中成長起來，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宿舍，和一群普通人家的子女成為閨蜜，根本不知道您嘴里的高貴，到底指的什么？”
這句話剛一出口，年辰就在旁邊拍掌叫好起來。
目光帶著贊許和感激，看向自己未婚妻，年辰隨即冷冷地看向楊家老祖。
“哼，在他眼里，所謂的狗屁高貴，就是以錢多錢少來衡量的！”
“哪怕你再有教養，再有學識，如果不是家財萬貫，那都是鄉下人！”
“這就是所謂第二十家的教養！”
楊家老祖顯然知道年辰這番話的意有所指，臉色變得更加復雜了。
“孩子，老祖知道你還在怨恨當初那些事，可是很多事情，并沒有你想象那么簡單……”
話音未落，年辰就再次出離憤怒了！
“好，好，好啊……那你告訴我是怎么個不簡單？”
“就為了你所謂的門當戶對，非要拆散一對情投意合的情侶，哪怕其中一個是你親孫子，也比不過所謂高門大族的臉面是嗎？”
“為了你所謂的面子，甚至連兒子都可以親手害死？”
“為了你所謂的面子，就可以向一個無辜的孩童，用出那種惡毒手段？”
“你應該慶幸，自己是個白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朽，如果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你，我不會給你廢話這么就的機會！”
此時的年辰，完全失去了曾經引以為傲的淡然和從容。
因為……
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而偏偏這個殺父仇人，又是自己父親的親爺爺，而且是個行將就木的老朽……
即便內心有多么殺意奔騰，年辰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對這樣一個老者下手！
韋依然一臉心疼地看著自己未婚夫，不知道如何安撫年辰內心燃燒的傷痛，只能將自己的雙手，緊緊挽住年辰胳膊，讓心愛的人，感受到自己與他同在。
這個時候，四周的人，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在想什么，干什么……
就連譚文也一樣。
所有人都被這忽然上演的家庭倫理大戲，徹底吸引了，徹底入戲了！
雖然不知道這對老少的激烈言語交鋒，具體是在說些什么，卻絲毫不影響所有人圍觀的熱情……
整個校門口，變得靜悄悄一片。
就連空中十架飛機的嗡鳴聲，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楊家老祖長長地嘆了口氣：
“孩子，老夫知道你心中的仇恨，也知道這些仇恨從何而來！”
“二十年前那件事，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講清楚，但老夫發誓，其中有很多隱情，并非你想象中那樣！”
“這件事暫且不提，等你走進楊家的那一天，老夫會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給你解釋一遍！”
“而現在，老夫唯一想要讓你明白的是——很多事情，站在不同角度去看，就會有不同的結論！”
年辰嘿嘿冷笑了幾聲：“好啊，我給你說服我的機會！”
楊家老祖微微點頭：
“就拿你剛剛說的門當戶對來講吧！”
“在你看來，老夫就是那種食古不化，把早已過時的那套封建思想作為行事準則，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叫做——老頑固，老古董！”
“可是你要知道，身為一個大家族的掌權者，老夫必須為整個家族的未來考慮周全！”
“所以楊家的婚姻，所謂的愛情已經微不足道，而必須把優秀基因作為第一選擇！”
“這樣才能保證每一代子女，都足夠優秀，成長為能夠掌握家族命運的強者！”
“一旦稍有不慎，斷掉了優秀的基因傳承，讓整個家族掌握在一個平庸者手里，那就是毀滅性災難！”
“別的不說，就比如現在的你，若不是擁有超越普通人的手段和實力……你拿什么和老夫討價還價？你拿什么在老夫面前談報仇，談質問？”
“假如你是個很平庸的普通人，老夫甚至不會有一絲想要讓你重回楊家的打算！”
“因為即使把你帶回楊家，在各種明爭暗斗中，你也根本活不下來！”
“這就是強者與弱者之間的根本差別！”
“而優秀的基因，是塑造強者的根本條件！”
“至于選擇同樣的高門大族，自然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保證未來出生的楊家人，身后擁有足夠強大的支撐，幫助他從容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