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地府無極崖下尸巫能感知到我真身震攝之力在下降,它們涌動得越發(fā)的頻繁也越發(fā)得厲害。
所以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找齊了十殿閻羅共同打理地府事務(wù),我就能專心壓制尸巫。
可我依舊感覺到疲憊,原本一分為二的真身,加上阿婧注入的巫力,在無盡的歲月中消磨殆盡,阿婧那強大的神魂在金虹中一點點消磨直至消失,我也只能時不時抽取泰山那一半真身之力過來壓制,以至最后泰山壓沉天斧的真身不過十分之一。
在阿婧最后一點神魂消失的時候,我知道自己也可能有這么一天,完完全全消失于天地間的一天。
漫長的歲月里,我并未感覺到消失有什么不好,可每次看到無極崖底升起一滴水珠,那里面有著一個陰魂不同的喜好,明明十分平常,可對于那個陰魂而言竟是極樂,我又感覺自己的存在或許有點好處。
地府有著數(shù)以億計的陰魂,它們或處于極樂之間,或處于極恐之中。
樂與恐皆于心生,有的極樂只不過是至親至愛團聚,有的極樂是無數(shù)的美食、無盡的財富;有的極恐怖是無盡的黑暗,有的卻是一片荒蕪,有的是無止境的殺戮……
每次看到這些陰魂,我又不想自己消失,一旦我消失,這所有的陰魂都會成為尸巫的食物,再無什么極樂極恐,只剩無盡的黑暗荒蕪。
尤其是當(dāng)我看到一位赤足的瘦和尚坐化而來,朝我執(zhí)禮,表示愿以已佛法金身守在無極崖時,我突然感覺,原來我做的事情,還是有人知道的,有人愿意幫我守護下去。
大空見過巫族祭壇,觀過地底神魂,見過尸巫勾舌,可觀古穿今,佛法已然大成,本可以坐化飛升,卻自愿來幫我守?zé)o極崖,斷絕成佛之路。
就算如此,他也撐不了多久。
大空來后,我踏遍三山五岳,暗訪了七十二洞天,可除了大空,并未有大成之人,他們都過不了忘川,鎮(zhèn)不住無極崖下翻滾的尸巫。
所以當(dāng)我接到祭祀勾牒,以巫蠱之術(shù),借巫紋連同天地陰陽之氣,給我續(xù)命時,我想了整整百日,終究還是答應(yīng)了。
雖然陰陽交合并不能延續(xù)我真身多久,但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吧,說不定能撐到下一個大空出現(xiàn)。
發(fā)勾牒是三祭師之一的陸家,我能感覺到那個陸思齊體內(nèi)陰魂的不同尋常,但我查不到他的過去未來,或許是輪回之外的陰魂。
只要不影響陰魂輪回,我也不想多問,世間萬事自有因果,存在定必有存在的道理。
大空知道這事的時候,坐在無極崖邊用忘川水洗腳,問我:“你還是個童子啊?獨陽不生,孤陰不長,你身為天帝之孫,居然連這么都不知道,你這張臉豈不是白長了?你府宅里那只神鳥,到了春天不發(fā)春嗎?沒有找你陰陽和合一下?”
大空修心不修身,還特意回了一趟懸空寺找了一本密宗的歡喜佛典籍給我,內(nèi)里有著無數(shù)陰陽和合之法,他一拿出來,還大有給我講解的意思。
“本君自行參悟!”我初初翻了一下,看著瘦得不成樣的大空,想著他這樣或許就是縱欲過渡,這歡喜佛的交合之法怕也不能固本培源,讓他講解,我也會變成他那樣。
“府君,府君……”在我離去時,大空卻又急急的追了上來:“如若那女子貌若天仙,肌滑如玉,讓府君愛不釋手,府君會不會……會不會?”
大空說這個的時候,原本的佛相完全變成了猥瑣。
我想了想,天仙我見得多了,也沒有碰到個愛不釋手的,只不過是交合一下,沾點元陰之氣,不會再有牽連。
從我答應(yīng)到真正獻祭的時間拖了很長也沒有后續(xù)的消息,大空幾次問起,我都并沒有接到獻祭的勾牒,他認(rèn)為我是被騙了,畢竟哪個愿意將自己家老婆獻祭出來,讓自己戴綠帽。
當(dāng)獻祭勾牒來的時候,我還特意翻了一下大空給的那本佛經(jīng),密宗藏本,手繪填色,栩栩如生……
就算我準(zhǔn)備得再充分,在看到那張和云娥一模一樣的臉時,差點就打道回府。
那女子名叫云清,雖與云娥長得一模一樣,卻又和時時露著嬌柔之氣的云娥不同,就算中了巫術(shù),神智不清,卻還是想著掙脫逃離,滿臉憤色,眼里全是堅毅……
面對云娥,我自來都沒有好心情,一想到要跟長了這樣一張臉的人交合,心情自然并不是很好,可當(dāng)我對上她眼里的堅毅時,我卻又感覺她并不像云娥。
陰陽交合,是天地之本,我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倒也并不為難。
只是當(dāng)我覆身由那云清身上時,她眼里閃過的神色,讓我心頭微怔。
她那樣子與云娥半點都不像,反倒像只被困的小貓,好像找準(zhǔn)機會就撲過來抓撓。
原本只是和合之術(shù),不知道為什么心頭突然有了點暖意,等我感覺到魚水交融之時的時候,我卻想沉浸其中,并不急于離開。
可惜這樣一個女子,卻被自己愛人獻祭,以后跟我再無半點關(guān)連。
我離去的時候,扯下幔布蓋在她身上,手撫過她裸著的肩頭,瞬間就知道什么叫肌滑如玉,愛不釋手……
當(dāng)晚我并沒有去無極崖,而是回了府宅,我泡在冷泉里,手拂過滑潤的泉水,卻想到了撫摸云清時的觸感。
阿瀾有點氣憤,她性子直,脾氣火,喜護幼小,總喜歡云娥那種柔柔弱弱的人,還老幫她打抱不平,不停的在我耳邊抱怨,我對不起云娥之類的。
可她并不知道,當(dāng)年就是我和她前主人動手,逼得云娥獻祭了尸巫。
巫女之身雖死,神魂不滅,為了絕云娥復(fù)生的可能,我還特意入地府取了活土,取泰山靈氣,將云娥一半巫力注入了那人偶之中,取名青蘿,原本想著尸巫再起時,就將青蘿也鎮(zhèn)了尸巫的。
卻沒想青蘿雖然并無云娥的記憶,卻跟她一般野心過大,在民國戰(zhàn)亂之時,與惡靈相識,意圖謀奪地府之權(quán)。
我花了好多精力制了她,殺了太可惜了,只得又花了大力氣,以五行為棺將她困在里面。
大空來了后,我特意告訴他,如愿哪天壓不住尸巫了,就將青蘿先獻祭了,能撐一會是一會吧。
想到青蘿,我又想到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大千世界果然奇妙。
明明是一樣的臉,我對云娥、青蘿那柔弱的樣子,并無半點感覺,可云清那堅毅的眼神,卻一直在眼前晃,我無論摸什么都會感覺到粗糙,腦中總閃過那肌滑如玉的觸感……
為了不讓自己亂想,我特意又跑去無極崖,和大空一塊鎮(zhèn)壓尸巫。
大空還一個勁的問我,春風(fēng)一渡如何,女子身體柔軟,是不是食髓知味。
對于這種不修身的和尚,說起話來比普通人更葷,或許是因為心素,所以葷話就越發(fā)得多。
我坐在無極崖看著那道越發(fā)黯淡的金虹,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消失。
如若再換一個女子被獻祭我還去嗎?
可這念頭剛一起,我就感覺到厭惡,腦中盡是那雙堅毅的眼。
心里不由的嘆了口氣,果然不該交合的,要不也應(yīng)該在交合的捂住她的眼也好,怎的現(xiàn)在老是閃過那雙眼。
她是陸思齊的愛人,為了陸思齊自愿將處子之身獻祭,想來是對陸思齊情深義重。
想到這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在這時,金虹的光芒居然弱了幾分,也就在同時,我感覺到血脈之力涌動。
天帝一脈只剩我一人鎮(zhèn)守世間,根本不可能有別的天帝血脈出現(xiàn)。
而且剛才我真身金虹動了……
所以,就在那一瞬間,是云清受孕了?
不知道為什么,我心中突然有點狂喜,這漫長歲月任何中,這一刻意,我居然感覺到了歡喜。
一旦她受了孕,懷了我的血脈,那么我就可以去找她,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