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來,職場女性工作壓力大,尤其是對于生育期間女性的歧視也越發的嚴重,沒結婚的怕你結婚后離職,結了婚的怕你要生孩子離職,生了孩子的怕要分散精力照顧孩子,少有公司會聘用,恨不得你一開始就簽了不婚絕育合同,保證不請假不離職,終生奉獻給職場。
也有人說生了孩子就請假或離職專門照顧孩子,那么家庭收入會大幅度減少不說,女性在家里和社會地位都會急劇下降,更不用說再回職場了。
很多女性在生了孩子后,會開始后悔結婚生子,只是這殺子案我雖聽說過,卻并沒有感覺有這么嚴重,只是在新聞上看到,什么月子里將孩子丟下樓的啊,什么想捂死孩子的啊,我沒有生過孩子,一直以為這些問題的出現只是家庭矛盾,難不成已然上升到社會問題了?
齊楚他娘到底想表達什么?難不成這次是逗我玩?
楊姐那邊查資料沒這么快,先將這邊研究所的地址發給了我,還有那研究所的負責人。
我和墨逸并沒有打算當時就去,看了一眼后我就關了手機,然后和墨逸一塊看了看那棟寫字樓,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可依舊燈火通明,只有時不時走出一個人來,打著哈欠打車走了。
這么晚地鐵都快停運了,這種地方附近租房別說貴,怕還不一定租得到,打車回去對于上班族而言,開銷太大,想到剛才那公司在格子間后面就有一張坐椅沙發,想來就是方便員工留宿的,前臺還跟我說那是公司福利好。
那保安老大爺這會出來拿宵夜,遠遠的看了一眼我們,沉嘆了口氣,復又自顧的拎著一碗餛飩進去了。
這位大爺一眼就看出我懷了孕,還感嘆著我這是找死,明顯知道得不少。
我朝墨逸打了個眼色,可府君高冷,我一個女的上前遞煙遞酒也不像回事,只得從旁邊餐廳炒了兩個硬菜,自己也搞了碗餛飩,然后拎到保安大爺的值班室外,借著一張還不算老的臉,賣萌撒嬌熱情的套近乎。
老大爺看了看墨逸,又瞄了瞄我,最后在硬菜的香味中,打開了值班室的門。
還別說,他值班室東西挺齊全的,折疊床、電飯煲、熱水壺、茶具,居然還有一瓶酒,見到菜,他自顧的拎著酒,摸了兩個杯出來,給墨逸和自己倒上:“猶豫要不要來上班?”
府君大人套話自然是不行的,但陪著喝喝酒還是可以的,我感覺府君這次出來,神格大降,先是幫著整理資料,跟著居然陪門衛大爺喝酒。
不過我在一旁忙不迭的點頭稱還在猶豫,大爺抿了口酒道:“這地方啊,吃人,尤其是你這種懷了娃娃的,一進去就要被吃掉了,大爺見你小姑娘人不錯,你對象長得又好,一看就不是差錢的人家,別被這些高工資什么的給套進來,找個收入低的,安穩點過日子吧。”
大爺一喝了酒,就一個勁的搖頭嘆氣:“我這在里坐了二三十年了,這棟樓翻新了好幾次,來來回回這么多人,哪個懷沒懷,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懷上的啊,都沒好結果。你們年輕人不信邪,可哪有什么邪不邪的啊,都是人心不死,想著別人或許會死,自己撐過去就沒事了,結果死的就是自個,自個在別人眼里也是別人啊。”
說到這時,大爺嘿嘿的比喻道:“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明明是兇宅,有人不信住了進去,有人圖便宜,有人仗著膽大,可結果呢?都是個死,你說他們不知道吧?可他們都知道,就是人心不死!”
“您給我說說,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大爺說得挺有道理,我在一邊熱情的給他和墨逸倒酒,想著要不要用迷魂香。
迷魂香雖然好,可一旦迷了魂,說出來的話就沒有了什么情感,所以能套話就近量套。
“這樓里沒故事,所有的故事都在樓外,這樓可干凈著呢,真正的風水寶地,招財進寶,哪個進來的公司不掙大錢,可這些錢啊,都是……都是……”大爺說著打了個酒嗝,立馬將話頭打住,連吃了兩只餛飩才朝我道:“你別問,這錢啊掙不完,工資再高也別心動,早點回去吧。”
接下來就怎么也不肯說了,我聽后,還是捏著迷魂香,將他給迷了。
大爺卻只是含糊不清的道:“懷孕的、生孩子的都死了,都死了,沒一個能活,這里吃人啊,吃人不吐骨頭,這才能化金財啊。”
再多問,也是這么幾句,看樣子他還真是當保安當久了,練出了一雙好眼睛,并不是知道內情。
我收了迷魂香,大爺自顧的喝酒倒也沒發現被迷了。
等我們從值班室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商工臉色疲憊的出來,這會已然是凌晨了,她背著個大背包,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連眼皮都不想抬,直接朝外走去,她邊走邊看手機,估計是在網上約了車。
我趁她等車的時間,走了過去,朝她笑道:“商工,您好,我們剛才在公司碰到過的,我想問您個事。”
商工一臉疲憊的抬頭看著我,冷聲道:“我還要回去看孩子,有什么話快說。”
“你月子里為什么要來上班?不是應該有產假的嗎?”我聞著她身上的奶味,這會夜風一吹還有著血腥味,這味道跟鮮血不同,是姨媽血的味道,想來是惡露還沒清干凈,拖著這樣的身體上班,還熬夜加班到現在,吃得消嗎?
商工打量了我一下,冷呵呵的道:“產假是有啊,可公司的事你不用管嗎?做了幾年的工作想全部轉交給別人,有這么容易嗎?還有一些陳年的舊案子,別人都不知道的,在家里還不是一直電話打個不停,你休產假,能拿多少錢?工作沒人接,回來還不是累死自己?有人接,公司有的是辦法讓你主動離職走人,拖著個娃,怎么找工作?難不成讓孩子以后喝西北風長大,然后去工地搬磚?”
她說得極快,帶著一股子怒意,好像那些說不出來的話,這會全部發泄到了我身上:“你來接小谷那個位置的吧?在外面同等職位才多少?這邊公司高了一倍,還有各種補貼,算下來是三倍以上了吧,據說你還是托關系進來的,既然看中了錢,就別想太多,撐一撐吧,猝死的人大把,自己小心點就行。這邊工資高還有點想頭能撐一撐,外面工資低,還不是這樣要加班加點。”
說到這里,她似乎無比的自嘲,胡亂撥了一下臉上的碎發,正好她約的車子來了,她急急的上車,關門前還抱怨司機耽擱太久。
我聽著有點懵,也就是說這寫字樓里的情況,她們都知道,可她們卻又都在做著能讓自己猝死的事情?
這讓我想起了當初震胖的酒店,別人生怕鬧鬼傳出去影響生意,他就是靠鬧鬼吸引顧客。
而她們呢,難不成真的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了?
思緒亂涌的時候,墨逸突然悠悠的開口道:“她就要死了,不會撐到天亮。”
我聽著詫異的看著墨逸,剛才我看著商工時,并沒有發現她有死亡的跡象,她身上的命火雖然弱,可也沒到要熄的地步,怎么可能突然會死?
她能清醒的認知到自己的生存狀態,按理說應該能撐下去啊?
“一個人一旦過于清醒,才會認知到自己活得多艱難,這才是死的前兆。”墨逸看著那輛已然消失的車,然后轉眼看著身后的寫字樓:“這里確實奇怪,奇怪到太過正常,所有人都清醒,卻又不逃離,似乎都是在強撐著等死。”
“跟上去看看。”我后手抽出陰陽傘,拉著墨逸準備追上去。
他卻一把拉住我,沉聲道:“你想追上去做什么?救她?”
“肯定啊!”我立馬點頭,難不成知道她要死了,就看著她去死嗎?
墨逸拉著我的手,冷聲道:“先不說她命壽已然被消耗殆盡,就算壽數未盡,你救了她之后呢?”
“救人怎么還管以后,先救了再說啊……”我說到這里,突然就愣住了,只得訕訕的道:“勸她換個工作嗎,先把孩子帶大。”
只要沒了這份工作,她暫時沒了壓力,應該能活下去吧?
“谷霞是離職后死的,她們的死雖與工作有關,卻又不一定是工作的原因。”墨逸沉沉的看著我,慢慢伸手,點了點我的胸口:“問題出現的是在這里,而且不是一個人的這里,是所有人的這里。這事情已然卷進來了,我陪你去看看。”
他說著摟起我,朝遠處走去。
保安大爺說,人心不死,所以這里人都知道懷孕生孩子后可能會死,卻依舊來這里上班。
商工能這么清醒的認知到自己的狀態,怎么可能會死?
墨逸帶我走的陰路,追上商工的時候,她還在車上沒下來,好像在打電話,臉色從原本的疲憊變成了死灰。
我和墨逸隱身跟著她回家,她家住的不錯,四室兩廳的大房子,進門的時候,一個六十多歲的大媽正抱著孩子在哄,旁邊還有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大嬸在用奶瓶調著什么。
商工一進門,抱孩子的大媽就氣沖沖的道:“每天搞這么晚,孩子不用管啊,你不養當初你生他做什么,哭得這么造孽,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你就不能早點回來嗎?”
一邊大嬸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商工,她將肩上的背包一甩,接過孩子,毫無形象的擼起衣服就將奶頭塞進了嬰兒的嘴里:“他爸呢?”
“他爸,他爸!”那大媽似乎來了氣,坐在一邊,指著商工沒好氣的道:“他要上班養家,難道你讓他一個大男人在家里帶娃啊?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還想讓他沒日沒夜的干啊!”
那個大嬸也在旁邊小聲的勸:“小商啊,孩子重要,這班不上就不上了,在家帶孩子,孩子他爸難不成還不給你錢花。”
商工冷呵呵的笑:“他上班,我不上班?他沒日沒夜,我就有啊?你心疼兒子,可也別罵我,當初是誰逼著我生孩子的。”
“那是你自找的,生了孩子還上什么班啊,帶孩子才是大事。”大媽氣急,指著商工破口大罵道:“你別跟我說什么房貸車貸的,把這月嫂辭了,你在家里帶娃做家務,伺候好老公,不好嗎?當什么女強人啊,女的天生就是生孩子帶娃的命。”
正在喂奶的商工抬起疲憊的臉,茫然的看著她婆婆,然后低頭看了看自己懷里大口大口吸奶的孩子,突然抬頭笑了。
就在我以為她又要回嘴懟回去時,她猛的抱起孩子朝地上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