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瀾用的藥不知道是什么,我昏睡兩天醒后,第二天除了身上還有點痛意外,并沒有其他的感覺,連惡露都沒有。
我不免心生僥幸,趁著楊姐幫我在身上擦那治外傷的藥,輕聲問她:“打胎怎么沒有惡露?都這么干凈的嗎?我昏迷前似乎見有人進來了,看那樣子好像不是女嫘吧?”
那時似乎見有人急急的沖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團黑影,我跟著就暈了過去,或許還是生心希冀吧,總想著那黑影或許是另一個人。
楊姐在背上幫我擦藥的手頓了一下,手指抖動,指甲刮過傷口,我痛得一縮,她立馬笑道:“是大太師叔祖。”
“張懷旭?”我詫異的回頭。
道家有忌諱吧,女子落胎,他一個天師繼承人居然進來??似乎有點不大對?
但想天師府對那個孩子的重視,也不是不可能,心卻沉了沉,終究還是我空想了。
楊姐輕嗯了一聲,張懷旭將張天師的仙身迎回龍虎山,秘不發喪,但祭壇現世,地底神廟門開動靜都很大,香火街一時人來人往,各色各樣的人都出現在那里。
張懷旭只得借封河底祭壇法陣完工之際,過來看一下。
“要等尸巫的事情有個結果后,才會回去。”楊姐手輕輕的推著,朝我輕聲道:“這事他也知道了,但你別想太多,龍虎山跟你之間淵源很深,不會因為其他什么而改變的。”
我埋頭苦笑,怪不得楊姐從我醒后就一直守在這里,就是等著給我寬心吧。
擦過藥后,身上那些花刺的傷已然好了很多,全部都結著黑痂,硬硬的覆蓋在身上,看上去好像長了許多黑斑一樣猙獰,這樣我莫名的想到了那五個將死的苗巫,他們身上紋著刺青,而那兩個小苗巫也跟陸思齊走了。
陳金熾死前留下那句“苗蠱紋巫”與那裹腳老太的話相應對,看樣子苗巫似乎知道些什么,具體是什么,得解開那玫瑰花上的巫紋才知道。
小腹并沒有多么難受,雖然渾身還有痛感,我卻不想在這里呆太久,讓楊姐將陳金熾胸前剝下的那張人皮肚兜給我,我回香火街等那裹腳老太上門。
楊姐知道我不想留的原因,那人皮肚兜她們靠著現代技術將皮剝下來了:“那皮還是活的。”
似乎怕我不信,楊姐帶我去了一個實驗室,只見一個玻璃柜四周擺滿了各種儀器,紅外線的警戒線布滿了玻璃柜四周。
玻璃柜里,那件人皮肚兜軟軟的貼在玻璃上,并沒有什么東西掛著,只是平貼著那肚兜似乎都不會掉。
肚兜上的玫瑰花依舊極其的鮮艷,雖然只剩一朵了,但還有著花瓣帶露的感覺,肚兜邊緣的皮肉還時不時和河蚌一般吐出一點點軟肉,探探四周的情況,感覺不對后,又縮了回去,大概半分鐘后,又探了出來,好像極度的不安,想探路逃離。
這哪里是靈異事件啊?這是科幻中的外星生物吧?
我睜大眼看著楊姐,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說那人皮肚兜里可能有什么蠱。
蠱用現在科學解釋,就是一些看不見的微生物在發生化學反應,可能有什么微生物寄生在那人皮肚兜里,現在科學儀器還檢測不出來。
反正靈異的事情用科學來解釋,怎么都有點不是味。
楊姐解釋了兩句,朝我揮了揮手,坐電梯到了負二樓,卻見那六個刺青的女子都在,分開關在六個房間里,她們都還穿著那天的衣服,1號到5號是種蠱成功了的,6號就是那個被種到一半被我們打斷的。
前面五個看上去容光煥發,就是有點焦慮的走來走去,并不見什么不對;唯獨6號卻憔悴得好像老了十幾二十歲一樣,頭發灰白黯淡,臉上皺紋與斑點無數,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雙眼發著懵。
搞得我心都有點不好意思,難不成我不讓她中蠱還是害了她?
“她們六個以前并不認識,就是通過一個美容APP認識的,說是有種玫瑰刺青無論是對皮膚還是形體效果都很好,就進了同一個微信群了解,跟著被洗腦去了陳金熾的別墅。”楊姐說著遞了部手機給我,一邊戳著屏幕一邊道:“那個微信群已經解散了,但APP卻還在。”
她已然點開了界面,是一個叫“醉花蔭”的軟件,首頁是一叢嬌艷欲滴的玫瑰,掛著幾條美容小秘方,去斑的、去皺紋的,美發的,下面的評論都很火熱,但看不出用戶名,全部都是數字代碼,估計是沒有登錄。
我微微瞥了幾眼,去斑居然是要用雨過天晴后,桑樹上的蛞蝓,爬過長斑的地方,用過三次后,斑就消了,而且皮膚會十分有光澤。
光這一條我就有點惡心,蛞蝓又叫鼻涕蟲,很多人連摸都不敢摸,雨過天晴后的蛞蝓,想想就濕噠噠黏糊糊的,放在臉上爬?
楊姐朝我瞥了一眼,示意我朝下看。
然后就是一條去皺的秘方,說是取古井壁沿上的青苔,混合蟾蜍血,以及剛吐的蜘蛛絲攪成糊喝下去,連喝七天,皮拉緊致,祛除皺紋。
勒了個去!
我完全被驚呆了,青苔混癩蛤蟆血,加蜘蛛絲……,還得攪成糊,那口感必定爽滑無比吧?
這樣的東西能入口?
“都是有效的,我們已經和一些蠱師確認過了,這些法子都是蠱術里的法子。”楊姐將手機拿走,輕點了兩下界面:“這是一款升級形的APP,下載需要高級會員給推薦碼,而且每個高級會員只能推薦一個人。每周三條美容術,用一條升一級,就可以接觸到更上一級的東西,明顯醉花蔭這個蠱是最高級的,但這六個人的號已經被注銷了,我們看不到醉花蔭真正的下蠱方法和作用。技術科已經在查這APP,但什么痕跡都沒有,她們之間以前也并不認識,推薦她們的高級會員她們也只是在會所見過,提供的都是化名,完不到。”
我聽著只感覺神奇,蠱術居然有專門的APP拉人下蠱?
而且還是人家自己搞材料主動給自己下的,這世界還真是瘋狂,為了美貌這都能忍?
楊姐為這事也頭大,朝我輕聲道:“天師府已經去湘西請蠱師了,這醉花蔭雖然并未聽過,但你說祭壇那些獻祭的女子那個樣子,估計這是蠱婆婆暗中拉人的手段,這APP無處可查,我們也不知道暗中有多少人中蠱了,這事比以前所有事情都嚴重,不只我們,連上面組織都很重視。”
這種查線索的事情,楊姐她們比較專業,我也無能無力。
她告訴我這些也算給我托個底,同時分散一下我注意力。
我又去看了一下布澹塵,他依舊昏迷不醒,靠著營養液和儀器活著,瞳孔上的鎖魂環依舊沒有出現,但瞳孔也沒有擴散。
“你痛的那兩天里,他心率加快,也跟著痛苦,但卻不見醒來,至少證明共舍還是在起作用的,也證明他沒死吧。”楊姐安慰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能苦笑,這些事情牽連太廣,誰也收不住線了。
齊楚去看封祭壇的法陣了,楊姐怕我出事,就讓陳名莫紋送我回去:“香火街是你外婆布的局,你如果有時間,可從香行入手查一下你外婆為什么布下這個局,還有后土廟的事情,你也可以多問問。”
我明白楊姐的意思,帶著一個沉香木的盒子離開了,那里面裝那件人皮肚兜,盒子里面都雕著符紋,人皮肚兜放進去后,立馬就安靜了下來。
路上莫紋不時的看我,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
見我回到店里時,姚鈴明顯松了一口氣,站在門口時就朝我用眼神瞟了瞟那地門所在的地方,輕聲道:“我每天守在門口,不見人過去,但香卻不斷。”
我拍了拍她的手,進去換了身衣服,看著鏡子里那張蒼白憔悴的臉,手不由的撫著小腹,用熱水洗了把臉,也不再用玻璃降,拿著一柱清香就出了店門。
地門處插滿了香,香根入地,根根筆直,青煙裊裊直上。
我用符術點了香,對著后土廟鞠躬,然后將香插在一邊,意念引著所有清香的煙朝著土下的地門引去。
但剛一動,就聽到身后腳步聲傳來。
我一回頭,就見墨逸一身黑袍輕攏,站在巷子口看著我。
才三天不見,他似乎滄桑了許多,連清澈漆黑的眼都帶著白霧之色,看不見神色。
心中似乎有什么一動,那控著的煙立馬散去,煙霧瞬間在巷子里散開,把我和墨逸圍籠在其中。
那一瞬間我看不清墨逸的臉,突然就想到了絕眼香,似乎也是在這里提及,估計也是這般效果吧。
只是這煙并不是絕眼香,不一會就散去了。
墨逸依舊站在那里,沉沉的看著我不言不語。
這次云娥沒有來,我也不想這般干站著,大家依舊還要一切對付尸巫,對付陸思齊,拋去情愛糾纏,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沉嘆了口氣道:“府君前來,是收到齊楚遞的話了吧?府君以為如何?”
“可以。”墨逸點了點頭,沉聲道:“解制偶反噬需要的是天帝一脈的血,本君可以解決。只是本君如何相信,你可以穩定阿娥的神魂?”
果然不愧是泰山府君,輕易不會吃虧的。
我笑了笑,伸手捂住心口輕聲道:“府君為復活帝巫,曾以地底活土制了青蘿,但青蘿意識強大,府君又舍不得殺她,只用五行為葬將她壓于地底。而我嗎,因為內里神魂被換,府君也對我手下留情,所以當初在蠱崖,以偶代我獻祭,用我心頭血澆活了布偶,換了一顆帝巫之心,想來帝巫現在的身體是用那顆帝巫之心與尸巫之血,加活土所制。神魂不穩,只不過是因為對身體的排斥罷了!”
復活云娥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陸思齊的手段我也見識過不少了,自然能猜到幾分。
墨逸沉默的點了點頭,帶著白霧的眼睛示意我接著說。
手在胸口抓了抓,我抬眼看著墨逸道:“如若我與帝巫換心而活,這些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府君認為如何?”
墨逸猛的睜開了眼,身形晃了晃,嘴角緊抿看著我:“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