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下河道是為了救人的,我不想再糾結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明間。
低頭瞄著齊楚僵住的雙手,我抬眼坦然的看著墨逸:“帝巫無事吧?”
墨逸雙眼泛著冷光,并未說話。
但齊楚這會似乎反應了過來,捏著紗布飛快的打了個結,然后幫我將衣服拉開,手指靈活的將盤著的布扣給扣好。
整好后,幫我順了順衣上的褶子,遞了藥水給我。
那藥水有著中藥的苦和符灰的嗆人味,十分難喝,我不免皺了皺眉,果然龍虎山這玄學與科學結合的東西,還是有點怪啊。
似乎為了緩解尷尬,齊楚呵呵的笑了笑,將我一把拉起,看著墨逸道:“既然下來了,云清自然不會沒救著人就將帝巫獻祭鎮了尸巫,這里面有誤會,府君還是等帝巫醒來再問問吧。”
他說著將那面葉脈紋鏡幫我收進包里,一切做得十分自然。
我突然有點看不明白齊楚了,好像從他醒來后,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放下了殺何翠苗的執意,以前墨逸冷哼上一聲,他啥都不敢做的,這會卻當著墨逸的面整這些。
“河道盡頭出現了個洞口,通往地下,本君來叫你們。”墨逸目光轉了轉,將那件道袍扔在地上,目光沉沉的看著齊楚:“聽聞你跟本君一塊昏迷?”
正在撿道袍的齊楚突然一僵,抬眼看了看我道:“是云清先用香將我迷暈的。”
“是嗎?”墨逸突然朝前一步,雙眼沉沉的與他對視:“生而天眼本就奇異,何翠苗這種人卻找上了你,本君又查不到你前世,龍虎山將你身世掩藏得這般好,本君倒也好奇了。”
墨逸說話間,勾魂鏈開始做響。
齊楚對上墨逸自然沒有勝算,我忙將那面葉脈紋鏡復又掏了出來,將手指放在嘴里輕咬著,看著墨逸并不說話,只要墨逸動手,以葉脈紋鏡的能力沾血就涌出草木,有這點時間夠齊楚跑掉了。
這表示十分明顯了,墨逸冷冷的瞥了瞥我,突然放聲大笑。
那笑里夾著澎湃的怒意,雙眼冷冷的盯著我,好像要看透什么一般。
“府君。”廣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朝墨逸微微揖首道:“帝巫醒了。”
他赤足立于灰燼和泥土之上,雙足卻依舊干凈白皙,這讓我想到了云娥帝巫,他們之間難不成有什么關系?
張懷旭握著拂塵,背著劍與廣濟同來,而他身后跟來的幾位龍虎山道長飛快的將我和齊楚扶起,然后離去。
墨逸冷瞥了我一眼,沉沉的看了看張懷旭:“龍虎山不愧道門正統傳承,那些事情還記著,就算當初那般強令之下,道觀中依舊有她一席之地!”
我隱隱感覺墨逸說的是那位神位一降再降,最后只有道家典籍有載的“后土娘娘”,可墨逸再也多沒有多言,轉身和廣濟一塊走了。
想到墨逸在后土廟吐露的深情,我又拿不準他為什么和佛門走到一塊?
難道他是恨后土娘娘的,恨到連供奉著她的龍虎山都記恨著?
張懷旭有點擔憂的看著我,雖然并未說什么,但明顯是怕墨逸當真朝我下手,所以才帶人過來的。
“他上次沒有動我,這次肯定也不會的,我暫時還是有點用處的,張道長無需過于擔心。”我朝張懷旭道了謝,他倒只是輕笑。
等眾人來到那個露出來的洞口時,一股熟悉的香灰味涌了上來,那洞有兩米多高,并不是直下的,而是斜著朝下而去。
眾人都圍在洞口并沒有下去,看那洞的模樣,似乎是楊姐她們挖出來的,才落下時,草木茂盛又詭異,大家都在等后面的人下來,所以在這詭異的地方并不敢四處走動。
云娥找我并沒有說幾句話,直接動手,前后也不過幾分鐘,這會草木化灰,露出了楊姐她們所挖河道盡頭的洞,眾人想到剛才草木瘋長遮天蔽日的怪像,也沒人敢進去。
墨逸已然將云娥摟在懷里,一邊許久未曾露出的阿瀾居然也來了,見到我,直接瞪了我一眼,那眼里怒意毫不掩飾。
她身為昆侖司藥之鸞,連長生藥都管過,云娥傷得再重,有她出手自然不會有事,但這會卻癱軟在墨逸懷里,臉色慘白,輕聲說著自己無事,卻并不解釋剛才的事情,墨逸明顯也沒有想問的打算。
看著阿瀾緊張云娥的樣子,想著當初她兩次朝我發難,先是用天水靈精驗證我體內神魂是不是云娥的,后更是直接端來藥想打掉腹中鬼胎,想來與云娥關系匪淺。
昆侖乃是圣地,天帝絕地天通后唯一留下的天梯,西王母離世前,阿瀾應當守在昆侖,怎么會與阿瀾有關系?
布澹塵說,巫蠱之禍由漢武帝覲見西王母而起,他一求長生藥,二求鎮巫法。
鎮巫法是明顯有的了,長生藥雖然沒給,但也會賜點其他的藥,那么司藥之鸞阿瀾在那時充當了什么角色?
而云娥在巫蠱之禍中身死,與阿瀾是不是有關系?
要不然阿瀾怎么會去了泰山與墨逸在一起?
往事煩擾,卻又毫無頭緒,一團迷霧。
我轉身去看布澹塵,他胸口的傷比我重了不知道多少,雖然經龍虎山的道長處理過了,卻依舊一片腥紅。
連云娥都醒了,他卻依舊昏睡不醒。
似乎痛得很,緊皺著眉,眼皮不停的跳動,嘴抿得緊緊的,原本俊朗的臉上全是冷汗,雙手緊揪著長袍。
我看著心生不忍,掏了安神香點著,控著香輕輕吹著涌入他肌膚之內,。
等香起效后,見他眉眼微微松開,我才松了口氣,但他失血過多,嘴唇蒼白發干,張懷旭他們雖是道長,但照顧病人這方面明顯不行,我復又抽了瓶水,用瓶蓋倒著一點,示意齊楚撫著他的頭,一點點的朝他嘴里喂。
這家伙碰到我也真是夠慘的,接連傷得這么重。
如若不是共舍無解,我突然想解了共舍,免得他跟著我吃這些莫名的苦,還不如好好的幫我出把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給布澹塵喂水時,總是感覺若有若無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轉眼看了看,卻發現大家都在好奇的打量著那個洞口,而墨逸只是緊摟著云娥,并無人看過來。
想來是我的錯覺,只是當我低下頭時,那目光復又落了下來,這次變得沉重。
多事之時,我也懶得去想,如若這里面當真有何翠苗她們的人,等發現了自然有張懷旭他們出手。
我這邊耽擱著,那邊廣濟和張懷旭他們已經用秘術探過洞內了,張懷旭他們用的是紙人,廣濟用的卻是一顆佛珠,大家各有法門,似乎確定那洞里并沒有什么危險后,所以決定進去看看。
龍虎山眾人關心著楊姐她們,自然是要進去的,可經剛才云娥的發難,與墨逸和懸空寺已然有了隔閡,達成協議后,雙方明顯是分成兩撥進去。
由一個道長背著布澹塵,齊楚與我寸步不離,墨逸直接將云娥抱在懷里朝洞里走去。
“你說他為什么帶帝巫來?”齊楚有點奇怪的瞄著他們,趁著眾人好奇打量著洞壁:“云娥才復活,就算有陸思齊相助,阿闌用藥,死而復生,又是另外的身體,再怎么樣沉睡了幾千年的神魂終究與身體融合沒這么好,肯定是要好好休養的,更何況剛才她受了這么重的傷,怎么還不讓阿瀾帶她離開,反倒還要入洞?”
他聲音雖小,卻依舊讓前面的墨逸腳步一頓,卻并未停下。
這洞里雖然無水,可終究是在河底,淤泥比較深,墨逸是道神魂,平步而行,淤泥不染,阿瀾更是直接飛著,她是只鳥誰也比不過她。
我卻沒這么好命,全靠齊楚扯著朝前走。
前面自有廣濟他們開路,淤泥里倒也沒什么,大家各有秘術,倒也放心的打著手電朝前走。
龍虎山更是祭出了許多符紙驅了陰邪之氣,這似乎干凈得好像一個普通的泥塘。
我這念頭一閃而過,猛的感覺不對。
就算再干凈,蠱洞還有血尸和黃鱔,這洞里除了淤泥還是淤泥,連個活物都沒有,怎么可能?
而且楊姐她們既然發現了這個洞,怎么也會留下點什么痕跡,可這洞壁卻如同新的。
這念頭讓我十分不安,雖然人多,可人越發就越麻煩。
手不由的扯了齊楚一把,正想細說什么,卻聽到低低的呼喚聲傳來,這聲音好像十分熟悉,我皺眉朝著云娥看去。
果然原本趴在墨逸懷里的云娥抬起了頭,看樣子那聲音她也聽到了,可旁邊的人恍然未覺,連墨逸都低頭看著懷里的云娥,明顯她也聽到了。
我與云娥之間,果然還是有點聯系的。
那呼喚聲聽不真切,就好像炊煙之下的村莊,有個母親著急的喚著孩子,一聲又一聲,夾著喧鬧的孩童聲,知道那是在叫喚,卻又聽不清孩子的名字。
這種感覺我出現過幾次,但想來是針對云娥的,我只不過是占了這具原本屬于她身體的原因,才順帶聽得到。
怪不得墨逸帶她來這里!
正想著,洞內突然涌出了絲絲的血腥味,在這布滿香灰的洞里蔓延開來,而且越來越濃,紛雜的氣息也掩蓋不住。
而隨著血流出,傳來了輕輕的呻吟之聲,跟著平滑的洞壁好像慢慢涌動,那痛呼聲卻也越來越大。
不知道是誰驚叫了一聲,大家瞬間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穿著薩滿服的女孩子,正捂著嘴指著一處洞壁,雙眼雙睜,慌亂的道:“那里突然出現了個洞,這看上去像是那個,是那個……”
女孩子有點慌亂,臉變得通紅,卻又帶著懼意。
無數的手電筒光立馬照到了同一個地方,只見平滑的洞壁有一處不停的收縮著,黑濃的血順著那收縮的地方流了出來,好像內里有什么旋轉著,是慢露出一個光白的球體,看上去和那些挖出來的“尸體”一樣帶著黏液。
我猛然想起了那些挖出來的“尸體”,他們光滑得看上去好像新生兒?
可如果真的是新生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