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齊聽了我的話,卻突然笑了:“云清,你恨我,也不信墨逸。而你外婆在這里這么久什么話也不肯說,現在你對自己起疑,對人心也不再信任,她作為當時經手之人,自然也不好跟你解釋。你認識的齊楚廣濟,或是龍虎山、懸空寺,你又不敢信誰?”
他一字一句的說著,好像當初和我分析在哪里買房一般,清晰冷靜,客觀自持:“云清,你孤身一人該如何自處?原先墨逸身份不明,你懷著鬼胎隨時會沒了性命。現墨逸身份你也知道,你認為他也好,別人也罷,會任由這一縷天帝血脈在外流傳嗎?你打不掉腹中的血脈,卻也保不住,你又該如何?”
“我自有打算。”我撐著傘,盯著陸思齊的臉。
剛才說的話,雖說條理清晰,可終究一縷血絲慢慢涌了上來,臉色微微發紅,大概他內心還是洶涌激動的吧。
我是見過他那拼湊而成的尸體的,黑線翻轉,血肉帶著腐爛的氣息,再多的異香都壓不住。
后來他更是靠著血絲蟲維持著身體,可這會,我和他站得近,卻并沒有聞到以前那讓我發暈的異香。
細看之下,他臉上氣血十分好,帶著青年男子的陽剛之氣,原先那股死氣一掃而空。
想到他以身入尸門,這會更是信心十足。心里帶疑惑的看著他:“你當真活過了來?真真正正的活過來了?”
陸思齊輕輕一笑,展開雙手看著我道:“云清,你當真以為尸門不可全封嗎?留著尸門也只不過是成全了人的野心罷了。”
從我來,他每句話都好像站在我的立場,可細想之下,他又似乎在告訴我,除了他,所有的人都在騙我,我只能相信他。
明天就是中元節沒錯,可我并不想入陸思齊的局,也不想被追來的墨逸抓回去灌上一碗孟婆湯。
當下一手撐著傘,一手去拉陸思齊的襯衫。
我熬了一天的路走過來,手上十分臟污,還夾著香灰和剛才捏香的香料,在潔白的襯衫上留下一個個污痕。
可陸思齊卻依舊我將襯衫扯開,露出光潔的胸膛,任由我細細打量,更甚至體貼的幫我輕扶著陰陽傘。
陸思齊胸口上,原先那些傷痕都沒有了,白皙光滑,在我細細打量時,帶著微微的緋紅,膚色、肌理都十分健康。
明天才是中元節,陸思齊費盡心思引我過來,一開始又將忘塵珠碎片給我,明顯是有大事,自然不會讓我這會就沒命,所以我大可放開膽子看。
人死不能復生,就算強大如墨逸,在云娥死后,兩次嘗試都未曾成功,搞出了我和青蘿這兩個累贅。
我不大相信的伸手摸了摸陸思齊的胸膛,指腹輕觸,那胸膛帶著男子特有的炙暖,我試著摁了摁,肌膚細膩有彈性。
陸思齊長相雖然斯文,可也是籃球場上的健將,肌肉恰到好處,摸起來還挺舒服的。
我一碰,他好像有點癢,不由的縮了縮,可又怕我露于陰陽傘外,忙幫我扶好了傘。
他個子高,傘以遮我為主,不得不低頭貼著我耳邊,沉笑道:“胸口有心跳你要不要聽聽?”
五指輕滑到他心口,自然能感覺到跳動的聲音。
可我明明見過他死后那恐怖惡心的樣子,更是由墨逸確認他死亡的?就算血絲蟲再厲害,也不可能半點痕跡都沒有。
如若有法子,難道墨逸不行嗎?
我當下試著將耳朵貼過去聽心跳,一手摸到口袋,掏了一柱香出來。
就算陸思齊身體恢復得再好,想要復活,得肉身與魂魄合為一體,那種借尸還魂的都不算。
只要是陰魂都得以香燭為食,陸思齊新死之際,還不是吃插香飯。
我掏出香后,陸思齊居然十分上道的幫我點燃,然后靜靜的看著我,大有讓我隨意驗證的意思。
一時之間我拿不準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聽著他胸膛里沉穩的心跳慢慢變快,我捏著香晃了晃,青煙裊裊而起,沖散了晨間的水汽,陸思齊的心依舊跳得那樣沉穩。
我心里的疑惑就更深了,陸思齊下尸門,難道就復活了?
那么墨逸當年既然有云娥的尸身,制青蘿時,還是入地心找的活土,為什么他就沒有直接下尸門復活云娥,還整得這么麻煩?
這種不確定讓我手緊緊的摟著陸思齊,耳朵貼得更緊了,如若將這法子告訴墨逸,他復活了云娥,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放過我一馬,不再打我這具身體的主意。
“要不你咬我一口試試?嗯?”陸思齊見我還不信,低頭看著我,指尖將我額前碎發拂開,眉眼含笑:“嘗到血的味道你就知道了是不是真的了,以你辨香的能力,自然能分辨出鮮血的味道。”
這還真是一個好主意,我張了張嘴,正想著咬哪里合適,別一咬皮下就鉆出一堆血絲蟲,鉆到嘴里那就惡心了。
細打量著找下嘴的地方,卻聽到外面竹葉嘩嘩作響,跟著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要不要它咬你一口?”
話音一落,那條竹子大小的竹葉青從天而落,蛇身軟癱的掛在吊腳樓的扶手之上,抽抽了兩下后,軟搭在那里一動不動了。
竹葉青旁邊墨逸一身黑袍微亂,手里捏著一根引路香,冷冷的看著我:“很好摸?這樣緊貼著不肯放手?”
他眼神冰冷,在我和陸思齊之間打著轉,整張臉都繃得緊緊的,嘴唇緊抿。
陸思齊將陰陽傘扶了扶,低頭看著我笑道:“你也沒想到他這么快找上門來吧。”
瞄了一眼他手里的引路香,我沉吸了口氣,轉眼朝中正的吊腳樓瞄去。
算來算去,我遮住了自己的氣息,卻忘記了外婆。
云香既然已經露面,她與外婆身為母女,血脈相連,她用香制香手段比我不知道高了多少,所制引路香,再由墨逸來找人,自然快得很。
那么墨逸自然已經將那些養神香給云香送去,養著云香體內的那一縷神魂了吧。
我從未想過可以一輩子躲著墨逸,但他來得太快,我和陸思齊的條件都還沒談好,更沒有將外婆解蠱送回去,他出現這一瞬間打亂了我的計劃,手指不由的在陸思齊胸口劃了劃,情況有變,得見機行事,要不直接將陸思齊這具變得鮮活的身體推出去?
想來復活云娥帝巫比殺我這個試驗失敗品重要?有這樣大的好處,似乎也可以和墨逸談上一談?
正思量著,卻聽到鐵鏈叮咚作響,勾魂鏈化成一條黑影朝我纏來。
陸思齊忙將傘遞給我,摟著我想避開,但勾魂鏈甩動如風,直奔傘下我們而來,我還沒來得及如出勾魂鏈,就感覺腰上一沉,跟著被拉了出去撞到了墨逸的懷里。
那邊陸思齊左閃右躲,可那勾魂鏈甩動之時,他飛快避讓,白色的襯衫在黑影之間翻轉,居然沒有纏住他。
我看得驚奇,卻感覺到身后墨逸渾身冰冷。
轉眼看了看,卻并未見陸靈,怕她對外婆有下手,我忙念著那土味情話的口訣,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勾魂鏈,直接握著那條勾魂鏈朝著中間那間吊腳樓走去。
可剛一沖過去,卻見云香背著外婆出來,瞄了我一眼,直接朝苗寨外奔去。
外婆親口說過,云香是恨外婆的,而且外婆體內的蠱沒有解,蠱婆婆不知所蹤,出了苗寨,萬一陸靈發動蠱,就算不會要外婆的命,也讓她痛得死去活來,更有的是法了控制外婆。
而且外婆到了云香手里,怕比在陸思齊手里更麻煩。
眼看著云香背著外婆就要沖出寨門,我握著勾魂鏈就想朝她抽去。
可剛一伸手,手里勾魂鏈就消失不見,跟著一只冰冷的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墨逸一把將我拉在懷里,雙眼沉沉的瞪著我,漆黑的眼底怒氣翻轉。
我轉著陰陽傘想借著周叔所說的黃泉界逃離,卻沒想墨逸一揮手,一股狂風將傘直接卷走。
反手想再抽插在背包后的制香棍,墨逸似乎惱極,一把將背包給扯開,跟著猛的一推將我壓在竹墻之上,冷冷的盯著我道:“你跑什么?嗯?”
“跑來找陸思齊,還摸他!”他咬著牙,眼角都在跳動,額頭青筋迸現,似乎在強忍著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