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公主深夜被驚醒,聽了喜公公帶來的旨意,她只是微微地點頭,并不覺得十分詫異,仿佛早便料到皇上會下旨意徹查。
要徹查此事,便要把當年的人全部都找回來,把當年的口供一遍遍地細看,從中發(fā)現(xiàn)疑點。
疑點是一定有的,長春那時候雖然年少,知道不多,但是后來也聽皇后說過云妃的為人,云妃是個光明磊落的女子,既然她選擇嫁給父皇,便不會再與禮王私通,因為,她原先本就可以選擇嫁給禮王的。
但是,父皇為何當初會認定云妃與禮王私通?這中間必定是有人錯誤引導,長春心中已經(jīng)知道是誰,知道是誰,那么便知道如何入手調(diào)查。
因著喜公公來傳旨,驚醒了皇后,皇后召了長春到寢殿中去,問了個明白。
聽得皇上是要為云妃翻案,皇后的面容緩緩地松弛下來,長長地嘆氣,“總算是等到這一日了。”
長春聽了這句話,不禁有些詫異,她雖然知道母后一直都對云妃的事情耿耿于懷,覺得云妃是冤枉的,但是,卻不知道她會如此上心,遂問道:“母后,如今兒臣奉命調(diào)查此事,您把您知道的告知兒臣吧。”
“你想知道什么?”皇后坐在床上,把軟枕往背上塞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似乎是有與長春徹夜詳談的架勢。
長春爬到床上,道:“您所知道的云妃的一切,她在宮中跟誰好,宮中誰不喜歡她。”
皇后瞇起眼睛回憶了一下,道:“云妃入宮以前的事情,母后知道不多,但是你要問她在宮中與誰好,那估計是一個人都沒有,不,除了如妃,不過,如妃以前也是不喜歡她的。”
“為什么都不喜歡她啊?都說她人好為什么都不喜歡她?”長春不解,聽母妃形容,云妃是個性子頂好的人,這樣的人討人喜歡。
皇后笑了笑,“傻孩子,你雖聰明,卻到底還沒通人事,等你以后嫁了人,你就知道為什么后宮的人都不喜歡云妃了。”
長春道:“兒臣知道,不就是因為她是父皇的妃子嗎?但是后宮那么多的妃子,她們也能維持和諧,與云妃為什么就不可以呢?”
“因為,她是你父皇心尖上的人。”皇后輕聲道,“而后宮幾乎所有的女人,都盼著你父皇的愛,云妃得到的,是她們一輩子極力追求的東西。”
長春看著皇后,“母后,那您呢?您也憎恨云妃嗎?”
皇后微微笑了,眼角的細紋也徐徐地散開,整個人顯得無比的祥和,“你母后已經(jīng)過了爭寵的年紀了。”
“所以,”長春把頭伏在她的肩膀上,“母后是喜歡云妃?”
皇后道:“她是個十分有趣的人,而最重要,她是半點爭奪之心都沒有,或許是因為她得到的太多了,無需要再爭奪。不過,這后宮哪里有她這樣的人啊?七竅玲瓏心,不想著固寵,一個后妃,摒棄一切,為百姓做事,單單這點,便已經(jīng)勝過許多男兒。”
長春聽到這里,也對云妃肅然起敬,“母后,兒臣也想做云妃這樣的人,想為百姓做點實事。”
皇后寵溺地看著她,“你懂得這樣想,母后心里很安慰,可憐的是清河死得早,否則你們兩人聯(lián)手,興許還真能做點什么。”
長春聽到這句話,怔了怔,眼神便復雜了起來,猶豫了半響,她輕聲道:“母后,其實清河……”
她忽然想起清河的吩咐,把話給止住了,母后與郡王妃是好友,雖然這些年鮮少來往了,但是,如果母后知道清河還活著的消息,必定會告知郡王妃。
“清河什么?”皇后問道。
長春搖頭,嘆息道:“只是想起清河,心里有些難過。”
“可不是嗎?”皇后輕輕地摟住她,“母后為人母親,知道父母最著緊的便是自己的孩子,郡王夫婦,只怕許久都沒辦法可以從這個傷痛中走出來。”
“是啊,聽聞寧侯爺一直鬧脾氣,不相信清河死了!”
“寧侯爺戎馬半生,如今老了,卻要痛失孫女,鐵漢也抵不住這種傷痛啊,他怎肯相信?白夫人送黑發(fā)人,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皇后說著,便紅了眼眶。
長春也聽得心里難受,對元肅也恨之入骨,怒道:“元肅這個人渣,我絕不會放過他的。”
皇后聽得此言,大為震驚,“你這樣說是什么意思?”
長春頓時想起母后只是懷疑清河的死與元肅有關(guān),卻不曾確定,連忙改口,“兒臣的意思是說,元肅沒好好對待清河,所以憎恨他罷了。”
皇后這才釋然,但是隨即又蹙起了眉頭,“你之前命人查探過,清河的尸身沒有入葬元家的祖墳,可見元肅是真的有問題,只可惜,清河已經(jīng)死了,一切都沒辦法調(diào)查。”
長春安慰道:“放心吧,母后,如果真的是他害死了清河,必定會遭受報應,蒼天何時饒過心腸惡毒的人?您看,云妃冤死幾年了,最終父皇都下令徹查,要還她一個清白,至于陷害云妃的人,兒臣絕不放過。”
“嗯,你好好調(diào)查,不能放過那些居心叵測心腸惡毒的人。”皇后嘆息,“云妃是真的可惜了,她死的時候,母后聽得宮人稟報,說很多百姓都哭了。”
“云妃是真的得民心。”長春不無感慨地道。
翌日,長春公主開始著手調(diào)查云妃的事情,并且讓清河做她的助手,此事也上稟了皇帝,皇帝準許,并且,讓同為協(xié)理的戚貴妃一同調(diào)查。
但是戚貴妃卻命人前來請罪說病倒了,怕無法幫助長春公主,所以此事便正式交給了長春與清河兩人。
要翻云妃的案子,最后的目的,是要翻同云妃娘家蘇家的案子。這也是清河還是元大將軍夫人的時候,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她不止一次地跟元肅說過,蘇家是冤枉的,但是,元肅只讓她不要多管閑事,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便是他的人生態(tài)度。
蘇家當年在云妃“自盡”后沒多久,便被朝臣彈劾,說他結(jié)黨營私,貪污舞弊,侵吞賑災糧食,最后,蘇大人和蘇家長子被處斬,其余的人全部發(fā)配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當日帶頭上奏彈劾的人,便是尚貴嬪的父親,齊大人,調(diào)查的人,則是刑部戶部加刑部三司會審。
審訊結(jié)束之后,皇帝甚至連宗卷都沒看,讓刑部按照律例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