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爺回了宮中,拜見父皇后,便前至了冰室,將季清蕪交給他的一個藥瓶,放到靜坐的祈天澈手里。
“二皇兄,服下它,你便會好起來了。”十三爺看著閉目養(yǎng)神的祈天澈說道。
祈天澈只是穿著褻衣,盤腿而坐,面頰上的黑暈,已然漸漸褪去。
祈天澈這才睜開雙眼,垂眸看著十三爺塞進(jìn)來的藥瓶,良久后才問道,“是誰讓你將這藥給我的。”
“李御醫(yī)。”
季清蕪交代過不可以說是她,只要說是李御醫(yī),便可以了。
“李御醫(yī)什么時候開始專研這種藥?”祈天澈捏了捏手里的藥瓶,凝眉說道。
“現(xiàn)在整個太醫(yī)院都為你的病情著急,大家當(dāng)然是要摒棄舊思想,去研究新的東西。”
這話,怎么特別像某個人說的話?
“若是沒什么要緊的事情,你可以走了。”祈天澈下了逐客令,現(xiàn)在他被太醫(yī)院的那群老東西關(guān)在冰室里,意思是要他冷靜下來,讓體內(nèi)的那團(tuán)火去掉。
說罷,他又閉上了雙目。
十三爺本是想走的,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地問了一句:“二皇兄,你可知道,宓兒是什么人?”
聞言,祈天澈睜開離開了雙眸,“你們把她怎么樣了?”
十三爺真的是為季清蕪不值得,二皇兄一直惦記著的是宓兒,惦記一個欲要至他于死地的女人,而季清蕪在他的心目中,似乎真的是像手中的一把流沙,自指間流失后,便不復(fù)存在。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安溪國了,她是我們的敵人。”
“宓兒怎么會是我們的敵人?”他一直都是不相信的,他們說他軟弱的宓兒是一個妖女,懂得幻術(shù)的妖女,他一點兒也不相信,一定是他們不喜歡宓兒才這般說的。
十三爺仰天,哈哈干笑了兩聲,“二皇兄啊二皇兄,你知道你這輩子最讓人羨慕的是哪點?最讓人憎恨的又是那一點嗎?”
十三爺見祈天澈不語,他接著說道:“二皇兄,你最讓人羨慕的是娶了相國千金季清蕪。”說到這里的時候,十三爺頓了頓,他倒是要看看祈天澈聽到季清蕪這三個字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
而,祈天澈雙眸里一直都是流露著漠離的光影,望著前方,沒有焦點的望著。
季清蕪啊季清蕪,這就是你舍命相救的負(fù)心人啊,他一點也不為你所動。
“而你最讓人憎恨的便是沒有好好地對待季清蕪。”十三爺看著木然的祈天澈,在他的臉頰上看不到一絲的悲哀,“二皇兄,你且放心,你不好好地待季清蕪,自有人會好好地待她。”
“我已經(jīng)將她給休了,誰愛她便愛她,與我無關(guān)。”祈天澈冷冷地說著,似乎這事情真的與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從前沒有,現(xiàn)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一般。
“二皇兄,你往后一定會后悔的!”十三爺狠狠地說著。
祈天澈卻不理會,而是放松雙腿,走到用千年寒冰砌成的冰床,匍匐著身子,背對著十三爺,安然睡去。
十三爺最終是輕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了冰室。
聽到冰室的門緩緩關(guān)上的那一刻,他倏忽的又睜開了雙眸。
眼眶里的淚水躍然而出,流到另一側(cè),漸入了耳根兒,涼涼的。
后悔嗎?是的,他一定會后悔,因為他放棄了世上最好的女子,是他辜負(fù)了她。
但是,如果他不將她給休了,待到出事的時候,他一定會恨自己一輩子。與其這樣,能讓她安然無恙地生活著,做出休妻的做法,讓世人責(zé)罵他負(fù)心漢也好,什么都好,只要她能夠遠(yuǎn)離他,遠(yuǎn)離危險,便是最好的選擇。
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宓兒是安溪國的內(nèi)線呢,他就是要將計就計,將宓兒帶回了軒轅國,帶回了祈王府。
因為,他知道,也深信,季清蕪一定會覺察到一些什么的,果不其然,她一點兒也沒有讓他失望。
果然聰明如她,一切都如她所想到的那樣,她真的是成功地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宓兒的身份,也讓人破了宓兒的幻術(shù)。
而她,一定也會和十三爺說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而十三爺才會遲遲不出動。
她一介王妃,既然學(xué)著人家開小倌,他既是羞怒又是無奈,他要裝著和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只要他冷冷地待她,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樣。
他與她之間的約定,他是記得的,他是想著給她一紙休書便罷了,待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之后,他便可以以他們的約定來制約她。
然,他們之間,卻什么都不復(fù)存在了,就連最后的一點希望都被季清蕪一點一點地消滅了。
他和她,這輩子,注定便是這樣了,什么都不是了,他已經(jīng)不是她的夫君,她已經(jīng)不是他的王妃。
罷了罷了,陌生人也罷,再見還是朋友也罷了,這輩子,只要她能安安然然地活著,便是比他擁有整個天下都來得安心與滿足。
他知道,只要離開她,她才會安全。
季清蕪,你一定要活得比我好,一定要尋得一門好人家,幸幸福福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他緊緊地握著手里的藥瓶,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又怎么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專研出這些根治他病情的藥呢。
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十三爺卻說是太醫(yī)院的李御醫(yī)。
她是不想他知道是她做的吧,原來她也這樣,她現(xiàn)在心里頭還恨著他嗎?
不恨吧,他休她,不正是如她如愿了嗎,她就是恨不得離開他的。
她的性情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他抓不住她的心,摸不透她在想著什么,她強大得讓他不敢相信。
他翻身,坐了起來,擰開藥瓶,將里邊的藥,一并吞下。
孤寂而悲傷的淚水,順頰流下,而他的耳根上的發(fā)絲,全都濕透了。
他低低地抽泣著,為自己感傷,也為她傷心,是自己親手推開她的,怨不得任何人。
他的心一直隱隱作痛著,他從懷里掏出了一支碎了的簪子,是木蘭簪子,是他送給她的簪子。
將碎了的簪子放在手心上,落寞的目光落在簪子上,碎了的簪子,就像她的心也碎了一般。
再怎么拼湊,簪子黏貼好后,再也不是原本的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