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蕪走了過去,挨著祈天澈的右手邊的太師椅坐了下來,露出了個恬然的笑,“王爺這來東苑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她還以為他不會再過來了呢。
祈天澈咬著糕點在唇齒間慢慢地嚼著,享受著那酥香的滋味,再喝了口茶,順了氣才緩緩道,“我是你的丈夫,來東苑有何不可?我來看看你可以嗎?”
季清蕪也沒想過要他過來東苑,他不來還落得個耳根清靜呢,“王爺不就是來取笑我的嗎?我現在是無法還你黃金三百兩,但是我一定會努力的。你放心好了,你的銀錢不會就這么石沉大海的。”這么說著他應該安心了吧,這一日三兩頭地往這邊跑,她還有點兒不能接受啊。
“王妃說話真真是愈來愈見外了啊,本王爺不需要你還我什么銀錢,只要你好好待本王,金山銀礦任由你揮霍。”
祈天澈的眉頭緊蹙,殊不知她依然是消不去那個念想,還是一心想逃離了他的身邊嗎,他真真那么令她生厭了嗎?
“我們還是分清點好啊,免得哪天我們又爭執起來的時候,什么都拿在一通說了,再說了,我也不想欠你祈天澈什么。”
季清蕪暗垂眼簾,微微喝著手中捧著那杯茶,裊裊升起的白霧遮掩了她那雙剪水雙眸,溢著的僅有氤氳的霧氣,真的是有著一派煙雨朦朧的情景啊。
祈天澈透過那氤氳努力地尋著她的目光,只見她一臉的落寞,揪得他的心一緊,暗暗輕嘆了一聲。
他雖然很碎聲,但季清蕪還是聽進了耳畔,她也不由來的心一慌:“王爺這是嘆著哪門子的氣?”她眉頭緊蹙,隨著他的嘆氣而心忙意亂起來。
祈天澈這會子則是重重的一聲嘆氣,手輕輕地撫上那玉扳指,而后將目光移上她的,嘴角兒翕動著,道,“蕪兒,我們非要鬧成這般嗎?”
季清蕪一愣,笑了笑,“王爺還有其他什么事情嗎?若是沒有,我可得出門回娘家一趟了啊。”
祈天澈心里突然一感落寞,急切啟口道,“蕪兒,我陪你回去。”說真的那句,自從季清蕪嫁于了他,新婚之夜那晚,他揭了她的鳳冠霞帔之后,看著那個猶如出水芙蓉的新娘子,她那恬然的面頰中略帶著絲絲哀憂,她甚是美得不可方物的,但是即使再美,在他的眼里都是一只蛇蝎美女,是一潭禍水罷了。縱使她是善良美麗的,但是卻被她爹的殘忍給玷污了。
新娘子入門后理應回門的,祈天澈不單止沒有陪著她回門,還禁足,不讓她踏出祈王府半步,只是讓家丁捎個信到了季相府說明了季清蕪受了風寒病倒了,可大可小。
殊不知,卻是罰著她跪祠堂,還不給用膳,跪了整整的一天,狠狠地將一句話扔了她便拂袖而去:“別想著回門,在這里跪祠堂,給你那個可惡的父親贖罪吧。”
他們的新婚沒多少日子,他就陸陸續續地納了四五個的側室回府,在她的跟前與其他的女子摟摟抱抱的,偶爾間一來氣,往她那瘦弱的身子骨上就是猛的一腳,狠狠地蹂躪著,那姨娘們見狀,也隨著王爺一同欺凌她,她那十根青蔥般稚嫩的手指,直刺著姨娘們的視線,她們狠狠地在上面攆轉著,直到手指被磨損了皮,出了血跡才罷休。
一餐三頓的只給她傳青菜豆腐與白飯外加兩個饅頭,從未讓她與他們一同坐在大廳內用膳,更別說山珍海味了。
她只是覺得心酸,她的一生,不明不白地被折磨著,卻不可以反抗,一個人和丫鬟影兒在那破爛不堪的別苑里躲著過窮酸的日子。
想她名門出生的千金,一介王妃,卻落得如此慘景,著實令人心酸。
這一幕幕回首起來,真的是令人心急如焚啊,原來曾經對她造成的所有傷害,卻演變成了今天他的懺悔與悲戚。
他的眉頭深鎖著,唇瓣抿得發紫,眼神也深邃了下去。
季清蕪斷了他的念想,“不用了,王爺你貴人多事忙,小女子只是回一趟娘家與家中的父母小聚小聚一下。”
他哀哀地望著她那漠離的眼睛,道,“蕪兒,無論我作甚么,也得不得你的原諒嗎?”
季清蕪放下手中的茶碗,眨了一下美目,呵呵一笑,“王爺,若是你被人傷害了,事后只因對方的一番補償與好話,真的可以冰釋前嫌了嗎?我是凡夫俗子,不是神,還尚未達到那境界,再說了,你曾經是怎么虐待季清蕪這個身子的,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既然不愛,為何還牽絆著我呢?我知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受不得被休的感覺,覺得很挫敗吧?”
眼風瞥到他身子一滯,她尋思了一會子,伸手去挽了挽耳際的發絲,那雙美目望著前方,“王爺,你是尊嚴被傷害到了,所以無法放下心中的締結。你我之間根本沒有愛,只有恨。我們為甚么非得走在一起?只要你給我一紙休書,我們真的是無瓜無葛了。”
祈天澈那緊握著茶碗的手,微微地顫抖著,握著茶碗的手正顯示了他此時的緊張與著急。
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但他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離了他而去,她是與他拜堂成親了的正妃,怎么可以說走便走了呢?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每在每一次折磨她的時候,他的心猶如被剜了一塊肉似的,痛得他直咧嘴。
他一直誤認為是在替宓兒而心傷著,殊不知,事過景遷之后,直到她真正地說要離了他之時,他突然害怕了,那曾經的剜心之痛,一下一下地洶涌前至,他怎么招架都不行。
他那聲音極其地低沉而憂郁,低低地喚著:“蕪兒,蕪兒。”
“王爺,你若是沒其他的事情,還是請回了,我這還得趕車呢。”她正說著的時候,這會子老嬤嬤來了說話,給王爺與王妃福安后,轉身對著季清蕪,道,“王妃,馬車備好了,正在府門前候著呢。”
季清蕪微微點頭,示意著影兒提著湯婆子便出了門,留著祈天澈一人在東苑里恍然。
走之前,季清蕪頓了一下,沒轉身,背著他道,“王爺勿念妾身,妾身得今晚才回府里了,你也毋須派人去跟蹤我,我不會逃的,在沒有贖回自由身之前,我都會乖乖待在王府,直到與你斷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