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得很狂,雪下得很猛。猶如心情沉重的人一樣變化無常。
祈天澈和季清蕪一前一后地走著,季清蕪從后面抬起眼眸,那對雙瞳剪水的眸子輕輕地盯著祈天澈堅實的后背看了良久,至今與他糾纏了許久,還是未曾弄明白,他們之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一種什么關系維系在那里。她只感覺他是一個陰冷的男人,初認識他的時候,他兇殘自大,連自己明謀正娶的妻子也能下如此之大的狠心去將其活活懲治而死,到底是觸犯了他什么底線,要如此生恨呢?
她的性情大變,引起了他對她的窮追不舍,不單止不放手,還要賴上她。偶爾間對她展示溫柔的柔情令她無法招架,她與雪兒公主的較勁受傷了,他那深邃眼睛會散發出對她憐惜的關愛,她被巨蛇攻擊的時候,他撲身過來將巨蛇尸首異處,還挨了她的一刀,也給她潑了滿身的熱水,昏迷中的他依然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
“停下來在想什么呢?”頭頂上面傳來一聲極其溫柔的聲音,而后是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發絲。季清蕪在思忖著,也不躲避,任由祈天澈輕輕地揉撫著那柔順的發絲。
季清蕪憤怒地哦了一聲,鼓著腮邊懊惱地看著停在她頭頂上的手,不悅地道,“你干嘛敲我的頭啊,很痛啊你知不知道啊!”她只是停下來分析事情而已,這個混蛋居然亦隨她的步伐停了下來,還吃了他一敲。
祈天澈卻不緊不慢地說道,“別動,頭上雪花多。”是輕柔的動作,還有他呼出的熱氣也輕輕地落在她的肌膚上,癢癢的,卻很舒服。
季清蕪當真不鬧了,極其乖巧地垂下頭,感受著祈天澈輕輕地撥去縹緲在她頭上的雪花。
她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穩重的呼吸聲,“祈天澈,你為何這么做。”她問得很堅定,然后抬起頭看進他的眼睛。
她那清澈的眼睛里是篤定的眼神,讓他無法回避,與她四目相視,從娶她進門,他都沒有好好地端詳她的容貌,只道她落得出水芙蓉一般。之前將對季府的怨恨轉移到她的身上,而無論他怎么羞辱懲罰她,她都是一張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這樣更激起他心中的憤怒,他只會將此誤解為她愿意替父受罪受盡磨難,呵,還真的沒見過這么蠢呆的人兒。
即使他從不踏入她的廂房一步,待她未曾有過半絲的溫柔,將各種風情的女人帶回府里,當著她的面前與其他女人親熱,她也是一副木然的表情,似乎是在看小丑一樣睇著他們上演著這世上最為齟齬的事情似的。
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心中的那一腔怒火,為什么自己娶的不是自己心儀的人,而她卻可以活得這么好。不甘心,不甘心。這個王妃的位置,她只是個虛名,而心中的那個人才是名至實歸。
而現在,她又憑什么可以搶走他的心。
矛盾嗎?不愛她,蹂躪她,卻不肯放手。
自己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由最初的厭惡轉變了今天的愛戀呢?
季清蕪在他那漠離的眼前晃了晃,“喂,問你話呢。”她怕他忽略她剛才的問題,又重新地說了一遍,“你為何這么做,為何。”
為何,為何。他也不知道為何,他也很想知道這是為何。
他恍惚地看著她,緊抿的唇瓣慢慢地翕動著,“蕪兒,我們可以忘記過去,重頭來過嗎?”他輕嘆一聲。
季清蕪咽了口水,不敢置信他聲音里的溫柔,“我們之前的那筆帳還沒算清呢,說,你為何這么待我,而現在又不肯放手,別和我說你在折磨我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愛上我了?”
“是。”他說,隨著風聲闖入她的耳里,大膽地看著她。
她卻不屑地輕笑一聲,咬著唇瓣說,“可我已經不愛你了,即使以前蕪兒有多么地愛你,現在的蕪兒是絕對不可能愛上你,所以,請你死心吧。”她可不怕觸動他的神經。
他急了,連忙靠近一點,向她邁出了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處,眼睛里盡是氤氳,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著,“蕪兒,我的心,此生只為你而活。”
季清蕪努力地將手抽回,從他的身邊越過,睨著他的側身輕輕地說道,“你的心為誰而活與我無關。我只懇請你能放過我,我不喜歡生活在皇家的環境里,這種衣食無憂,不勞而獲的日子,只會讓我慢慢地徹底地淪為一介傻子。”
“我可以陪你過著你想過的生活,只要你點頭收回休書。我們好好地生活,無論天涯海角,我都牽著你的手。”祈天澈急急地轉過身子,再次與她目光交接。
“你舍得放下身段?在將來的不久,這個江山或許就是你的了,普天之下,不止我季清蕪一個女子,清蕪有何能耐牽絆著你?”天涯海角?在她的認知里,天涯海角并不是很大,它只是一個旅游景點,誰人都可以去的地方,那算是什么天涯海角。
而她,雖然喜歡美男,那也只是純粹的喜歡。若是讓她選擇,無論對方條件怎么樣,只要一心一意地待她便好,她渴望被愛,是完整的愛,而不是三分五裂的愛,這樣的愛,她愛不起,也要不起。
他舉手可及,可是,內心告訴她,他并不會只屬于她一個人的,他的愛不能全都傾付與她。
見他沒有答話,便悠悠地道,“在我愛你的時候,你卻往死里折磨我,待我不愛的時候,你卻窮追不舍,這有意思嗎?”她可沒有心思去與他談什么愛與不愛。“你三妻四妾,就讓我覺得生厭了。我討厭這么專制的制度。使出渾身解數地去追求女子,你只會讓我覺得更惡心。”
祈天澈握上她的手腕,低迷的聲音在空氣中盤旋,“蕪兒……聽我解釋可以嗎?”低低地哀求著。
季清蕪呵了一聲,“王爺,對不起,我已經走遠了,已經不愛你了。”
“蕪兒,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重新愛上我的。”祈天澈的聲音里沒有了剛才的泄氣,而是堅定。
“那好吧。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的,就由他一個人傻乎乎地去愛吧,因為他們道不合志不同,在一起有意思么?季清蕪說著轉身離開了祈天澈的身邊。
而倚在大石柱背后的身影,將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方才低落而迷漫的情緒已經慢慢地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喜上眉梢的快感,嘴角處更是牽出一抹說不出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