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有著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五官秀麗之極,皮膚白皙且無瑕疵,雙目猶似一泓清水,此時正笑吟吟的與身邊人說話,雖聽不見她說什么,可從她說話時眉目間流露的氣息中,可以隱然感覺到有一股屬于公主趾高氣揚的傲慢高貴之感。
這么一對比,得虧宋月長相偏江南女子杏臉柳眉長得水靈,不然就從年齡看相貌的話,那比這群年輕小少女們輸了一大截了。
羅緒緒道:“箬懿郡主繼承了年夫人'昭州第一才女'的稱號,這才情在眾多秀女里當是數一數二的。”
年夫人……好是久遠的稱呼,宋月想起四年前她那所謂飽讀詩書的女兒還敗在了自己的拼接詩下,想想也是好笑,這“昭州第一才女”的稱呼亦是不過如此罷了。
氣氛凝固,羅緒緒本以為宋月會做出反應,不想她卻沒有搭話,自覺沒趣的羅緒緒便也不再與她多說話,轉而看向正屋里與身側幾個管家說著話的秦傅年,眼里的崇拜越發明顯。
不久時,一管家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本花名冊,大聲道:“選妃正式開始,請各位小姐落座!”
話聲一落,原本站的四零八碎,三兩一堆的小姐便分散開來,都在想著找個離正屋近的位置坐下,不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把最中央也離得最近的位置留給了箬懿郡主,旁邊的位置也刻意的繞開,想著是留給宋月這位侯府小姐。
不過眾人似乎高估了宋月來參加選妃的目的,見她直直往最后一排走去,皆是看愣了眼,黨反應過來時,那個位置早已被羅緒緒正大光明地“搶”了去。
一旁的箬懿郡主偏過頭瞄見旁邊坐著的女子長相身材都不如她,頓時放下心來,臉上也露出了優越感。
羅緒緒反倒是沒想到這些,只知道一股腦的往前坐,甚至還和箬懿郡主打起招呼來:“郡主安好,我是孫太師外戚孫女羅緒緒。”
箬懿郡主淺然一笑,回道:“原來你是孫太師的孫女呀,都說武將人家出來的姑娘各各英氣且不輸男子,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被這么一夸,羅緒緒既羞澀又欣喜道:“謝郡主夸獎。”
躲在最后一排的宋月雙手百無聊賴地托著下巴,本以為的選妃就是住個幾晚上然后隨便走個過場就行,沒想到居然怎么麻煩,都等了小半個時辰了第一場比試還沒開始,看來不弄個三五七日是完不了。
本來來擔心兩三個晚上會找不到芳茴草的宋月,這下倒是不用擔心了。
“第一場比試!江水穿山破壁,砰然萬里,各位小姐能用桌上的毛筆硯臺畫出來,便可留下。”
話音剛落,另一管家便輕輕敲響了鑼鼓以示比試開始。
畫畫從小到大就不是宋月強項,如今的她雖根本沒指望能選上,但這前幾輪還是要盡全力去過的,不然第一場比試就走了啥都沒干成,回去不得被洛棠迎奚落死。
宋月艱難地拿起筆,久久下不去手,心里腹惻:秦傅年這廝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明明知道一個拿刀的手拿不了筆,還讓畫畫。
江水穿山破壁,砰然萬里。
宋月腦子里一直重復著這句話,可卻沒有一絲概念,根本不知道該在這四方大的紙上如何畫出“砰然萬里”的感覺。
思忖良久,宋月掃視一眼周圍小姐們桌上已初現雛形的畫,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下還是空白的紙張,被逼無奈下,只得沾上墨水畫了起來。
又是小半時辰過去,宋月桌邊丟滿了畫毀的紙團,手下的水墨畫雖然依舊十分抽象的不好看,但也算是畫得最好的一次了。
又是一聲鑼鼓聲下,眾人皆是停下筆來,唯獨宋月還在焦慮的補著畫,像極了沒有攝像頭監考的期末考試,不到卷子被收上去的最后前一秒絕不放棄任何動筆機會。
瞧著周圍的小姐臉上都洋溢著“學霸”才有的自信笑容,宋月就像是“學渣”一樣傻坐在椅子上,滿臉都是幽怨,尤其是在瞄見坐在前面的羅緒緒也是一臉笑容時,宋月心情更是跌入谷地,嘴角向下彎成了個半圓。
就在這時,宋月感覺到有目光注視著她,她抬眸朝正屋里看去,一眼就望見正屋里唇角微微扯著好看弧度的秦傅年,瞧他的模樣,似乎心情很好。
那邊幾個管家正在緊張的“閱卷”,整個碧水別院里似乎就宋月一人整個心提到了嗓子眼。
近百份紙張,幾個管家怎么也從中分不出個高下,呈到秦傅年面前時還有厚厚一疊。庭院里的小姐們見到還是有好些畫被篩選了出來,面面相覷原本輕松的神色陡然微變。
正屋里,秦傅年垂眸看著案幾上一張張水墨畫,眉頭緊鎖,身側的管家一瞧,連忙將案幾上的水墨畫撤下,匆匆換了另外一批,可秦傅年依舊是沒做反應,幾番下來,近一半的水墨畫都沒能入秦傅年的眼。
管家瞧著厚厚一疊紙張漸漸少了近一半,而秦傅年依舊沒有選出第一張入眼時,小廝遞上一張堪稱絕筆的水墨畫,管家一瞧,難看的臉色頓時明亮起來,顫顫巍巍開口問道:“殿下,這副水墨畫其實畫得絕妙,您看看?”
遞去的水墨畫水流富有生機,鳥雀富有靈性,初看便能令人心生喜愛之意,細細觀賞更是能發現此畫作中蘊藏的詩意。
秦傅年皺了皺眉:“換。”
管家一噎,轉而對身后的小廝招招手,讓他拿下一批水墨畫上來。
見勢,小廝捧著剩下的水墨畫走上前來,管家隨即接了過去,他接過最后一批水墨畫那一秒,臉色陡然一變。
只瞧面上的這副水墨畫,毫無美感不說,連之前給出的“江水穿山破壁,砰然千里”更是一點也沒畫出來,筆鋒也是差到極致。
管家將水墨畫放在案幾上,還未等秦傅年看清,抬手就欲將面上的水墨畫撤下去,他就要碰到時,只見眼前橫來一只玉手,管家一愣,見秦傅年對這副水墨畫似乎很是感興趣,趕忙便將手收了回去。緊接著說道:“殿下覺得這副畫如何?”
秦傅年盯著水墨畫勾了勾嘴角,道:“難看。”
管家小心翼翼道:“那……那是要撤下去?”
沉默片刻,管家見秦傅年瞧著那副亂七八糟的水墨畫出神,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熱汗,輕聲道:“殿下,這副水墨畫您是要留下?”
秦傅年將水墨畫放下,看了看剩下的那疊紙張,道:“這些你們挑挑后選一些留下吧。對了,等會宣布留下的人時,將這副畫主人的名字留到最后。”
管家疑惑地皺了皺眉,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