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沉默了,沉默了許久,又想了許久,蘇如漫還是悠悠地開口“阿澤,那個方雪莉,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上次自己問他這個問題,他沒有正面回答,今天,說實話,蘇如漫心里也沒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回答,還是希望他不回答。
她定定地看著他的臉頰,御修澤微變的神色,她當然看到了,只是她想親口聽他說。
半天,御修澤都沒有回答蘇如漫,一顆溫熱的心就那么冷卻了下去,甚至連手都麻木了,握著御修澤的手也有些力不從心,她想御修澤的不回答,就是給她最好的答案。
原來身不由己的人,并不止她一個,原來御修澤也有對她難以啟齒的事情,人生的變化,就是那么無常的,其實她該知足的,不是么,至少御修澤對她還是有那么一點愛的。
“她的孩子,是你的骨肉么?”蘇如漫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無法問出“你愛她么?”這樣的話,她害怕那一個答案。
最終御修澤還是沒有做聲,蘇如漫伸手抱緊了他,“我知道了,阿澤,把她接到這里來住吧,請一兩個阿姨,若是你們不介意,我也可以照顧她,畢竟一個女人,又有孩子,若是沒人照顧,沒人陪著,是一件很傷心的事情”。
她生夢夢的時候,就是一個人,雖然有凌少寒陪著,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可那是不一樣的。
盡管知道御修澤又怎會委屈了方雪莉,盡管知道,她還是傻傻地說著,似乎她想盡量地找些話題跟御修澤說著,兩人之間的氣氛才不會那么詭異。
“阿漫”御修澤喊了一聲,他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他要失去什么了,他只能將蘇如漫緊緊地抱著,才不會覺得害怕。
當天晚上,蘇如漫便回了穆家,御修澤說要陪她,也被她拒絕了,在她說出方雪莉也需要人陪的時候,御修澤沒再多說。
許木深也為她辦好了出院手續(xù),晚上,蘇如漫吃得很少,其實午飯她吃得太多了。
睡覺的時候,下起了大雨,許木深在里面洗漱,蘇如漫便看著瓢潑的大雨落在落地玻璃窗上,形成水柱落下,沖洗得玻璃更加干凈,她口里說了一句話“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其實原來,你不好,我也不好,這么大的雨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么。
許木深出來的時候,看她穿得很少,連忙拿了方披肩給她披上,“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感冒了怎么辦?”溫柔中夾雜著責備的話語。
蘇如漫轉(zhuǎn)過身,雙手搭上許木深的脖頸,“我錯了,以后就是為了你,我也不會讓自己輕易生病的”,許木深這才臉色好些。
兩人上了床,蘇如漫便把自己整個的縮入許木深懷里,卻還是覺得有些冷,可能冬天就要來了,她說“木深,你說真的有來世么,若是我死了,是不是還會再重生一次?”
許木深被她的話嚇得不輕,總覺得今天蘇如漫有些不正常,看他的樣子,蘇如漫一笑,“就是開個玩笑嘛”她伸手將許木深的眉峰撫平。
休息了幾天,蘇如漫的手腕都好得差不多了,能靈活地動了,這天早晨,她剛想送小夢夢去學校,車子出了穆家的大門,便看到御修澤從他的車上下來,蘇如漫只好停下車,小家伙一看到是御修澤,手舞足蹈地直接下了車,往御修澤身上撲。
御修澤對小家伙也是十分疼愛的,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蘇如漫在邊上看著,滿足中卻有些心酸,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了什么。
最后還是御修澤牽著小夢夢走了過來,“再不走,孩子該遲到了”。
他的指尖來到她的臉頰上,又是眉峰緊蹙,臉頰也這么涼,蘇如漫回過神來,連忙移開了自己的臉“孩子看著呢”。
小家伙使勁地搖了搖頭,兩只小胖手捂著雙眼,一副“我什么都沒有看到”的樣子,御修澤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三人才上了車離開。
到了學校,目送著小家伙離開,御修澤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蘇如漫好幾次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點什么,最后還是御修澤開口“一起吃早飯吧,我猜你一定沒好好吃”。
蘇如漫點點頭,她賴床,一般都是跟柳佩蓉一起送了夢夢才回家吃早餐。
一家帝都市很有名的藥膳餐廳,御修澤給蘇如漫點的東西都是一些溫補類的,很多,蘇如漫汗顏,這么多哪吃得完,不是浪費嘛,可是御修澤說每樣吃一點就可以,均衡營養(yǎng)嘛。
藥膳剛端來沒多久,御修澤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又看了看蘇如漫,心頭咯噔一下,蘇如漫還是微笑著,“你要是有事情便去忙吧,我吃完了自己回家就可以的”。
“阿漫,雪莉出了點事情,我必須馬上去處理”御修澤有些愧疚,蘇如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好半天,她才感覺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沒關(guān)系的,要不,我也一起去吧,說不定能幫上什么忙”
說完蘇如漫便覺得后悔了,可御修澤已經(jīng)點頭,她只好隨著他買單起身,離開,藥膳也沒吃上一口。
還是那棟別墅,蘇如漫看著四五個傭人面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見到御修澤便跟他說今早也不知怎么的,雪莉小姐一起身便出血了,打了救護車,可是還沒來。
御修澤臉色微沉,大步地往樓上去,蘇如漫暫時也顧不上太多,連忙跟著他,到了方雪莉的房間。
目光所及之處完全是一個童話般的世界,房間布置得很溫馨,蘇如漫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單色調(diào)簡直太low了,那只她有過幾面之緣的波斯貓也在地上竄來竄去,似乎是在為她的主人著急。
等到蘇如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御修澤抱起臉色慘白的方雪莉,她清秀的眉峰緊蹙著,似乎是很難受的樣子,乳白色的睡衣上被血染了一大塊,觸目驚心,蘇如漫猛然驚了一下,御修澤已經(jīng)出了房間,她連忙跟上。
早有人準備好了車子,御修澤大步地抱著方雪莉走了過去,蘇如漫的雙腿卻像是灌了鉛般的沉重,一步步走得很慢,“快上車,愣著做什么?”
蘇如漫一顫,才反應過來御修澤是對著她說的,看著她的目光沒有絲毫溫度,終于,她還是上了車,司機在前面啟動車子,御修澤一直抱著方雪莉,一刻也沒有松開手,血跡蹭到了他衣服上,他也像全然不知一般。
過了一會兒,方雪莉悠悠轉(zhuǎn)醒,映入她眼簾的便是御修澤,她伸手抱著御修澤,小聲地低泣著,御修澤溫柔地問“怎么了?”
方雪莉依然搖搖頭,一會兒又哽咽著問“炎,我是不是要死了,寶寶是不是保不住了”說完放聲大哭。
御修澤安慰著她,自始至終,蘇如漫都如同一個局外人,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其實他們更像是一對夫妻。
醫(yī)院手術(shù)室外的回廊上,御修澤一言不發(fā)地面壁著,蘇如漫胃部一陣陣抽痛,不一會兒便有一層冷汗,臉色也白了幾分,可她一直忍著,她想,若是方雪莉有什么事的話,御修澤大概不會好過,而她不也是不會好過么?
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御修澤眉頭皺了皺,一個黑衣保鏢帶著剛才在別墅的幾個傭人過來,乍一看,浩浩蕩蕩一大票人,蘇如漫突然響起,前幾天她還跟御修澤說要為方雪莉請幾個傭人,她想那個時候御修澤的心里一定是無語的吧。
“先生,雪莉小姐的住院手續(xù)已經(jīng)辦好了”為首的男人說道。
御修澤點點頭,“讓她們都回去,留下兩個照顧雪莉就可以”
男人招呼著幾個傭人走了,一瞬間整個回廊又回歸于平靜,御修澤像是這才想起蘇如漫的存在,“阿漫,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就可以”。
木訥地點點頭,蘇如漫站起身,停頓了一會兒,最終什么都沒有說離開,而在她走出醫(yī)院的時候,胃痛的程度已經(jīng)達到了極限,她打了許木深的電話,便在原地等著。
半個小時后,許木深到了,看到她的臉色,大驚,“漫漫,這是怎么回事?”
蘇如漫搖了搖頭,她都沒力氣了,倒在許木深身上,“木深,帶我回家吧,我累了”。
許木深點點頭,將蘇如漫安置在車上,驅(qū)車離開。
穆家,蘇如漫是被許木深一路抱著上樓的,與剛見到許木深的時候相比,一張臉近乎透明色,把柳阿姨嚇了一跳“木深少爺,這是怎么回事?”
“先別說那么多,柳阿姨給漫漫倒杯水上來”
“哦哦”
躺在床上,蘇如漫一直喊著冷,許木深已經(jīng)給她蓋了很厚的被子,她還是冷,“木深”她緊握著許木深的手,在陷入昏迷前,她只對許木深說了一句話“別告訴御修澤”。
煵啓是接到電話趕來的,許木深已經(jīng)幫蘇如漫換好了衣服,“現(xiàn)在必須把漫漫送到醫(yī)院里去,有很多種可能,必須有儀器才行”。
“要告訴御修澤嗎?”
許木深看了看蘇如漫,“漫漫說別告訴他”。
雪花醫(yī)院很大,雖然同屬于貴賓專區(qū),但婦產(chǎn)科和內(nèi)外科不在同一病區(qū),御修澤也根本不知道幾個小時前還跟他在一起的蘇如漫,此刻已經(jīng)深度昏迷。
“到底怎么回事?”一系列檢查,抽血,煵啓也坐不住了,他看著蘇如漫的樣子都覺得瘆的慌,好像隨時會離開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