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鏢頭這句話,鏢師們也收起了臉上的嬉笑,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護在馬車旁。
這是安以繡第一次看到他們變得如此嚴(yán)重。
這也不怪安以繡,畢竟她不是專業(yè)的鏢師,沒有走過這條道,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兇險。
陶源在一旁給安以繡解釋:“王兄,你是不知道,我們接下來要走的那條道,被走鏢的兄弟稱為閻王路,據(jù)說上面盤踞了很多流寇占山為王,他們最愛做的事就是打劫過路的鏢局,并且殺人搶財,無惡不作,走這條道,相當(dāng)于是在閻王道上走了一回,是生是死都憑運氣。”
安以繡有點不太明白了:“既然這條道這么險惡,那干嘛非要從這條道上走?換條路豈不是更好?”
陶源指著安以繡哈哈一笑:“你剛加入鏢局,自然是不知道走鏢的規(guī)矩,鏢局的祖師爺鄧爺曾經(jīng)說過,既然是鏢局,收的自然也都是膽大不怕死的兄弟,只有能從閻王路走下來的鏢局,才是經(jīng)得起考驗的鏢局,所以走閻王路也算是為鏢局的兄弟們證道,為鏢局打響名聲,到如今已經(jīng)發(fā)展成不走閻王路的都是膽小怕事的鏢局,那樣的鏢局是不會有人請的。”
安以繡嘴角抽了抽,只覺得那鏢局的祖師爺鄧爺是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家伙。
既然是走鏢,自然要保證雇主的性命與所托之物的完好,哪有拿人性命與物資作為賭注證明自己膽量的事兒呢?
不過既然這是他們鏢局的規(guī)矩,安以繡也沒道理去指手畫腳的說些什么,這閻王路要走就走,她自然也不怕,大不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走在閻王路上,安以繡四處看了一眼,兩旁是大約十來米的高坡,高坡之上樹木橫生,因為已經(jīng)入秋,樹葉變成了黃色,飄零落到地上,將這條道變成了金色的道路,走在地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唔,確實是個埋伏的好地點。
所有鏢師都進入戒備狀態(tài)。
唯獨安以繡還在那兒四處看著,仿佛是好奇,在打量新鮮事物。
鏢頭看了安以繡一眼,有些動怒,停了幾步,等安以繡并排走,然后低聲吼道:“王琰,你還在這里悠哉悠哉的四處看什么?”
安以繡看了鏢頭一眼,最終還是決定給他個面子,乖乖說:“我知道了。”
鏢頭瞪了她一眼,隨后大步走回前方。
安以繡看著鏢頭撇了撇嘴。
陶源怕安以繡心里有什么,急忙上前幾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就是這個性子,你別和他計較,別看他這么兇,要是我們真出了什么事兒,他一定第一個迎上去。”
安以繡笑了笑:“沒事兒,我是這么小氣的人嗎?好好看著附近有沒有流寇,省得一會兒鏢頭發(fā)現(xiàn)你在這兒說笑又該發(fā)火了。”
或許是因為如今到了秋天,馬上就要入冬,所以流寇們也知道要儲存一些過冬的物資,盡盯著過路的鏢局。
如今看到興安鏢局路過,這些流寇得了消息立馬拿著長刀一窩蜂兒的從山頭上趕下來,嘴里不住吆喝著:“搶啊!不用怕傷人!”
這些都是窮兇惡極的土匪,手里拿著長刀,就四處揮砍,根本不在乎會不會傷人性命,在他們眼中只有一個字,錢。
性命什么的,算的了什么?
他們這塊兒可是叫閻王路,北魏和西涼的官府都派人來清理過幾次,最后不也是無疾而終?
以至于到現(xiàn)在根本沒人來管這塊地界,所以這些在閻王路的流寇更是放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鏢頭見狀吩咐他們道:“兄弟們,不用和這群畜生講什么道義,直接掄刀砍!”
鏢局的人紛紛大聲應(yīng)了一聲,準(zhǔn)備對陣流寇。
看到安以繡,鏢頭想了想來到她身邊,和她說:“王琰,你小子新來的,就好好守著物鏢,別到處瞎晃,這可不是小打小鬧著玩兒的,一不小心開得出人命,我可不想看到你剛來就死翹翹。”
說完這話鏢頭抄起大刀沖向流寇。
安以繡笑了一下。
這鏢頭確實可愛,估計看她是新加入興安鏢局的,怕她只有點表面功夫被流寇砍死,所以把最簡單的任務(wù)交給她,雖然說話的方式糙了點,但話里的關(guān)切之意,她可沒有漏過。
陶源在看到流寇之后,就咬了咬牙,拿起大刀之后還不忘安撫安以繡:“王兄,你最好聽鏢頭的話,閻王路的流寇可不好對付,稍一大意就是要死人的,算了算了,我現(xiàn)在也不和你多說,總之你好好在這呆著就行。”
說了這話,陶源也加入戰(zhàn)局。
安以繡轉(zhuǎn)頭看了齊武陵一眼,他沒有動手,只站在一旁,似乎不打算加入對陣。
不過說來也是,畢竟他是雇主,也沒必要親自上陣。
安以繡以為鏢頭他們可以應(yīng)付這些流寇,畢竟沖出來的流寇大概只有十來個人,他們這一行的鏢師差不多有二十來個,怎么著在人數(shù)上也能取勝。
前期這群鏢師確實站了上風(fēng),但是流寇源源不斷的從山坡上沖下來,這群鏢師也無法抵抗,漸漸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有幾個鏢師已經(jīng)受傷,慢慢向后退去。
見此情形,安以繡也沒想閑著,隨手抄起一把大刀跟著殺入流寇之中。
慢慢的,鏢頭發(fā)現(xiàn)優(yōu)勢向他們這邊傾斜,而最主要的,就是因為王琰那小子的加入。
只要被王琰那小子近身的流寇皆一刀斃命。
王琰這小子好生厲害!
到最后,他們都不用動手,只她一人就能把那些流寇擺平。
不消一會兒,安以繡身邊就躺滿了流寇的尸體,橫七豎八堆成人墻,幾乎都要把道兒給完全占滿。
流寇們也心生膽怯,拿著大刀,不敢上前,甚至于慢慢往后退去。
鏢頭和那些鏢師都看呆了,王琰這小子,可是一人抵擋萬夫之勇!
真人不露相,他絕對殺了不少人才能有如今這等出神入化的功夫。
想到這些天跟在他們被他們調(diào)侃取笑也不聲不響的瘦小子居然是個武林高手,他們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還好王琰和氣,沒與他們計較,不然他們在他手下都活不過一招。
不過,這總鏢頭眼光可真毒辣,居然給他們發(fā)現(xiàn)了這么一座殺神,看來以后可得把他好好供著了,以后出鏢只要帶上王琰,那這一趟可不得是穩(wěn)送?
這是鏢局里的人的想法。
這邊,齊武陵眼眸漸深,以王琰這小子殺人的氣勢,他應(yīng)該不只是一個鏢師那么簡單,他混入跟他回去的商隊有什么目的?
安以繡了結(jié)了最后一個人,將長刀扔到地上,只見鏢頭他們張大了嘴,驚愕的看著她,她下意識看了一圈橫倒在地的尸體,拍了拍手,活躍氣氛:“都看著我干嘛呢?這些流寇也解決完了,該起鏢了。”
或許是這一戰(zhàn)以一面壓倒的性質(zhì)成名。
興安鏢局在接下來的鏢途之中,可謂是一帆風(fēng)順,沒有遇到任何一個強盜土匪的阻攔。
鏢頭和其他鏢師都轉(zhuǎn)變了對安以繡的態(tài)度。
再和她說話的時候,恨不得加上一個敬語。
比如之前鏢頭看不太起安以繡,在安以繡露了那么一手之后,立刻轉(zhuǎn)變了對他的態(tài)度,其他鏢師在樹上采李子給他,他就跟獻寶似的拿到安以繡面前,臉上堆起笑容沖她道:“琰兄,您吃李子,我剛嘗了一個,這李子要甜掉牙,味道絕對杠杠的。”
安以繡有點尷尬的笑了笑,鏢頭突然對她獻殷勤,她倒反而覺得有些不自在。
見安以繡不吃,鏢頭以為安以繡是嫌棄這李子臟,硬是拿著李子在自己衣服上搓了兩下又遞給安以繡:“喏,干凈的。”
人家都做到這份上了,自己再也不把李子接過來可不是打人家臉?
安以繡接過李子咬了一口,李子的果汁在嘴中四濺,她沖鏢頭比了個大拇指:“確實甜!”
鏢頭哈哈笑起來,準(zhǔn)備離開。
安以繡順勢一把拉住他:“鏢頭,等一下。”
鏢頭樂呵呵的看著安以繡,等她接下來的話。
安以繡四下看了一圈道:“我們這快到京城了吧?”
鏢頭點頭:“是啊,明天就到了,琰兄您有什么事?”
安以繡扯起一個尷尬的笑容道:“我要離開了,所以和你說一聲,這次我出鏢的銀子我也不要了,你到時候拿去給兄弟們買些酒喝,也算是我給大家伙兒賠罪了。”
聽到安以繡要走,鏢頭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什么?你,你要走啦?”
得到安以繡確定的回復(fù)后,鏢頭表情失落,最終點頭道:“確實,你本就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一輩子做個鏢師,罷了,兄弟們會記得你的,有空來北魏,兄弟我再請你喝酒!”
安以繡和鏢頭拱了拱手,最后去找陶源說了一聲,在陶源不知情的情況下,塞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入他口袋,這陣子陶源對她多加照顧,一千兩算是謝禮。
離開這群熱血的漢子,安以繡獨身一人向懸命閣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