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后的聲音,安以繡當即回頭。
是沐淵白。
看到沐淵白和安以繡站在一起,沐禹宸以為自己會不在意,但是這一幕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他心中止不住升起一絲落寞。
沐禹宸抬頭,盡可能將眼神放在遠空:“施主,貧僧已經皈依,這些紅塵俗事早已和貧僧無關。”
“無關?”
沐淵白冷笑一聲:“你生在皇家,身上就扛了這份與眾不同的責任,這是你的宿命。如今卻用皈依作為借口來逃避你應該承擔的責任,太子,我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有朝一日,西涼陷入動蕩,你該如何?繼續龜縮在隱禪院?對這天下不聞不問?嗯?”
沐淵白的話很直白,每一個字都宛若重錘狠狠砸在沐禹宸心頭。
他在隱禪院確實是為了逃避,但是他一直不想面對這個事實。
他就是懦弱無能。
他不想承擔這份責任,他有時會抱怨,他為什么會生在皇家?他為什么要承擔這份扛起天下蒼生的責任?
他問方丈,方丈告訴他,這是緣,亦是命,所有一切,都是天注定,這是他應該走的道路。
“我有幾個兄弟,他們一樣可以做太子。”
“幾個兄弟?”沐淵白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老二不學無術,老四吃喝嫖賭,老九年幼無知,你覺得這樣的兄弟,能擔起西涼這個重擔?”
沐禹宸沒有說話。
安以繡也不知道沐淵白為什么突然和沐禹宸發這么大的火,輕輕扯了扯他衣袖:“你消消氣。”
沐淵白也不想等沐禹宸的回答,直接拉著安以繡離開。
沐禹宸看著他們的背影,將手中的掃帚放在一旁,坐在地上,望著遠方,輕聲喃喃自語:“我真的做錯了么?”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沐淵白讓衛十二收拾包裹,準備離開隱禪院。
不過這一陣子呆在這里也確實是過夠了,回北平也不錯。
好些天沒看見笙玉和小紅,甚是想念。
等回了北平王府,笙玉就偷偷告訴卻安以繡一個不好的消息。
皇上給沐淵白賜了一個美人!
這美人是皇上在民間相中的一個女子,因為合眼緣,便給了一個郡主的身份,賜給了沐淵白。
美名其曰,沐淵白一年半載都沒有子嗣,只有王妃一個萬萬無法開枝散葉,他體恤皇弟,便特賜美一個人。
皇上的用意誰都明白。
這是依舊放心不下沐淵白,所以派來一個美人作為探子。
未免沐淵白對這美人下手,皇上特意給她封了一個郡主的頭銜作為保護傘。
很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人找不出一絲紕漏。
尋常百姓只道皇上如此體恤自家兄弟,當真是不能用一個好字來形容。
安以繡和沐淵白回府,那美人也一同跪在王府門口迎接。
安以繡以為這美人會對沐淵白搔首弄姿。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只是低眉順眼地與他們打了個招呼:“妾身名喚云詩嫣,恭迎王爺王妃回府。”
無論是從行為還是話語,都挑不出半絲毛病,不愧是皇上選的人,足夠聰明。
云詩嫣身邊還有一個看似唯唯諾諾的奴婢,叫海棠,和云詩嫣的性子倒是極為契合。
“姑娘,那云夫人又去涼亭跳舞了。”
自從云詩嫣來了王府,笙玉就開始了盯梢之路,只要云詩嫣稍有動作,她就飛快跑去和安以繡匯報,看那云詩嫣,比看衛十二還要緊。
聽說云詩嫣能歌善舞,自從來了王府,別的事兒也沒見她干過,一整天差不多都是在涼亭或者花園跳舞彈琴,儼然一幅古代小姐的模樣。
唔,感覺這才是正經的古代閨秀應該做的事兒。
安以繡一直呆在祥云居也覺得無聊,起身道:“走,去看看。”
涼亭。
云詩嫣身著一件粉色廣袖繡菊流仙裙,端坐在石凳上,她面前是一個紅漆短案,上面擺了一張古箏。
悠悠琴音從她指縫流瀉,居然引來了幾只蝴蝶圍繞著翩翩起舞。
安以繡站在遠處看著。
著實是人間美景。
海棠看到安以繡,低聲和云詩嫣說了一句話,云詩嫣停下彈琴的動作,悠悠起身沖安以繡福身:“妾身見過王妃。”
安以繡讓云詩嫣起身,打了她一眼,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美人。
這美人,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仿佛吹來一陣風就要摔倒一般,既然說是美人,模樣自是沒得說,和她這個容貌相比,也不相上下。
何況,這美人身上還有一股異香,聞著很淡雅,或許剛剛那些蝴蝶就是她的異香所引來的。
安以繡沒問過這種味道,和云詩嫣聊起來:“你身上擦的是什么香?味道有些奇特。”
云詩嫣微微福身,低眉順眼道:“回王妃,妾身自出生起就有這種異香。”
看來是體香……
云詩嫣偷偷瞟了安以繡一眼,雙手緊捏衣袖,似乎有些局促。
安以繡只覺得是自己給人壓迫感太強,笑了一下,緩和氣氛:“你古箏彈得很好聽,繼續彈吧,我就是隨意轉轉。”
安以繡待人也信奉一個道理:對方強,她更強;對方弱,她也弱。
云詩嫣這般做小俯低,安以繡自然不會雞蛋里挑骨頭。
雖然這云詩嫣名義上是她老公的小三,但是古代就是這樣三妻四妾,只要沐淵白對她沒興趣,她也可以權當是養個閑人。
云詩嫣點頭:“那妾身彈與王妃聽。”
安以繡閉著眼,耳邊是云詩嫣婉轉動聽的琴音,嘴里吃著笙玉剝好的花生米,只覺得愜意萬分。
一曲完畢,云詩嫣讓海棠收琴,和安以繡福身道:“王妃,妾身有些乏了,先行告辭。”
等云詩嫣走遠,笙玉和安以繡說:“姑娘,你當真不擔心這個美人搶走王爺的心么?”
安以繡剝了顆花生,取出里面的花生米塞進笙玉的嘴巴:“怎么感覺你比我還擔心呢。”
笙玉一邊嚼著嘴里的花生米,一邊嘟囔:“可是姑娘,我當真覺得這美人城府極深……”
安以繡瞇了瞇眼:城府極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