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刑部，自古以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犯了死罪的女囚，在確認罪證無誤后，經過審批程序會先‘物’盡其用，賞給獄卒享受后再行刑。

而御史臺的牢房則不同，關的不是重臣就是要犯，守備森嚴，沒那么多奇怪的規矩。

這事御史臺也知道，陳夕本來打算檢舉的，但卻被江卿壓下。

獄卒這差事除了看押犯人還順帶負責牢里的衛生，常年無休，又累又臟，少有人愿意擔任。為了犒勞他們任勞任怨，這不成文的規矩大家都睜只眼閉只眼。

只是這回，辰兮還沒結案就把她送出去。

卓若冰支支吾吾想解釋：“啟稟陛下，葉辰兮犯的是死罪，微臣只是想左右都是死……就按老規矩辦了。”

“老規矩？”江卿笑了笑，拿過從大理寺搜來的資料和證物念了起來。“叛臣之女欺君罔上，媚惑太子禍國殃民？以厭勝之術謀害皇上？”

聞言，寧王看了看皇上，單憑其中一條都能定辰兮為死罪。

只見皇上面無表情顯得十分平淡：“江卿，你自己看著辦。”

“父皇您都知道？”

“哼！”

厭勝這種事，后宮爭寵手段屢見不鮮，可大可小，尤其是在不信邪的皇上面前。

江卿嫌棄的丟掉人偶一條一條分析給卓若冰聽：“葉辰兮的事陛下和我都知道，葉凌飛的案子剛才陛下已經答應翻查，所以罪臣之女欺君罔上，并不成立。”

“還有，是太子纏著人家，陳夕為官期間為國為民，在武陵縣保護太子有功，卓大人，您以何為證定葉辰兮禍國殃民？”

“可是人偶是從葉辰兮房中搜出的，她的確不利陛下，不利太子。”卓若冰辯解著，仿若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好。

“單憑一個人偶能說明什么！”夏景陽見卓若冰還想栽贓辰兮，徹底惱怒。“我喜歡誰，誰就得被你陷害嗎！何況，有她這么勾引的嗎？”

說罷，夏景陽捧起懷中驚魂未定的人的臉，輕輕的吻了上去。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

“色狼！”辰兮反射性的推開夏景陽，隨手就是一巴掌，他居然當眾吻她！

這一巴掌，意料之中，他羞澀的抓住她的手，再次將她擁入懷中，讓她像冬天里雪地里的雞把頭藏起來。

被他這么沒來由一鬧，另一種甜甜的，火辣的感覺，瞬間吹散她心中的云霧。

就像冬日里的暖陽，溫暖著她。

“咳咳，看到了吧。”夏景陽有些不好意思干咳幾聲，心臟砰砰直跳，與她的心臟跳動重合。

“景陽你真是……”該怎么說他呢，作為太子不像太子，寧王無奈扶額。

皇上氣得直翻白眼。

就他這樣，任性妄為，膽大包天，難怪皇上恨不得想殺了辰兮。

不過夏景陽此舉也證明江卿所言，是他纏著辰兮。

見卓若冰無話可說，江卿將辰兮的罪狀揉成團，仍到他臉上：“陛下，卓大人歲數大了，難免力不從心。”

論年紀，卓若冰不過四十，與江卿、皇上年紀差不多。

說歲數大，無非這次的事可大可小，大則假公濟私革職，小則給皇上辦事出了點小過失。

“卓若冰，明天不用應值了，回家去。”今天這一出戲，在皇上看來簡直就是笑話。“朕乏了，都退下吧，各忙各去。”

眾人散去，至于那名獄卒。

夏景陽扶著辰兮出了御書房好笑的看了看他急著提褲子：“膽肥啊，敢動我的人！你是要自己走去凈身房，還是我叫人把你抬過去。”

“這，殿下，殿下，饒命啊！這都是卓若冰的主意啊。”

“解釋只是徒勞，凈身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說罷，夏景陽招來四名護衛將獄卒給抬了起來。

正當此時，蕭承林過來了，與那獄卒擦身而過，再看看辰兮還有夏景陽的反應，立刻明白卓若冰出事了。

三個人無言，就此別過，蕭承林好奇問起剛才的獄卒：“陛下，剛才太子叫人把一名獄卒抬往凈身房，不知何故。”

“卓若冰，動了景陽的人，那獄卒只是他放出去的狗。”皇上將剛才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下。

夏景陽手里有吏部，對于獄卒這種根本排不上號的人，一旦犯了錯，不論大小，要怎么處罰根本無需經過皇上。

蕭承林確定卓若冰被革職，就像隨口說說似的笑道：“卓若冰也是為陛下辦事，這是一點小過失就革職，這讓其他重臣提心吊膽的，還怎么為您辦事。”

“老蕭啊，你是知道我護短的，自己的兒子和重臣，我只會選兒子。”皇上不以為然。

“陛下，咱們都是做父親的人，您的心情微臣理解。但朝政，還是需要臣子來擔責。”蕭承林想了想，又道。“卓若冰判辰兮死罪也沒判錯，他只是不知道陛下您知道她的身世。”

“你這是在給他求情？”

“只是不想戰時再有大動蕩。”蕭承林掰著手指給皇上數著。“這半年來，且不論小吏，就尚書就革了三個，雖說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此時恰逢戰亂，兵部尚書之位還在觀望，大理寺寺丞只是小過，若再革職理法上說不過去。”

這一套說辭下來，好像還真有點道理。

皇上有些猶豫，他為了修復父子關系而重懲重臣，似乎說不過去。

“那你覺得，該怎么處置？”

“罰他半年俸祿沖軍需，豈不恰到好處。”

“也是。”雖然戶部那邊說國庫沒問題，但是多儲備點總是好的。“就這樣吧。你找朕有何事？”

“自然是軍事。”蕭承林有些抱歉笑著，表示實在不該在這種時候來打擾皇上。

然而讓皇上意外的是，他的想法，和夏景陽一樣。需盡快下旨讓趙常山暫管軍權，恢復葉凌飛清白，甚至提議讓皇子與辰兮聯姻，鞏固軍權與皇族的關系。

葉家軍，那可是近百萬的大軍，秉持著‘山河永固，國泰民安’的信條，眾將士一條心，不好分化只能控制。

這個問題皇上也考慮過，畢竟翻案后夏景陽下一步動作太明顯。

“你說說，許配給誰？”

“寧王只有王妃，但雙足殘疾，葉辰兮嫁過去怕是委屈了姑娘家；慶王也善戰，府上有王妃與一孺人，葉辰兮嫁過去位份低了點但好歹也是命婦；瑜王行刺太子自當不可考慮；太子未婚，雖是良配，但太子掌軍權對陛下不利。”

也就是說，若要聯姻，慶王是首選。辰兮與慶王之間有矛盾，如果是皇上下旨賜婚，雖是孺人但地位會比王妃高，而且無形中也能替皇上起到約束作用。

皇上冷哼笑了笑：“你，在幫天宇奪軍權？”

“非也，臣只是就事論事。”

就眼前來看，蕭承林的提議的確很完美，只是，對于慶王，皇上心里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