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白雪紛飛的季節,寒冬臘月,紅梅初展赤紅之光。
一個嬰兒呱呱落地迎雪降生,獨自居住在葉府的婦人聽到嬰兒的哭聲,欣慰的露出笑容。
她本就身體不好,十分怕冷,能懷上孩子并將她生下何其辛苦。她的丈夫長期在外無法陪伴在身邊,他曾一度擔心,是否要打掉孩子。
“恭喜夫人,是個可愛的小千金!”
“女兒好,老爺喜歡!”葉夫人輕輕抱住女兒,分娩已讓她筋疲力盡,但只要看到懷中的小家伙,一切困難都值得了。
奶娘很快的將小姐抱去喂奶,老管家給在軍中的老爺發了信,葉府上下張羅起來,就等著老爺回來慶祝一番。
“女兒好,女兒貼心,能好好陪著夫人!”
是夜,告假歸家的丈夫抱著熟睡的女兒詢問夫人:“她是冬天出生,要不叫映雪?”
葉夫人靠著丈夫看著帖子,思考了片刻:“聽著嬌氣,她可是護國大將軍的女兒,選個大氣點的名字!”
你還知道她是女兒啊,葉凌飛好笑的白了眼妻子,重新選個名字:“叫,紅梅?”
“普普通通,太隨便了吧!”
“哈哈哈。”
似乎對父親賜予的名字也不是很滿意,小家伙不知何時醒來,發出咯咯笑聲,仿若嘲笑。
葉凌飛疼愛的以手指戳了戳女兒的小臉蛋:“你也不喜歡嗎?”
“這辰字不錯。”葉夫人指著名帖上葉辰這個名字。“這孩子雙眼明澈,就像星辰!”
“辰有日月星之意,的確大氣。”葉凌飛試著念著葉辰二字,仍覺不妥。“太男孩子氣了,她是閨女!要不,叫辰兮?”
加個沒有任何意思的兮字,顯得柔和。
星辰之光,本就璀璨柔和。
“辰兮?”葉夫人也跟著念了遍女兒的名字,大氣柔美,念著又順口。
她很喜歡這個名字,可女兒喜不喜歡呢,她笑著看著倒騰的小家伙問到。
“就叫你辰兮可好?!”
“哈哈。”女兒對這個名字似乎也很喜歡,樂得眉開眼笑手舞足蹈。
那一夜,她被賜名為辰兮,是在葉家期待中所降生的小生命。
時光轉瞬即逝,葉夫人因為生下辰兮時難產,又是在冬天生的她,身子越發怕冷。辰兮大部分時間都是奶娘在帶。
“父親!”那一年,小辰兮剛學會走路,牙牙學語口齒不清的撲上歸家的父親撒嬌。“舉高高!”
“好,舉高高!”葉凌飛剛踏入家門,連口水都還來不及喝,就把寶貝女兒舉到自己的肩上,讓她騎著他滿院子跑!
在父女兩身后,葉夫人含笑也跟著樂著。
每次父親難得回家一趟,她前天晚上就會興奮得睡不著覺,一直鬧騰。
入夜,她興匆匆的抱著和她差不多大的枕頭,屁顛屁顛的跑到父母的房間,在進門的時候因為沒人攙扶,沒少被門檻絆倒。
“哈哈哈!”可即便摔疼了,她的臉上仍洋溢著笑,賴著父親把她抱上床。
顯赫世家中,尤其是官員,為了對子女嚴加管教不與父母過分親昵,在子女出生后就會分房睡。
可辰兮不一樣,她與父親相處的時間極少,平時因為母親身子虛弱一直都是自己睡由下人照顧。
只有父親回來,分擔照顧孩子的事,她才被允許與母親同睡。
再稍大點,葉母開始教她讀書認字。
“辰兮,這是你的名字。”
“名字是什么?”
“它是父母對子女的疼愛,是一種祝福,也是一種期望!”葉母握著小辰兮的手,一筆一劃教她寫字。
辰兮啊,無論將來你身處何方,一定要幸福快樂……
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樣,自由幸福的活下去……
……母親的手,印象中一直都是冰冷的,卻是溫暖的……
兒時的記憶,清晰可見,讓人沉醉……
“父親!舉高高!”待她再大點,依然改不了父親歸家時特殊的歡迎儀式。
依舊是不改當年趁著父親回家,抱著枕頭蹭到父母的房間,只是如今她長大了,能自己爬上床。
“瞧你,都長大了,還跟爹娘睡!”葉凌飛笑著捏了捏躲在母親懷中女兒胖嘟嘟的小臉。
“我喜歡!”小辰兮笑著乖乖躺下讓母親給她蓋好被子,年紀雖小,她卻明白父親回趟家很不容易。
她知道,父親守護國家能回家的機會不多,她也明白,她與父親的分離,是更多千家萬戶的天倫之樂。
她希望一家三口能有更多在一起的時間……
……如果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該有多好……
這樣的日子,僅僅維持了五年。
那是一個春雨延綿的季節,她六歲。
“娘親娘親,城東的江明明說等我長大后娶我為妻是什么意思?”
小辰兮興匆匆的飛奔入主臥,房間里丫鬟跪了一地。她不管那么多,蹭到床前,一臉好奇的希望母親解惑。
管家大聲怒斥:“奶娘怎么帶的小姐!快帶下去!”
“怎么了?”辰兮眨巴著大眼睛,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幾個丫鬟哭哭啼啼的。
“小姐,夫人,夫人她……”管家看著天真的孩子,不忍告訴她真相。她還那么小,老爺又不在,這可如何是好。
小辰兮回頭看看母親,立刻明白,笑嘻嘻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我晚點再來!”
隨后,她一蹦一跳的和來時一樣出了房間。
一直到傍晚,小辰兮才發覺不對勁,家中掛起了長長的白綾。
“這是做什么?奶娘,他們在干嘛?”小辰兮牽著奶娘的手問到。
卻見奶娘支支吾吾,偷偷抹著淚。
辰兮看著她,伸出小手撫摸著她的手:“是不是哪里疼,我給你呼呼。”
“小姐……小姐……”孩童無意間的一個動作,讓人心碎,奶娘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抱著辰兮。
她還什么都不懂,這該怎么向她解釋‘死亡’是什么。
一直到夜晚,葉夫人的遺體被放入棺中,小辰兮被換上一套孝服。
她手中拿著一副畫像,湊到棺旁向母親展示她的杰作。
“娘親娘親,你看,這是你,我畫得好看嗎?”
棺中人沉眠,無言。
奶娘哽咽著將小辰兮拉到一邊,讓她跪下給母親守靈。
“這是干什么?”
什么呀,大家這是怎么了?
為什么父親的也哭了,這是怎么了?
葉凌飛還是習慣性的在回家的第一刻就將女兒舉高高,希望能以此安慰她。
“這是怎么了?”在父親的懷抱中,她忍不住落淚。
感覺胸口好痛好痛,雖然她不明白家里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知道,一定有不好的事發生了。
那是她第一次落淚,晶瑩的淚珠,天真單純的淚,打濕了父親的臉。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父親落淚……
……如果母親未曾離開,那該多好……
也是從那時起,小翠開始出現在她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