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陳夕害怕的東西,紅袖只覺她可憐,真的希望夏景陽能娶了她,好好安撫她的傷痛。
“她晚上睡覺必須點燈,她怕夜里打雷下雨。”
那還是她六歲時的事,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的母親最終還是熬不住去世了。父親不在,她只能一個人哭著,奶娘,丫鬟,都比不上血濃于水。
從那以后,她夜里沒點燈就不敢睡覺,好像只要點了燈,母親就未曾離開。
父親的愛很少很少,她非常懂事,為了治愈傷痛轉移注意力,一門心思繪畫丹青寫詩,為的只是想走出失去母親的傷痛。
久而久之,她養成了習慣,也因為這樣,她對男女之情完全沒概念。
因為奶娘丫鬟還來不及教她的時候,葉家就被滅了門,她揮劍斬斷秀,發成了男人。
“很不巧的是,她父親離世那天,她一個人在夜里淋著雨,挖出父親的遺骨。”說到這,紅袖忍不住紅了雙眼。
她能理解陳夕為何一直逃避感情,因為她心里還有陰影。
陳夕很堅強,但同時也很柔弱。
她表面陽光看似堅強,能笑,能鬧,思維敏銳,實際上心里的傷,從未好過。
在她最需要父親的時候,父親不在,在她年幼時留下傷痛。之后父親也離她而去,她一直孤獨一個人,沒有人能安撫得了她的傷痛。
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忍痛含恨斬斷秀發,等同自殺,何等悲涼。
葉辰兮,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殿下,我也是女人,希望您別逼她,陪著她就行了。她很聰明,自己會想清楚的,只是需要時間。”
說到最后,紅袖哽咽著,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小妹妹。
她的遭遇讓他唏噓不已,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她對他會是那種態度。
“我明白了。”
他說過,會等她,就絕不會逼她,也不會靠得太近嚇到她。
“對了,還有件事。”
夏景陽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從床底下拿出被陳夕撕碎的繪本,可憐巴巴的遞到紅袖面前。
“本來想叫掌柜的找人修,反正你明天要出門,不如順便到書店問問能否修復?”
“什么?”紅袖接過繪本看了夏景陽一眼,還以為是什么不得了的東西,翻開一看后,不禁羞紅了臉。
她沒好氣的合起繪本,皮笑肉不笑的還給夏景陽:“殿下,您真會開玩笑。”
“怎會是玩笑呢,順路而已。”夏景陽壞壞的又將繪本推了出去。
剛剛還在哀傷的氣氛,瞬間變得好笑起來。
紅袖只好勉為其難的收起繪本,叫她順路帶去修,其實是想借著玩笑安慰她吧。
“陳夕撕的?”紅袖試著拼接繪本,這撕書的手法,有夠狠的。
“是啊,她想回顧盼的禮,又不好問別人,就跑來問我。”
“噗哈哈哈!這小丫頭,真是有趣!”
紅袖紅唇輕揚,收起繪本,撕得這么徹底估計是很難修了。
“您這么幽默風趣,也許,真的能撫平她心里的傷。”
“但愿吧。”
夏景陽幽幽看向窗外陷入沉思,她會養成剛毅的性格不是沒有道理。
落發三千褪紅妝,官袍就是她的戰袍,她時時刻刻都在戰斗著,與悲痛戰斗著。
傷痕累累,何時才是盡頭……
……
第二天,陳夕一早不趕多耽擱時間,直奔衙門下令監視張家的行動,只能匯報情況,不得輕舉妄動。
“大人,這是為何?”汪知府那個的愁呀,怕不是太子那邊施壓。
“我昨天找過太子殿下,他會先查清是什么情況,讓真兇自首。”陳夕解釋道。“若不自首,咱們直接抓人!”
她得給他周轉的時間,將他的損傷降到最低,安撫好工部尚書的情緒。
“不愧是大人!”
夏景陽這邊,退了早朝后就把工部召到東宮問話。
“張大人,昨天我聽到點風聲,不知令郎近況如何呀。”
“托殿下洪福,一切安好。”
還安好呢,夏景陽憤憤拍桌怒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跟我裝糊涂!”
太子無故召見又突然發怒,張貴平也是懵了,連忙跪下。
“殿下,老臣不知犯了何錯惹怒殿下。”還好,太子單獨召見,就說明事態雖然嚴重還有回旋的余地。
見張貴平還是不說出實情,夏景陽就把陳夕所調查的案子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你可知,京都最近出了一樁滅門案,死者乃是一戶工匠,姓丁。其女丁小花失蹤,在此之前,曾與張家家丁發生口角,其后她家三口均被殺害。”
聞言,張貴平百口莫辯:“殿下,您不能因為家丁與此女發生口角,就認定丁家滅門是下官所為。”
“你當然不會,那張浩呢?”夏景陽冷冷提醒。“兇手是兩個男的,兇器可能是鋼刀。之前與丁家搶生意的雷子不會武功,做不到一擊封喉。此外丁小花失蹤,與他搶生意的殺人動機不符合。”
“這……”
張貴平知道自家兒子是個什么樣,之前就被太子訓過,別惹事坑害他父親,是有前科的人。而且他最近時常晚歸,的確形跡可疑。
強搶民女殺人滅口,如此傷天害理,張貴平真的不愿意聯想到自家兒子身上。
夏景陽也只是順著陳夕的推斷推測,他手上也沒證據。
見張貴平面露難色,夏景陽心有篤定。
“還是趕緊回去看看,丁小花在不在府上。如果是張浩干的,最好趕緊叫他自首,我好保你的烏紗帽!”
“這……自首,可否保犬子性命?”
“那得看他的態度和監察御史要如何裁決。”
說罷,夏景陽換了身便服,便和張貴平來到張府。
張夫人見到太子親臨,那個的哆嗦呀,婦道人家膽子小,經不起嚇。
“夫人,浩兒可在府上?”
“說是約了朋友出去玩,不在府上。”
夏景陽二話不說,回頭瞪了眼張貴平,后者貓著腰,連忙將他帶到后院張浩的房間。
一番搜查后,卻未發現丁小花的身影。
“你家可還有其他私宅?”
夏景陽問話,張貴平猶豫,畢竟他就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一邊是兒子,一邊是烏紗帽,他實在難以抉擇。
都這時候了還猶豫,夏景陽雷霆大怒:“若是被監察御史先抓到,你教子無方,難辭其咎!求情的余地都沒有!”
“是,郊外竹林,有一偏宅!”
被夏景陽這么一呵斥,張貴平一愣一愣的,只好前邊帶路。
與此同時,衙門這邊收到傳信:“稟告大人,太子殿下和張大人出城去了郊外!”
太子又出城去,而且還是和嫌犯。
陳夕立刻坐不住:“隨我跟上去,多派些人,暗中保護殿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