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侍衛(wèi)們臉色變得相當(dāng)難看。
話被王妃說到這個份上，若是鬧大，他們幾個沒好下場，還會牽連七王爺。
他們對視一眼，賠罪道，“王妃娘娘，請勿大動肝火，屬下們照做就是。”
他們拿了板子來。
秦偃月檢查了一遍，這板子厚實，堅硬，打在身上會很疼。
是上次打在她身上的板子。
紅藥眼中閃著驚恐，她不停地后退，最終退無可退，被人拉到長板凳上。
侍衛(wèi)們的板子落下來。
“停下。”秦偃月走過去，微微抬起下巴，“兩位小哥，事到如今，你們還想糊弄我？剛才這兩板子不算，重新來。”
“對了，兩位小哥如果心疼她，就老老實實打完三十板子，不然，重新開始幾次，她不死也會殘了。”
侍衛(wèi)們額角冒出陣陣?yán)浜埂?
他們也不敢再收力道，一下下，實打?qū)嵈蛟诩t藥身上。
紅藥最開始還掙扎尖叫，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微弱，等三十板子結(jié)束之后，她已經(jīng)昏了過去。
秦偃月給她把了把脈，只是暈過去，死不了。
“來人，拿一桶冷水來，將紅藥姑娘叫醒。”
侍衛(wèi)們臉色發(fā)白。
這么冷的天，剛被打了三十板子的人，再被潑一桶冷水，怕是會死人的。
“王妃娘娘請三思，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侍衛(wèi)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得饒人處且饒人？”秦偃月笑得有些嘲諷，“你們在我奄奄一息接近死亡的時候，怎么不得饒人處且饒人了？放心，她比我壯多了，死不了，頂多會大病一場。”
“翡翠，剛才她打了個你多少鞭子，你可記得？”她問。
翡翠被凍得瑟瑟發(fā)抖，她搖了搖頭，“回王妃娘娘，奴婢，奴婢已經(jīng)不記得了。”
“我記得。”秦偃月將鞭子遞給她，“你身上一共有三十八道痕跡，現(xiàn)在鞭子給你，她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不要手下留情，出了事我擔(dān)著。”
翡翠猛搖頭，“王妃娘娘，算了，算了，奴婢不疼的。”
“打！”
“已經(jīng)夠了，咱們回去吧。”她抽噎著，“王妃已經(jīng)為奴婢做得夠多了。”
“讓你打你就打。”秦偃月咬了咬牙，“她打你，你就再打回去，你若是一直隱忍，她會更變本加厲。”
翡翠依然在搖頭，“王妃，已經(jīng)夠了，您的傷還沒好，咱們回去吧。”
秦偃月恨鐵不成鋼，她將鞭子扔到紅藥身上。
紅藥已經(jīng)昏迷，被潑了結(jié)了冰渣子的水之后，臉色蒼白，嘴唇發(fā)紫，狼狽不堪。
就算翡翠不打她，她也得修養(yǎng)個兩三個月才能恢復(fù)。
“今天翡翠不打你，算你走運，但，這三十八鞭子我已經(jīng)記下了，欠下的，我遲早會討回來。”
她說罷，又對著侍衛(wèi)們說，“你們將紅藥帶回去，如實向七王爺稟告。順便幫我?guī)┰挘械臅r候，狗比人還會隱藏，還能在人不注意的時候反咬一口。我今天打狗就是因為看了主人，但，這事與他無關(guān)，更與云妃娘娘無關(guān)。”
“翡翠，我們回去。”
“對了。”她看向眾人，“我需要熱水和飯菜，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里見到。”
她攙扶著翡翠，回到王府最為寒酸的幽蘭閣，留下面面相覷震驚無比的眾人。
侍衛(wèi)們將奄奄一息的紅藥送回東方璃居住的鳴玉宮。
東方璃正在看書，看到侍衛(wèi)們將渾身是血的紅藥抬進(jìn)來，愣了一下，“這是怎么回事？”
侍衛(wèi)們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悉數(shù)稟報給他，也將秦偃月的話原封不動講給他聽。
“她只說了這些？”東方璃面色冰冷。
“是，只說了這些。”侍衛(wèi)的臉色很不好看，“她特意指派上次打她的兩個人打了紅藥，還讓他們必須用相同的力道打，打完后又潑了冷水，紅藥發(fā)了高燒，怕是不死也得大病一場。”
“哦？”東方璃的聲音波瀾不驚。
他想起幾天前見她時候，她那性情大變與原來判若兩人的樣子，眼睛瞇起。
她不僅變聰明了，手段也夠狠。
侍衛(wèi)瞧著東方璃臉色不定的模樣，踟躕道，“王爺，咱們怎么辦？還有，她說的那番話，屬下雖然沒聽懂，但，總覺得她是在罵，罵王爺您......”
“呵。”東方璃將書卷掩起。
“將紅藥帶下去，讓太醫(yī)過來醫(yī)治。”東方璃邊說邊往外走。
“王爺您要去哪？”
“幽蘭閣。”
侍衛(wèi)聽到幽蘭閣打了個冷顫，“屬下跟您一起。”
“不用。”東方璃捏著袖口，袖口的卷浪尾花紋被壓在長指下，彎成別樣的形狀。
那個女人特意告訴他，她是因為主人才打狗的，她打狗與他無關(guān)。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確。
她是在告訴他，紅藥的主子不是他，也不是母妃，而是另有其人。
那個以蠢蠻愚聞名聞京城的秦偃月，發(fā)現(xiàn)了紅藥的真實身份。
她打紅藥，是想折斷紅藥這根線，順勢報復(fù)老三。
這一招，夠狠，夠果斷。
狠得跟他所認(rèn)識的秦偃月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這就有意思了。
他必須再去確認(rèn)一遍，她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
東方璃抄著手，寬大的袖子隨風(fēng)擺動。
幽蘭閣，是王府中最偏僻最簡陋的地方，樹木凋零后，斑駁的門窗和墻瓦越顯得蕭索。
當(dāng)初將她安置在距離他最遠(yuǎn)最破的地方，眼不凈心不煩。
他推開有些破舊的大門，走進(jìn)院子里。
才一進(jìn)去，便看到了屋門口擺放著的殘羹剩飯。
有風(fēng)吹來的時候，幾片殘存的樹葉簌簌飄下，落到餐盤上，襯得這幽蘭閣更寒酸了幾分。
他微微蹙眉，看到那些狗都不吃的剩飯，踢到一邊，推開門。
立馬有濃煙從屋子里涌出來，嗆得他直咳嗽。
“你在燒什么東西？”他退出去，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秦偃月正在給翡翠擦拭傷處，聽到東方璃的聲音，眉梢微微挑起，“當(dāng)然是燒炭，劣質(zhì)炭冒煙比較多，王爺小心。”
東方璃黑著臉進(jìn)屋。
外屋很嗆，里屋倒是還好。
爐子上被放了一截陶瓷做成的管子，將濃煙引到了外屋，原本很難著火的劣質(zhì)炭也生出了火苗，此時正燃燒得旺盛。
“你，去庫房要一些銀炭來。”東方璃沖著翡翠說道。
翡翠也顧不得身上的傷，行禮后，忙往外走。
秦偃月站起來，微微福身，行禮，“七王爺今日怎么空閑了？妾身未能遠(yuǎn)迎，還望王爺恕罪。”
東方璃盯著她看了好半晌，“別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