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貴妃重新更衣梳妝,到了皇后的宮中,只見正殿上頭已坐了三位美人。
聽見宮人的通稟,其中兩人站了起來。
身姿嬌小容貌清純的,是圣上的新寵蝶妃,今年不過十六歲,一進宮就封了婕妤。
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圣上忽然想起她來了,便寵幸了幾次封為妃位,一直到現在圣寵都未衰。
鳳貴妃隱約感到,她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而另一個是惠妃,這位已經二十出頭年紀的女子,因生育了一個皇子,所以頗得圣上的敬重。
而皇后高高坐在上首,正噙著微笑看她。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鳳貴妃含笑行禮請安,心想著這幾個后宮數得上的嬪妃都在這了,不知道皇后要說什么話。
“免禮吧。”
皇后生得秀氣柔和,雖然年輕,看起來卻十分端莊穩重。
她本是先帝在時陳閣老的女兒,后來先帝駕崩,陳閣老不久也仙逝了。
陳閣老雖逝,陳家清貴世家的地位仍在,陳皇后本身也知禮妥帖。
圣上待她一向也頗為敬重,只是膝下尚無一子半女罷了。
“本宮聽說鳳太師今日在昭陽宮,還把貴妃請來了,怕是妨礙你們父女團聚了。”
陳皇后朝邊上一指,鳳貴妃在下首坐下,那兩人這才入座。
她雖是如此說,卻還是傳了鳳貴妃來,并沒有耽誤半刻鐘的工夫。
宮女端上茶來,鳳貴妃一聽皇后這話,去捧茶的手又收了回來。
“臣妾的父親是當朝太師,時常得圣上的詔命進宮。臣妾和父親時常相見,團聚的機會有很多,不算妨礙。”
鳳貴妃說的是客氣話,說完卻自悔失言。
她只想著炫耀自己父親的地位,卻忘了陳皇后是沒了父親的人。
聽她一口一個父親的,豈不覺得她是有意炫耀么?
陳皇后的目光果然黯淡了些許。
她想著昔日陳閣老在的時候,也是像鳳太師這樣,隨時可以入宮的……
鳳貴妃待要解釋,蝶妃已經替陳皇后抱不平起來了。
“貴妃姐姐今日,怕不是和太師大人團聚來的吧?我聽說太師府的二小姐,也就是將軍府的四少奶奶,昨兒被休回娘家了!”
她本就年紀輕輕,近來深得圣寵又有些不把人放在眼中,便心直口快地說了出來。
說罷掩嘴輕笑,一臉的純真稚氣中,隱藏著惡毒的諷刺。
可圣上偏就喜歡她這張,貌似純真的面容。
鳳貴妃銀牙緊咬,心中早已把蝶妃的臉撕了幾百遍。
她又隱約覺得,蝶妃的臉像是什么人的臉一般,叫她無比討厭……
“是啊,這事我也聽說了。想必鳳太師是進宮來,和貴妃討論一下該如何處置此事,才能保住太師府的顏面吧?”
惠妃也來湊趣,她的資歷長,連陳皇后都敬她三分。
嘲諷起鳳貴妃來,更是不遺余力。
兩人笑作了一團,陳皇后一臉無奈卻柔聲勸說。
“別笑了,這是太師府的家丑,你們怎么能拿出來笑話貴妃?”
陳皇后不勸倒好,一勸,鳳貴妃的面色更難看了些。
原來今日把她叫來,就是為了嘲諷她的么?
這若是在從前,別說惠妃和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蝶婕妤,就算是陳皇后也不敢如此囂張。
她的恩寵,終究是日漸薄了。
不知哪一日起,悄無聲息地越來越薄……
“皇后娘娘今日召臣妾來,不知是有何要事商量?”
鳳貴妃沒有搭理那些嘲諷,只是轉移了話題。
她寵冠后宮三年,即便圣上如今多寵愛了蝶妃一點,也動搖不了她的地位。
她又何必自貶身份,同她們這些人置氣?
蝶妃和惠妃的笑聲漸漸停了下來,看著鳳貴妃妖艷明媚的面容,此刻卻是平靜無波,心中不由暗暗贊嘆。
不愧是在后宮稱霸了三年的鳳貴妃,還真沉得住氣。
陳皇后的目光也慢慢正色了起來。
這個鳳貴妃,果然沒那么好對付……
且說鳳太師從宮中出去之后,鳳蘭亭被休的消息,幾乎滿長安都知道了。
若非茲事體大,鳳太師怎么會巴巴地進宮去找鳳貴妃商量?
長安城中誰人不知,鳳太師最寵愛也最信任這個長女,對她是言聽計從。
關于鳳蘭亭被休的理由,也漸漸被一群看熱鬧的人深究了出來。
身為這件事的當事人,莊婉儀倒是平平靜靜的,莊府卻一片波瀾起伏。
沒想到自家的女兒差點被人陷害通奸,他們卻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莊亦諧聽見這話,連連拍手稱快。
“休的好!只是休了倒便宜她了,這樣惡毒的女人,就應該浸豬籠!”
“亦諧。”
莊景行朝他看了一眼,似乎并不喜歡他說出這些難聽的話來,用眼神制止了他。
可他自己也蹙著眉頭,似乎很為莊婉儀擔心。
“你姐姐也真是,這么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我們還是從外人嘴里知道的。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老夫人有沒有為難她……”
莊夫人干著急,她知道鳳蘭亭是老夫人一向最疼愛的兒媳,老夫人怎么可能為了莊婉儀,把鳳蘭亭給休了呢?
這里頭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莊亦諧年紀太小,還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娘,你說什么呢?是姐姐受了委屈,差點就被人陷害成功了。老夫人憑什么為難她?應該好生安撫她才對!”
莊景行卻和莊夫人想的一樣。
“老夫人是個勢利的人,對出身門第高的兒媳好,出身門第低的兒媳就不好。你姐姐能在將軍府安穩度日,那全靠了她的才能和智慧。可要說老夫人為了你姐姐休了鳳蘭亭,這話我可不信……”
必定是莊婉儀用了什么法子,才逼得老夫人不得不休鳳蘭亭。
如此一來,既得罪了老夫人,又得罪了太師府,只怕莊婉儀的日子不會好過。
正當他發愁的時候,門房的下人忽然進來稟告。
“老爺,夫人,公子。商大公子來了,正在門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