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反側,趙老頭一夜都沒睡著。
他早早就離開壩山,回靠山屯去了。
靠山屯的男人都被他聚集在祠堂,大家伙都盼著他趕緊說壩山那邊的事兒呢。
趙老頭高興不起來。
聽了他話的人也高興不起來。
“小滿咋能這樣!
“他不會還在記恨以前的事兒吧?”
“以前他們是土匪,我們那么做有什么錯?”
“再說了,也沒做什么呀!
“我們只做堿面,不做那什么硝石不就完了嗎?”
“郭三你活這么大年紀算是白活了,那小滿都說了,秘方透露出去就要我們的命,那說明這秘方要緊,不能隨隨便便交給別人。咱們要是不做呀,別的什么都別想做!
“他們是土匪,說要我們的命那好還真不是開玩笑!
“那這可咋整,干不干?”
“跟著他干的人都發(fā)財了。不就是保守秘方嗎?咱們怕啥?你們還能說出去?反正我打死不會說的!
“鎮(zhèn)真打死你的時候,你就說了,那玩意兒太稀奇,肯定有人惦記!
“你們咋想的我不管,反正我不想祖祖輩輩都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就巴拉那倆錢兒了。”
“想吃香的喝辣的,不付出點代價那成,大家伙說是不是?”
說來說去,他們的意思老趙頭也聽明白了。
他提醒眾人:“想干的人就把嘴給我封死,封不死,就等著那幫子土匪殺你全家老小吧。”
眾人:“……”
“想干的人站左邊,不想干的站右,邊叫我看看有多少!
一,二,三……
不用數(shù)了,一眼掃過去就知道靠山屯兒幾百口子人,就那么五六家不想干。
大家全被大王寨那些發(fā)財?shù)娜思ぜt眼了。
老趙頭心里很沉:“咱們算是跟他們捆在一塊兒了!
結果顯而易見,他背抄著手去后山,然后驚奇的發(fā)現(xiàn)太陽沒曬屁股,趙小滿就出現(xiàn)在水井旁在洗漱了。
他特意朝東邊兒看了看:“今兒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吧?”
趙小滿知道他刺啥呢,吐掉嘴巴里的粗鹽,“我要上山打獵,所以你有話快說。”
“你去不成了,”趙老頭從懷里掏出個東西來,“看看吧。”
趙老頭拿出來的這薄薄兩張紙上,寫滿了人名字,名字上相對應的都有一個血指印。
她噙著刷牙用的軟柳枝兒,把名單隨意翻了翻:“全簽了?”
趙老頭:“全簽了。”
全村人都干,就那么幾戶人家想站干岸,他們想得美,不上賊船也得上,靠山頭兒100多戶人家,全在這兒了。
“發(fā)不了財,我可找你算賬!
“呵,”趙小滿笑。
她被把名單還給趙老頭:“壩山上的那個小作坊就用來存放,你們不用過去,你現(xiàn)在先去找一個人少隱秘,通行無礙的地方。等地方定下來去找老叔公,問他硝石作坊該怎么建!
趙老頭瞅著她:“泵電就上山打獵了,那山上的獵都跟你打的差不多了。跟我去看地方,咱們這兒最不缺的就是你說的那種山溝!
他是真的看不慣趙小滿那一副甩手掌柜的樣子。
“你自己去不行?”
“趕緊吧,幾百口子的人命都交給你了,連場地都不看,像什么話!
煩!
趙小滿頂著一張不情不愿的臉去了。
在大山里想找個隱秘的地方還是很簡單的,位置就在靠山屯外面那大片荒涼的樹林子之內。
見到作坊的要求也不復雜,無非就是足夠大,保持干燥,不見明火,距離水源近,然后就是一些需要將硝石原材體純的東西。
這邊在建造作坊,壩山那邊也是。
趙小滿朝大山那邊去過一次,見他們把伐木的位置定得很近,一竿子支到另一個山頭上去。
顏景正給他們出了個主意,要他們別一窩蜂,誰干誰的,而是一個或者幾個人承包這件事,這樣伐木的地方就能集中,木材伐完了之后還能開荒。
開了荒之后那地兒就是他們的了,而且頭三年還不用交稅。
壩山上的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趙小滿才知道,蘇清河也在。
沒幾天的功夫,木材作坊有了,用廢材料加工包裝紙的作坊也有了。
準備工作就緒,就等趙小滿一聲令下開始生產。
趙小滿:“著什么事急?”
宣傳工作還沒做呢。
要做也簡單,當著別人的沒有拿出火柴那么一劃,這事就妥了。
而且火柴這玩意兒賣的也不貴,一包30根兒,也就才5文錢。
這玩意兒一出來,有人算了一筆賬。
一根火折子省著點用,能用一兩年。一塊火石搞不好能使一輩子,30根火柴也就能用一個月,但家家戶戶的灶臺上都出現(xiàn)了火柴是咋回事兒呢?
倆字:方便,好使,還稀罕。
那往來隨州府的客商們,把船和車裝得滿滿當當,運的不是堿面,就是火柴.
跟火柴這個稀罕物一塊出現(xiàn)的,還有另一個稀罕物——冰棍。
這炎炎夏日,大夏天的,哪來的冰棍?
這么問的人就是少見多怪,經常不出門。
那挑著擔子吆喝著冰棍兒的人都滿大街了。
那白白的,帶甜味兒的,兩文錢一根兒。
那冰里面凍著果子的,三文塊錢一根兒。
花花綠綠吃起來什么綠豆味兒,紅豆味兒,芝麻味兒的,5文錢兩根兒。
炎炎夏日,熱死個人,小孩為這玩意兒都瘋了。
這玩意兒還就跟傳染病似的,起初街面上只有三五個,后來10來個,再后來不光是府城,周邊所有縣,哪條街上也得有好幾個。
一度發(fā)展成不用小販喊,只需要看到有挑著籮筐,上面蓋著大白被子的,就知道那是賣冰棍兒的。
壩山上做火柴的作坊對做制冰的作坊嫉妒得要命。因為從半夜起,過來批發(fā)冰棍的小販就在外面排起長龍了,這種長龍一天往往要出現(xiàn)2~3次,誰要是敢在這兒插隊,那一準兒要打架。
但做火柴的作坊嫉妒個啥呢?他們的貨大多數(shù)都買出隨州了,弄得做都做不出來,才沒這種擁擠的場面。
從頭到尾都參與其中得顏景正,每次不厭其煩的感嘆:“這天底下,每個地方都有一個趙小滿就好了。”
那,每個地方是不是也都有一個他?
“……”
蘇清河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