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天看到她手邊還有一大把,頓時疑惑道:“為什么家里會放這么多斷腸草?”
“斷腸草?”筱蝶搖了搖頭,她對這種草藥也是一無所知,只記得爺爺有跟她說過這草她不能吃。
宇天正色道:“斷腸草是一種毒性極強的草,曾一度和砒霜鶴頂紅等這些劇毒比肩,砒霜鶴頂紅之毒會直接要了人的性命,而斷腸草的毒則不同,它的毒性正如其名,一旦中毒,便會有穿腸裂肺之痛,生不如死。”
“如果是尋常百姓家的牲畜不小心誤食了此草,農夫必會將其殺之食肉,因為不忍心看到它們遭受如此折磨,所以我們上面的人,幾乎人人都認得此草。”
“斷腸草生命力頑強,多半生長于懸崖邊和巖石縫中,炎熱的夏季隨處可見,太陽越是毒辣,它生長的越是青翠,它屬于陽性作物,秋季一到便會很快枯萎;斷腸草世人得而皆棄,為什么你們還留著?”
筱蝶后退數步,早已慌了神智:“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爺爺每天都會食一株……”
說到此處,筱蝶慌忙地跑了出去,她相信爺爺不會騙她,但她更相信宇天不會平白無故地騙自己。宇天看著不對勁,也跟著追了上去。
“爺爺~”
“仲前輩。”
兩人漫山遍野的呼喊,終于,兩人在一處荒草叢中,發現了老者的身影。
此時仲寇正雙手捂著肚子滿地打滾,嘴巴大張,似乎是想吐又吐不出來,表情十分痛苦。
“爺爺!”筱蝶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看著爺爺這個樣子,她一時不知所措,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擔心筱蝶會受到傷害,宇天連忙出手封住了老人的動穴。這時仲寇才安靜了下來,手腳也不再動彈。
筱蝶把仲寇摟在懷里,好讓他躺的能夠舒服一點:“爺爺你怎么了?”
“這是中了斷腸草之毒的癥狀。”宇天雖然點了他的穴道,但只能控制他的四肢不能動彈,他臉部的肌肉依舊抽搐,顯得極為痛苦。
“宇哥哥你快救救爺爺。”筱蝶流著眼淚道。
宇天無力地搖了搖頭,對于醫毒之術他是愛莫能助,斷腸草之毒其實并不罕見,但絕大多數人都會因為承受不了穿腸裂肺之痛,選擇以刀自刎,或頭撞堅物而亡。
“爺爺。”筱蝶緊緊地把仲寇摟在懷里。
雖然四肢不能動彈,但老人疼得面部已經扭曲,尤其是他那雙如死魚般翻白的眼睛,顯得異常詭異。
這還是宇天第一次這么近距離靠近仲寇,他發現老者渾身上下竟毫無血色,寬大的骨骼本不至于會這么瘦,但他身上的肌肉已經萎縮,此時看上去就像裹著一層人皮。
“筱蝶,仲前輩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用吃飯的?”宇天此時的心情也很沉重,但他還是將這個隱忍了很久的疑惑問了出來。
筱蝶抽泣地回過頭道:“那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天,爺爺像往常一樣,背著一捆葛藤回到了家,我接過他手里的東西,發現他身上沾滿了灰塵,一舉一動也都變得非常僵硬,當時我就問他怎么了,可他沒有回答我,從那時起他便一直如此。”
一個人若是能做到不吃不喝,只能說明一點,這是個死人。
宇天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仲寇已經死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前在他臉上看到的也并不是什么老年斑,而是尸斑,之所以他還會動,完全是靠生前的意念在支撐著他。
宇天對尸傀之術也有過一些耳聞,傳言一個人在死之前執著于做某件事,如果沒有完成,死后他還是會回來繼續做,直到把它做完。縱使宇天從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但江湖上邪門歪教眾多,偏偏就有人喜歡研究這些東西,因為他們覺得死人比活人更容易控制。而堯匡座下四大護法之一的陰陽天尊,據說就是專門煉制這種死尸的。
宇天伸出兩指探進了老人的頭發里,果然,在他百腦穴之處發現了兩根銀針,牲畜誤食斷腸草都會生不如死,又何況是人呢。
宇天沒有猶豫,捏住針頭,緩緩往外拔,銀針每拔出一分,老者的嘴便跟著張大,似是在忍受錐骨絞肉之痛,直到銀針完全被拔出,仲寇眼睛一閉,仿佛痛暈了過去。
宇天迅速解開他的穴道,這時,老者竟緩緩打開了眼瞼,眼神雖然渾濁,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樣翻白。
“筱蝶。”當他抬起頭的那一刻,便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孫女,眼中竟泛起了淚花。
“爺爺。”筱蝶哭得更盛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已經很久沒聽到爺爺這么叫自己了。
仲寇看了一眼她那張哭得跟花貓似的臉道:“好孩子,你怎么哭了?”
筱蝶胡亂拭去眼中的淚水,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道:“我沒哭,爺爺你能醒過來就太好了。”
這時老者才緩緩轉過頭,看向身邊這個俊氣不凡的少年,他知道有些話他要是再不說,就恐怕沒有機會了。
“仲前輩。”看到老人好像有什么話要對自己說,宇天也連忙湊到老人身邊。
“我姓仲,本是宮里的一名御醫,由于醫術精湛,也頗受帝王的重視。”
二十年前。薊州城里的一個小鎮發生了一次近百年不遇的洪澇,導致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朝廷得知后,隨即撥了數百萬兩銀子前往賑災,這場洪災整整持續了近半個月之久,朝廷也為此次受災的百姓搭建了屋蓬,并在指定的地點開設了粥棚。
可即便如此,每天還是有大量的難民無故死去。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皇城之中,梁武帝暴怒,以為是地方官員把賑災的銀兩貪污了,當場下旨把負責此次賑災的官員全部抓了回來嚴刑審問,如若沒人肯招,便在秋后一并處決。
太醫苑一眾御醫心知肚明,洪澇過后即有可能發生瘟疫,但所有人都震懾于梁武帝的威怒之下,不敢直言。
時間拖得越久,死得人就越多,最終我過不了良心那一關,便冒死覲言,說百姓無故死亡很有可能是瘟疫所致,還望圣上明查。
當然,梁武帝也不是昏庸之人,隨即派遣朝中大臣以欽差之名前往災區徹查此事,而我自然而然的成了隨行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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