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曼鋪好新買的桌布，擺上蠟燭、玻璃杯和鮮花，徐康橋一臉疲倦地走進門。
“親愛的，來，坐下，我們一起燭光晚餐慶祝一下。”
“慶祝什么？”徐康橋放下公文包。
“唉，孟成豪拖拖拉拉一個多月，終于把離婚協議給我了，不值得慶祝嗎？”陸曉曼擺上刀叉。
徐康橋看著擺好的鹵菜，問道：“你做的？”
“我哪兒會呀，去酒樓買的。”陸曉曼按著他坐下，轉過來與他對坐。
二人碰了一下玻璃杯，徐康橋砸吧一口葡萄酒，有氣無力的說道：“好累哦。”
“干什么了，這么累？”
“前天回無錫老家，唉，爸媽跟我吵了一架，罵我不孝子。”
“怎么，他們不同意我們結婚么？”
徐康橋點了點頭，陸曉曼不樂意了，“我為你把孩子都打掉了，又跟孟成豪離婚，那我現在怎么辦？”
“放心，我說過會對你負責任的。”徐康橋吃了一口菜，停頓一下，然后說道，“曉曼，自從我跟前太太離婚后，爸媽斷了我的經濟來源。”
“我也是，爸爸為這事很生氣，嚴令我媽媽偷偷給我錢花，唉，現在日子真不如以前了。”
“嗯，所以，你要省著錢花，不能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的沒有節制。”徐康橋終于把心里話吐了出來。
“我這個月都沒買香水，已經夠節省了好不好，你一個大男人就該承擔起養家的責任，不能一味地說我。”
徐康橋喝了一口酒，說道：“我現在不光要寫稿子，還得做翻譯，為了賺錢身兼數職，唉，真累，我從來沒有感覺這么疲于奔命過。”
“現在還沒結婚你就這樣，以后你會怎樣對我呢？我不能委屈了自己，女人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就像一陣春風吹拂的花海，讓人賞心悅目的。不然啊，悶在家里成了老媽子就要被你嫌棄了，哼。”
“你那么喜歡交際，去的都是高檔場所，我賺的這點兒錢哪兒夠你花啊？”徐康橋看著她，繼續說道，“以后，你能不能收斂點兒？女人不好頻繁拋頭露面的，這樣不好。”
陸曉曼十分不快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追求自由的愛情嗎？不愿意被封建思想束縛嗎？怎么，現在又想束縛起我來了？不行，絕對不行，只準你在外面沾花惹草花天酒地的，就不許我出門么？”
“我沒有不讓你出門，是說讓你少去跟那些社會名流交際。現在父母們斷了我們的經濟來源，我們馬上要結婚，不得花錢嗎？”
“那好吧，我把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再把平時不用的首飾什么的當了，這樣就可以操辦婚禮了。”
兩杯紅酒下肚，徐康橋微醺，將陸曉曼抱到床上，一頓親吻后寬衣解帶。
“啊，好疼，別……”陸曉曼推開他。
“怎么了？”徐康橋顯得很不愉快。
“我身體還未恢復，不能合房。”
“已經一年了，怎么，還在為剛才的話生氣？”
“不是，我肚子疼，真的不行。”陸曉曼話鋒一轉，“還不是因為你，我把孩子打掉落下了病根，那個德國西醫說恐怕以后我不能再生孩子了，都怪你。”
“這么嚴重？”
“是啊，我為你犧牲這么大，墮胎險些丟了性命，你可不能負我！”
“對不起，是我操之過急，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唉，要是西醫沒辦法根治的話，就找個老中醫開些中藥方子調理調理吧，興許有效。”
“嗯，我想辦法去打聽打聽，睡覺吧。”
卡薩夜外霓虹燈閃爍，樂聲歡快。武一鳴看著孟成豪拉著香妃出來，孟成豪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滾下臺階。
香妃趕緊下去攙扶：“哎呦，都醉成這樣了，孟長官，你沒摔壞吧？”
“沒事，我沒醉，我還能喝。”孟成豪打著酒嗝，左右亂撞，“我的車呢？”
“在那里。”香妃攙扶著孟成豪往旁邊走。
“香妃，今天晚上我帶你，帶你去看星星，呵呵，看星星。”
“這大晚上的，看什么星星啊，哎呀，怎么又跌倒了，快起來，地上好臟。”
武一鳴看著孟成豪越來越接近，慢慢拔出腰間的匕首，目露兇光：“可算給我逮著機會了，孟成豪，你這個人渣，今天死定了。”
孟成豪把香妃推上車，香妃在車上拍著車窗：“你帶我去哪兒啊？我不去看星星，晚上多不安全啊。”
“有我孟局長在，怕什么，走！”
武一鳴剛跨出一步，突然感覺一只手拍在后肩上，心頭大驚，立即轉身：“誰！”
黑暗里，一頂禮帽出現在他面前，手腕被那人抓得死死的，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怎么，想殺我？”
“你是……”
“不要輕舉妄動，現在殺他還不是時候。”
光線雖然微弱，他依稀記得這張熟悉的輪廓，不覺勾起當年被救的情形，武一鳴無比激動：“辛亥，你，你不是死了嗎？”
“走，這里不方便說話。”程辛亥松開他的手腕，轉身走了。武一鳴趕忙收起匕首，興奮地跟上他的腳步。
“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是人是鬼……”
第二天清早，白一鳳帶著許青青來到大街上，一路上左顧右盼。
許青青捂著櫻桃小嘴，打了個小哈欠：“三姐，他真的回心轉意了嗎？”
“我哪兒知道，他半夜打來電話，鳶兒叫我去接我還挺煩的呢，沒想到是一鳴，呵呵。”
“想不到啊，一朝分離就是三年，你們的感情還是這么牢固。”許青青感慨道。
“他啊，就是□□，我中他的毒太深，唉，無法自拔了，姐姐這輩子賴上他了，哼哼。”白一鳳得意道。
許青青看著她發笑，白一鳳蹙眉，“干嘛，瞧你一臉的壞笑，你現在都二十了，再不找對象就變老姑娘了。”
“我是在笑你，呵呵。現在一鳴哥哥一貧如洗，而你又想要過那種人人羨慕的上流生活，這樣一來豈不是依舊如故？我在擔心，你跟他能過下去么？”
“貧賤夫妻百事哀。”白一鳳感慨一聲，攤手道，“沒辦法，我只能適應著過小市民的日子了，大不了姐姐養著他，呵呵。哎，也不至于那么糟糕吧，姐姐能力這么強，還有點兒私房錢，我們可以做生意嘛，一起奮斗。”
“一起奮斗？”許青青質疑道，嘖嘖搖頭，“你行嗎？瞧你，比我嬌氣不說，還愛矯情。”
“他怎么不跟我多說兩句呢？哎，就叫我早上到這里來，怎么不見人呢？”白一鳳停下，前后張望。
“一鳴哥哥半夜打電話跟你說什么了，鬧得你如此興奮，瞧你眼圈都黑了，精神還這么好，呵呵。”
“他把地址一說完，就掛斷電話了，我都沒來得及問別的，哼，等我抓到他擰掉他的狗耳朵。”
“姐姐，你們在找人嗎？”
二人轉身，見一個可愛的小男孩舔著棒棒糖，白一鳳點頭說道：“是啊，姐姐在找人，是一鳴叫你來的嗎？”
“嗯，跟我來吧。”
白一鳳與許青青跟著小男孩走到巷子里，白一鳳問道：“哎，小朋友，他人呢？”
“你們在這兒等著吧，我走了。”
白一鳳趕忙攔住道：“哎哎，人在哪兒呢？別走啊。”
“他叫我把你們帶到這里就可以了，你們瞧，他還給了我一塊大洋呢。”小男孩展開手里的銀元，開心道，“姐姐，你就是大哥哥的相好吧，真漂亮。”
“誰，誰是他相好的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哼。”
“呃，難道我看錯人了？”小男孩撓撓頭，一臉疑惑。
許青青摸摸他的頭，笑著說道：“嗯，她們兩個是相好的，你沒有看錯人，走吧走吧，快回去吧。”
“敢占我便宜，小心姑奶奶我揍死他，哼。”白一鳳鼓著小嘴巴，叉著腰故作一臉嫌棄的樣子。
許青青張望巷子兩邊，卻不見人影，指著前面說道：“三姐，我們去里面看看，那里有岔路。”
“嗯，走吧。”白一鳳應聲，跟在許青青后面。
看著三個岔路，許青青與白一鳳對視一眼，白一鳳埋怨道：“搞什么鬼，跟姐姐捉迷藏是不是？武一鳴，快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誰。”許青青看見肩上搭著一只手，笑出了聲，“一鳴哥哥，你拍錯人了。”白一鳳聽著許青青的聲音，一同轉身。
禮帽抬起，那張熟悉而又清秀的臉龐出現在她們面前，皮膚異常白皙，二人驚得目瞪口呆，許青青眨巴一下大眼睛，口吃道：“三，三姐，我看見，看見他了。”
“小五，你，你看見了嗎？我也看見了。”白一鳳哆嗦道，扭頭看看天空，“陰天，沒太陽，他，他是鬼嗎？”
“辛亥哥哥，對不起，是我任性，要你去盜墓，害了你跟老班主，對不起……”許青青眼角淚滴滑落。
程辛亥嘴角微勾，輕輕地觸摸在她臉龐，拇指擦拭著淚痕：“你還是那么美，一點兒沒變。”
“嗯，對不起，我好后悔，好后悔。”許青青撲在他懷中，擁抱著程辛亥嚶嚶的哭泣著。
程辛亥撫摸著她的青絲，鼻息間充滿淡淡的香粉味兒，溫柔的說道：“聽一鳴說，你這三年來一直待字閨中，所以我才讓他打的電話。我以為你已經嫁人了，沒敢去找你，怕打擾你的生活。”
“你，你沒死？”許青青感受到他的體溫，和砰砰的心跳聲，“我好內疚，我好后悔，我聽你的話，沒有跟孟成豪在一起，還打了他一頓。”
白一鳳抹了一下眼角，聽見武一鳴喊她，轉身上去就是一嘴巴：“你這個死鬼，躲哪兒去啦！”
“好久不見。”武一鳴抓住她的手腕，白一鳳扭開，左右扇了他兩嘴巴還不解氣，握著小拳頭瘋狂捶打他的胸口。
“叫你跑，叫你狗急跳墻，姐姐我要剝了你的狗皮，你這個壞蛋，混蛋，混球，我討厭你，討厭你！”白一鳳嚎啕大哭，死死的抱住武一鳴。
“對不起，我為了追求你打腫臉充胖子，你是鳳，我是鳥，差距太大，不能同飛。”武一鳴緊緊地抱著她。
“你抱那么緊干嘛，熱死了！”白一鳳踩了武一鳴一腳，武一鳴松開胳膊嗷嗷直叫。
程辛亥牽著許青青的手，微笑著：“你們兩個歡喜冤家，別鬧了，走吧。”
“去哪兒？”白一鳳把鼻涕蹭在武一鳴胳膊上。
程辛亥：“我的車在外面，跟我走就是了。”
“哎，哎，瞧你，注意矜持，惡心死了。”武一鳴一臉嫌棄。
“你是我的，姐姐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這輩子賴著你了，我打算跟你住破房子、吃糠咽菜，呵呵。”
“三姐什么時候對自己這么狠了？”程辛亥嘴角一勾，深情地望著許青青。許青青噗嗤一笑，說道：“她啊，中了一鳴哥哥的毒，無藥可救了，呵呵。”
云開霧散，程辛亥開著豪車停在大門前，按了一下喇叭，兩個女傭跑出來趕忙拉開大門，車子慢慢的開了進去。
“這是哪里？”白一鳳下車，望著面前的豪宅。
程辛亥走到許青青面前，牽著她的小手：“這是我跟一鳴的新家，歡迎二位小姐到來。”
“這么大的房子，一鳴，辛亥，你們，你們不會是騙我們的吧？”白一鳳不可置信，武一鳴笑而不語，拉著她跟上程辛亥的腳步。
程辛亥帶著她們逛著花園，指了指水池旁邊的一座樓說道：“三姐，這棟樓以后就是你跟一鳴的，覺得滿意嗎？”
“真的嗎？”白一鳳看著眼前的樓房高檔大氣，兩眼閃閃發光，小聲說道，“一鳴，你不會是跟著辛亥又去倒斗了吧？”
“沒有，你們放心吧，我們已經金盆洗手了，這些錢都是正當得來的。”武一鳴拉著白一鳳兩只小手，附在她耳邊問道，“喜歡這房子嗎？是辛亥送給我們夫妻的。”
“喜歡，比孟府還好呢，呵呵。”白一鳳峨眉一蹙，嗔道，“誰，誰跟你是夫妻呀，說話拉上人家真不要臉，屬狗的。”
“我跟你本來就是屬狗的，都是狗臉，呵呵。”武一鳴樂道。
“誰跟你是狗臉啊，你是狗，我是鳳，哼。”白一鳳心里美美的，語氣怪怪的，“還不是人家送的，又不是你買的。”
許青青眉頭微蹙：“三姐，你又來了，你再亂說話刺激一鳴哥哥，小心他又跑了。”
“啊，要不這樣，我叫人在花園中間砌一堵墻，這樣就可以分成兩家了。你們一家，我跟青青一家，可好？”程辛亥笑著說道。
“我，我們一家……”許青青低著頭，羞紅了臉。
白一鳳看著許青青羞澀的樣子，笑著說道：“怎么，小五，你不愿意嫁給他嗎？”
“我，我……”
“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程辛亥微笑道，牽著許青青的手往回走，“三姐，我們去屋里喝些果汁吧，這外面的太陽越來越曬人了。”白一鳳應聲，拉著武一鳴歡蹦亂跳的。
女仆在門口分立兩排，低頭彎腰喊了一聲“老爺回來了”，程辛亥一怔，停下腳步，看了看她們：“你們四個，怎么沒回家？”
“老爺，我家鄉遭了水災，回不去了。”
“老爺，我們四個無家可歸，所以跟老管家求情，想留下服侍您。”
老管家從里面走來，解釋道：“老爺，我按您的吩咐給她們發了足夠的路費，她們年紀尚小還沒有結婚，在大上海無親無靠的，我跟兩個老園丁實在是沒力氣打理這么大的院子，所以自作主張就留下她們了。”
許青青看著程辛亥，說道：“既然她們無家可歸，房子也需要人打理，那就留下她們吧。”
“好，你們忙去吧。”程辛亥點頭，吩咐道，“準備些果汁和點心。”
“是。”四個小姐妹開心不已。
“哦，趙管家，你們以后不要叫我老爺，我還沒有結婚生子，感覺挺別扭的。”
趙管家問道：“那我們不叫您老爺，該叫您什么呢？”
程辛亥說道：“叫我程先生好了。”
“哎，你們幾個麻利點兒，快去準備果汁和點心吧。”趙管家說道，女仆們紛紛應聲下去了。
“這架鋼琴真漂亮啊。”許青青朝著鋼琴蓮步輕移。
“會彈嗎？”程辛亥走來。
“會一點點，我彈給你聽。”許青青微笑迷人，手指輕輕按在鋼琴上。
琴聲歡快，女仆們聚在一起小聲細碎的說著什么，看樣子對新來的主人家很是喜歡。
一曲完畢，眾人鼓掌。許青青站起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獻丑了。”
“我跟青青一比什么也不會耶，一鳴，你會不會嫌棄我？”白一鳳可憐巴巴的望著武一鳴。
武一鳴嘴角一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齜牙咧嘴：“會吃就行。”引來一片歡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