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許青青與白一鳳來到大元戲樓。
“辛亥,我姐和小五妹妹來了。”武一鳴領(lǐng)著二位小姐來到后院,程辛亥正在洗頭。
“啊,一鳴,你帶她們?nèi)デ懊孀粫?huì)兒,我馬上就來。”程辛亥趕忙拿水瓢往頭上澆水。
白一鳳說道:“一鳴,去你屋里坐坐吧,前面人多,小五喜歡安靜。”
“呃……我屋里?”武一鳴一下子緊張起來。
白一鳳:“怎么,不歡迎?”
“不是,我屋里……”
程辛亥抬頭:“他屋里太亂了,跟狗窩似的。”
“去,去!”武一鳴喝道,嬉皮笑臉的,“這樣,我?guī)銈內(nèi)バ梁ノ堇镒呛恰!?
“哎,哎,你們……”程辛亥喊著,二位小姐卻跟著武一鳴走了,“這家伙,我屋里也寒磣啊,真是的。”
武一鳴帶著二位小姐進(jìn)了程辛亥的屋里,白一鳳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點(diǎn)頭道:“嗯,雖然不大,到也歸置的干凈,不錯(cuò),還有一架子書呢。”
“是啊,我跟辛亥每天都看書,呵呵。”
“你看書?”白一鳳瞥眼瞅著武一鳴,不可置信,“那你說說,這架子上擺的什么書啊?”
“啊?這……”
許青青忍不住笑了一下,坐在竹席上,翻看著床頭桌子上的一本資治通鑒。程辛亥跑了上來,三個(gè)人一齊看向他。
“呃,我這里很簡(jiǎn)陋,讓二位小姐見笑了。”
白一鳳:“一股書香之氣,不錯(cuò)呢。”武一鳴把她拉到門口,說道:“姐,我?guī)愕角懊鎽驑强纯础!?
“有什么好看的,我們又不是頭一回過來。”
“不是。”武一鳴使著眼色,“走吧,讓他們兩個(gè)多說說話。”
“哦,這倒也是,我們?nèi)ハ旅孀咦甙伞!?
二人下樓,正巧碰上張啞巴,武一鳴興奮道:“啞巴哥,正好,帶我們?nèi)タ纯捶孔印!睆垎“蜆泛堑狞c(diǎn)頭,武一鳴拉著白一鳳跟著張啞巴走出后門。
白一鳳:“去哪兒啊,遠(yuǎn)不遠(yuǎn)啊,這么熱的天兒。”
“我給咱們買了一處大房子,嘿嘿。”武一鳴美道。
“什么咱們,你是你,別把姐姐帶上。”白一鳳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聽著買大房子了,心里還是很美的,但不好直接表現(xiàn)出喜悅來,也就這么嗲聲嗲氣的說著,不情愿的被他拉著走。
七拐八拐,走了五分鐘的樣子,白一鳳開始不耐煩,“到了沒有哇?別是個(gè)偏僻的地方,太遠(yuǎn)了。”
武一鳴看著張啞巴比劃,說道:“馬上就到,拐過那個(gè)胡同就是,走吧。”
“那好吧,姐姐幫你看看。”
到了房子外,白一鳳顯得有些失落,這房子雖然比一般的弄堂強(qiáng)點(diǎn)兒,但也高檔不到哪里去。
張啞巴打開門鎖,帶著她們進(jìn)去,然后把鑰匙交給武一鳴,呃呃啊啊的比劃。武一鳴明白過來:“啊,辛苦張大哥和大嫂幫忙找房子,改天請(qǐng)你喝酒。”張啞巴笑了笑,比劃一下走了。
轉(zhuǎn)了一圈,武一鳴倒是很興奮:“姐,你瞧,兩間客房,一間堂屋,后面還有個(gè)小院子,廚房在那里,還有雜物間和茅廁,呵呵。”
白一鳳不甚滿意,皺著眉頭:“還行,挺適合你的。”
“姐,以后這就是咱們家了,等我打掃干凈你……嘿嘿。”
“這么瞅著姐姐干嘛?”白一鳳渾身不舒服。
“我喜歡你,呃,很久了。”
白一鳳身子一抖,瞥他一眼:“我我,你,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武一鳴拉著她來到后院井邊,摘了一朵紅茶花。
“一鳳,我愛你,我是真心的,嫁給我吧,以后這就是我的家。”
白一鳳推開武一鳴手上的茶花,臉色難看:“這么大的人了,怎么盡說些沒羞沒臊的話,我跟你說啊,咱們是姐弟,不是情人,明白嗎?”
“不是。”武一鳴語塞,沉默一會(huì)兒,說道,“我哪點(diǎn)不好哇,我,我這么認(rèn)真,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武一鳴憋的面紅耳赤,已經(jīng)語無倫次。
“我這么漂亮,怎么也得嫁給才貌雙全的公子吧?就算他不富有,至少也得住得起洋房閣樓吧?這破地方,也太差勁了,我不住。”
“姐,這地方已經(jīng)很好了,真的。你看前面屋子寬敞,后面有院子,上海灘已經(jīng)難得見到這么好的房子了,別挑了。”
“好歹我是暗香閣的五朵金花,多少公子哥想約我吃飯呢,要是讓人知道我跟一個(gè)鄉(xiāng)下土夫子在這里過日子,那我這臉,我這臉往哪兒擱啊?”白一鳳顯得有些激動(dòng)。
武一鳴仰著頭,張開雙臂在院子里轉(zhuǎn)圈:“這里哪兒不好了?咱不能跟那些出生在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比,這已經(jīng)很不錯(cuò)了,你是沒看見張啞巴和桂花嫂他們住的房子。他們那兒哪叫房子啊,左鄰右舍都擠在下面小巷子里燒火做飯,一到做飯的點(diǎn)到處都是煙,嗆死個(gè)人……”
“我不管,我就要住豪宅,這樣才能顯得出我身份,不然姐姐多掉價(jià)啊。”白一鳳看著他十分難過,心氣也緩了一點(diǎn),“看在你這么用心的份上,我,嗯……”
“怎么,你答應(yīng)了?”武一鳴欣喜若狂。
“沒有。”白一鳳面無表情,武一鳴僵直在那里,大熱天就好像寒冬臘月掉進(jìn)水里凍成了冰塊似的。
白一鳳:“我也不是那么絕情的人,給你一個(gè)機(jī)會(huì)吧,只要你能讓我住上豪宅,有花園有一兩個(gè)傭人,那……”
“姐。”武一鳴聞了聞茶花,“上海灘這地價(jià)老貴了,就這破房子都快花了我一根金條啊,你要知道那豪宅得多少錢啊。”
“什么呀,你不是有好幾根金條嗎?”
武一鳴吐了一口氣,心情略緩和過來:“不都給你買禮物了嗎?還有,出入高檔場(chǎng)所吃吃喝喝那不都得花錢啊,那一瓶香水你是知道的,忒貴了。”
白一鳳鼓著嘴巴:“那你的意思是我很能花錢嘍?”
“是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不理你了,竟然這么說我,哼!”
“哎呀,我的姑奶奶,您這消費(fèi)檔次實(shí)在是……唉,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還不讓我抱怨兩句?您就高抬貴手,委屈一下,咱們倆兒將就將就……”
“我的世界不能將就,更不能委屈!”
“我……”武一鳴噎在那里,唉聲嘆氣,把茶花丟進(jìn)井里。
“哎,你怎么把花丟下面去了。”
“你不要,我只有扔了。”武一鳴失落道。
白一鳳哼了一聲,抱著胳膊不理他,武一鳴搖頭,把水桶也丟下去了,砸的一噗通,白一鳳轉(zhuǎn)過來臉,武一鳴提著一桶水上來。
“吶,花給你打上來了,要不要?”
“不要。”
“嘿,真是犯倔!”武一鳴蹲下來,伸著腦袋直接在水桶里喝水。
“喂,你屬狗的呀,這么喝水。”
武一鳴扭頭一笑:“哦,給忘了,你是不是口渴了?”
“廢話,沒看我口干舌燥的嗎?”
武一鳴拉著她的胳膊往外走,說道:“我知道你嫌棄我,走吧,回戲樓我給你倒茶喝。”
“這還差不多。”
走在巷子里,武一鳴東瞅西瞅:“往哪兒走呢?”
“怎么,武一鳴,你迷路了?”
“哎,桂花嫂啊,呵呵。”武一鳴看著桂花嫂提著菜籃子,“喲,您今天買豬蹄啦。”
“這都讓你發(fā)現(xiàn)了。”桂花嫂看著面前的白一鳳,笑著說道,“這姑娘真俊哦,武一鳴,你真有福氣,呵呵。”
“呃,桂花嫂,怎么回戲樓啊?”
桂花嫂指了指:“嘍,往那邊走,呵呵。哦,對(duì)了,晚上叫上辛亥一起到我們家來,我做紅燒豬蹄你們吃。”
“不用了,我們有事馬上離開上海,你和張大哥過日子不容易,還是留著自個(gè)吃吧,謝了啊。”武一鳴拉著白一鳳走了。
“哎,一鳴,剛才那個(gè)小嫂子是跟那個(gè)啞巴……”
“嗯,桂花嫂從北邊逃難來到上海,張大哥是個(gè)啞巴一直一個(gè)人單過,就這么給撮合在一起了,呵呵,緣分啊。”
“這樣也挺好的。”
武一鳴嘆氣:“是啊,哪兒像有的人,吃著嘴里的看著鍋里的,永遠(yuǎn)不滿足。”
白一鳳打開他的手:“你是在說我嘍?”
武一鳴:“沒有,我哪兒敢呢。”
“我那是給你動(dòng)力,讓你知道上進(jìn)奮斗,這樣將來才能有出息的嘛。有句話怎么說的,叫筑巢引鳳,那鳳凰不落無寶之地,你覺得一般的巢穴能吸引她嗎?不能的,所以,你要努力,知道嗎?”
“那你,總得給我一個(gè)機(jī)會(huì)吧?你想想,這豪宅得多少錢啊,我才二十歲,得奮斗多少年才能買得起上海灘那么大的房子。再說了,等我買的起的時(shí)候,你都人老珠黃了,能生孩子嗎?”
“怎么,我老了你就不要我了嗎?那可不行,既然這樣的話,那咱們趁早分手,別耽誤各自了。”
武一鳴一聽,倒是樂呵:“姐,你答應(yīng)我了?嘿嘿,我知道,我一定努力給你筑造個(gè)鳳巢,等著吧。”
“蹬鼻子上臉。”白一鳳白他一眼,哼了一聲說道,“我只是給你一個(gè)機(jī)會(huì),你可得盡快賺到娶我的本錢,不然我可就老了,等我老了靠誰呀?”
“我養(yǎng)你到老嘛,呵呵。”
“去,去,不要臉!”白一鳳嬌聲嗲氣的,“其實(shí)呢,我的要求也不高,有個(gè)人對(duì)我好就行了。”
“哼哼,誰信吶,誰信誰傻,專騙我們這些涉世未深的小青年。”
“喲喲,你還涉世未深,我還沒追究你去卡薩夜找舞女呢!”
“沒有,真沒有,她們把我的錢騙走了,我還傻傻的以為她們會(huì)跟我好呢,我真是自作動(dòng)情,幸好我遇到了姐姐你呀,是把我從苦海里拉了出來。”武一鳴作著痛哭流涕的模樣,捂著臉假哭,“以后,我做牛做馬也得報(bào)答你……”
“得了得了,假模假樣的,給誰看呢。”
“說什么要求不高,其實(shí)要求比天還高。唉,看來得重操舊業(yè)啊,不然猴年馬月才能娶媳婦哦。”武一鳴揉揉臉,“到了,我馬上給你們提一壺茶來,等著啊。”白一鳳笑著關(guān)上后門,嘴里罵著武一鳴。
“臭小子,你以為娶個(gè)漂亮媳婦那么容易啊,能遇上姐姐就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