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白進(jìn)了那掛著法文“L'amant”、中文“情人”牌子的小院。
柏蒼目送她裙擺一晃一晃地走到門口,門口的服務(wù)生打扮的人不知道看了什么,打開了門迎接她進(jìn)去,然后不客氣地再次鎖門。
他看了一眼那小院,熱帶植物蒲葵那大片的葉子一片片地蔓在黃銅蔓藤雕花的鐵門后,向深處蔓延而去。
印度素馨的香氣從里面蔓延出來,跟西貢潮潤略濕熱的夜晚氣息糾纏在一起,像她身上的香氣。
溫念白今晚用了印度素馨基調(diào)的香水,和著她皮膚上的味道……殘留在奔馳的后座里。
他瞇了瞇眼,輕輕勾了下自己的領(lǐng)口,喉結(jié)微癢,他有點不耐又有點煩躁。
前座的司機禮貌恭謹(jǐn)?shù)卦儐栔魅说馁F客還要去哪里。
他沒什么表情地用英文道:“隨便。”
司機:“……。”
柏蒼到底收斂了情緒,淡淡地道:“附近有好的臨街酒館么?”
司機立刻點頭:“有的。”
聽著汽車引擎發(fā)動的聲音,他忽然看了眼旁邊的占地頗大的法式三層建筑:“這是什么地方?”
司機曖昧地笑了笑:“這是間叫做情人的酒館和小旅館,非常有名,《紐約時報》說過,西貢是最適合戀愛的地方。幾乎城里的每個角落都有小旅館,當(dāng)你和愛人開房的時候,前臺的服務(wù)員根本不會正眼打量你一眼。”
他頓了頓,看了眼那門口:“這里是后門,一般人可不知道,看起來那位美麗的小姐是來會情人了。”
柏蒼下眉心微冷,雖然明白不可能,但是溫念白那種赴情人之約的妝扮,還是讓他……不爽。
他按捺下心底的情緒,冷冷地道:“開車。”
這人怎么那么聒噪,跟阮明恒真是一類貨色,物似主人型。
完全不知道被遷怒了的司機只覺得背后氣息驟冷,莫名地,他不敢跟后座那位貴客搭話了。
……
溫念白此刻已經(jīng)坐在酒館里面的高腳凳上了,上世紀(jì)三十年代美式威士忌吧的復(fù)古風(fēng)格。
頭頂是搖晃的木質(zhì)的吊燈風(fēng)扇,一下下地擺動著,中央的水晶燈晃出一地剔透斑駁的光影,地面是老式拼花磚。
高腳水晶杯、留聲機、原木小圓酒桌因為使用年代久遠(yuǎn)有些斑駁,桌球臺邊有人用不同語言放肆又帶點下流地調(diào)笑著,撞球的聲音清脆又悅耳。
侍者們端著酒杯穿梭在客人中間,濃郁的上世紀(jì)殖民時代老酒館的氣息讓人覺得似穿越了時空。
最現(xiàn)代的大約是投影儀在微微發(fā)黃的背景墻上投放著《L'amant》也就是《情人》這部片子。
這是溫念白最喜歡的《情人》這部電影主題酒館。
“嗨,念念。”吧臺后留著薄薄絡(luò)腮胡、穿著花襯衫的西方帥大叔正與一個風(fēng)情的西方美人調(diào)情,瞧著她進(jìn)來,頓時眼睛一亮。
老板深邃滄桑的眉眼酷似007的男主演員——皮爾斯布魯斯南,身材也很好,雖然五十開外的年紀(jì),但一看就知道年輕時,必然是迷人非常的大帥哥。
如今上了年紀(jì),一笑起來依然很迷人,是很多女人喜歡的大叔范。
老板雖然不會說中文,但“念念”兩個字發(fā)音異常的標(biāo)準(zhǔn)。
溫念白笑著走過去,坐下來跟他打招呼:“老金恩,你還是這么帥啊。”
老金恩打發(fā)了自己調(diào)情的對象,笑盈盈地走過來,開始熟門熟路地調(diào)酒加釋放魅力:“你也一如既往的美麗,我的小云雀,一年多不見,想念我么?”
“當(dāng)然,你瞧,我這不是打扮得很美麗的跟你約會來了?”溫念白托著腮,彎了眸子笑吟吟地看著他。
老金恩跟她算是忘年交了,很久之前,她還是做學(xué)生第一次帶團(tuán)考察的時候就遇到了他。
那時候,西貢還沒幾個中國人過來旅游,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這間主題酒館,他喜歡杜拉斯,喜歡《L'amant》她喜歡《情人》這部電影。
他是英國人不懂中文,卻喜歡東方風(fēng)情,開這間酒館和旅館的時候堆積了一堆自以為是的中國元素,她實在被辣眼睛得看不過去,給了建議,又幫著重新布置了一個《L'amant》的主題酒館和酒店。
墻壁上梁家輝的劇照,還是她親手貼的。
兩人一見如故,但凡她來西貢或者說胡志明市,必定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來見老金恩。
誰讓老金恩,長得那么像她最喜歡的好萊塢明星皮爾斯布魯斯南呢?
雖然不是真的偶像,但沖著老金恩那張臉,也要打扮得美美的。
“一年多不見了,我還以為你都不帶團(tuán)了,忘了你可憐的老金恩。”老金恩嘆息著按住胸口表示難過,同時把手里的那一杯美麗的淡紫色橘黃分層清晰的雞尾酒推到她面前。
這還是溫念白最喜歡的主題酒,就叫做“情人”。
她垂下眸子,輕抿了一口酒,氣泡在嘴里炸裂,帶出玫瑰葡萄馥郁的香氣,酸澀又甜蜜的滋味,細(xì)細(xì)的品嘗還有一點點酒精帶出的烈喉苦意。
復(fù)雜纏綿的味道在唇舌間彈動,一如情人的味道。
“嗯,我遇到了一些事,也沒時間接團(tuán)。”她笑了笑,有些無奈。
瞧著女孩兒,是的,在年過五旬的金恩大叔眼里,面前的溫念白,就是女孩兒。
何況念念認(rèn)識他的時候,還是個實打?qū)嵉男≡迫敢话愕拿利惻畬W(xué)生。
看著她一口將情人灌下,老金恩滄桑的藍(lán)眼里閃過深思,小云雀這是遇到感情上的事兒了。
他隨手又調(diào)制了一杯情人過去,這酒品著烈,但并不算太容易醉。
“愿意告訴你的老金恩嗎?”老金恩溫柔醇厚的嗓音與滄桑迷人的笑容,像一個長者又似一個貼心的朋友。
溫念白一頓,垂下漂亮的杏眸,看著那一杯漂亮的酒,好一會,輕聲道:“是這樣的……。”
還有誰比遠(yuǎn)在西貢,誰都不認(rèn)識的忘年交合適傾吐心事呢?
……
半個小時后,老金恩有些感慨地看著她:“他一定很迷人,說不定不會輸給年輕時的我。”
溫念白瞧著大叔感慨的時候,還不忘自吹自擂一番,很干脆又認(rèn)真地拍馬屁:“他當(dāng)然比不上你,你年輕的時候追我,我也許不會猶豫。”
這個馬屁讓老金恩眼角迷人的皺紋都多了笑意,他被哄得身心舒爽。
他抬手輕拍溫念白的肩膀,輕聲問:“不要擔(dān)心,小云雀,你很迷人,不會輸給他的,《情人》里東尼最后不也被簡征服了么。”
他贊同男女之間的感情是一場博弈。
溫念白看向墻壁上的投影,那里正演繹到梁家輝演繹的富家公子?xùn)|尼和少女簡之間曖昧的床笫纏綿,一晃一晃的鏡頭,梁家輝問簡愛不愛他,是不是為了錢才跟著他來。
她忽然笑了,有些迷離地瞇起眸子,喝了口酒:“我擔(dān)心的是,他不是東尼,而是簡啊。”
那個妖孽一樣的男人,哪里是看似風(fēng)流卻癡情的東尼呢?
骨子里風(fēng)騷迷人而不自知的蘿莉簡倒是……
“那你就成為簡,你比他更像簡,從美麗的頭發(fā)到腳趾,甚至性格,小云雀,你才是最像簡的那一個。”老金恩干脆地打斷她,搖頭嘆息。
這姑娘骨子里藏著的那種韻致,才是惑人的武器,她自己竟不知道,真是可惜。
溫念白愣了一下,看向老金恩,他迷人的藍(lán)眼里閃著光,跟她細(xì)細(xì)地說著……
男人眼里的簡,他的小云雀怎么可以受欺負(fù)呢?
雞尾酒的香氣彌漫著,留聲機輕輕地唱著歌。
……
時間一晃,便到了十一點。
溫念白繼續(xù)從后門出來了,她一眼就看見了后門外靠著墻的那輛奔馳S65AMG,車漆泛著華麗的暗光。
而坐在車?yán)锏哪腥艘菜菩挠懈袘?yīng)一般,從自己的手機里抬起頭,看上站在酒館后門外的小女人。
藍(lán)色的吊帶長裙,蓬松的發(fā)辮,襯托得她瑩白的面容愈發(fā)鮮妍柔軟,面頰上染著淡淡的粉,分明似微醺的樣子。
她晃到了車窗前,歪著腦袋看著車?yán)铮悬c憨嬌的模樣,烏玉一般的眼珠半瞇了起來,帶著點醺了酒精后的不自覺的勾人滟光。
半躬身下來,還能見到她瑩白鎖骨與往下一抹小兔子的嬌軟。
車窗貼了深色的膜,她什么都看不見,他肆無忌憚地欣賞了一會,淡定地判斷,這只大兔子喝得有點多,但沒醉。
柏蒼索性換了個位置,準(zhǔn)備開門,讓她進(jìn)來。
誰知,他剛靠近了車窗,卻聽她忽然輕笑一聲,忽然將柔軟豐盈的唇印在了車窗的玻璃上。
那里,正是他唇的位置。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L'amant》里,少女低頭將唇印在車窗玻璃上的勾引初次見面的華人富家公子?xùn)|尼的畫面。
輕浮的、天真的……
他怔然,在那一刻,他竟莫名體會到了電影里東尼的心情,呼吸微微地急促,竟生出一絲局促與激蕩來。
也許是司機體會到了什么,車窗忽然被按了下來。
溫念白稍稍一頓,隨后便看見面前露出柏蒼半張精致、皙白的下半張臉,他漂亮的薄唇似因驚訝微張。
她想了想,瞇著眼笑了,低頭,把自己的唇吮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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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種特別細(xì)膩的東西,可真耗時耗心思還不一定能寫出那味道……
還是各種打怪開掛好寫……以后還是不要費力寫這種風(fēng)格的現(xiàn)代文鳥~~~~
蒼哥:我好像被占便宜了。
容飛揚:美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