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事情并不一定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就算你有錢也不行,兵強馬壯也不行.....。
所以中國自古都講究一個順應自然不逆天而行,就是這個道理。
汪佐臣所犯的毛病,就是要覺得自己太能了,以為宋軍不擅野戰,而他又又是家大業大兵力雄厚,就有些噬無忌憚恣意妄為了。
這才會如此輕敵冒進,居然無視環境與地形的影響,強行在不利于自己的情況下同對手交戰。
可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要是一發現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就及時改正,果斷的調整部署,事情也不是無可挽回的。
就算寧遠在大安軍下三泉縣的路上,挖下了巨坑正等著他們落套。
但真要對比下來,走大安軍也遠遠好過,直下金牛堡與寧遠的兵馬死磕。畢竟對手就這點人,所圖的不過是拖延時間,好轉移資產罷了。
所以就算踩了坑,也不至于像今晚這樣損失慘重。要說汪佐臣也并不傻,甚至是個相當能干的人,他的問題是出在優點和缺點都太過突出。
不如此,絕不可能上演這么一出千里送人頭的慘劇。
所以當全軍總攻的命令下達之后,一切的補救機會也就徹底喪失了。
“咚咚咚”的鼓聲,擂響的不是進軍的意志,而是而是邁向墳墓的哀哭。
至少在這些又冷又餓的士兵心里,前方的道路并不能通向通向勝利與榮耀。
六千人的部隊,打到現在還能繼續投入戰斗的僅余三千余人。
至于史格麾下尚存的一千人,他本人肯定是不會再押上賭局,所以這會兒汪佐臣只能用自己的籌碼接著玩。
因為他們各自所領的,根本就是世侯兵頭的私家部隊,其指揮權與個人所處職務無關,只看是誰出面發號施令。
所以汪佐臣若是要拿軍法取史格的人頭,說不好他倆的人馬就得先干起來。
在眼下這種萎靡局勢面前,兩個公子哥還不相互妥協更待何時?因為打下去不是史格的義務,而退兵也不是汪佐臣的選項。
所以與其自相殘殺,不如各安天命了,只能等今夜事了,再回去慢慢算賬!
所以伴隨著鼓聲的擂動,汪佐臣的中軍大隊立即便動了起來。長達六七里的騎兵大隊以四騎為一排,兩千拐子馬打頭,一千鐵甲騎殿后,當即便聲勢浩大的朝著前方沖去。
馬蹄聲震天鎧甲聲動地,在加上二十面的行軍大鼓咚咚作響,若是身臨其境的話,真有一種驚天動地的感覺,這也算是冷兵器時代的粗暴美感吧。
這樣的陣仗,對于不遠處的寧遠軍馬隊,肯定是過隔著老遠便聽到了。只聽那雷鳴般的鼓聲,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這是蒙軍發動總攻了!
從日落到半夜,說來兩三個時辰,可中間發生戰事當真是太過激烈。臨陣在即,寧遠特地轉頭看了曹魏二人一眼,各自都是滿臉的疲憊。
畢竟大家整夜廝殺,前后持續了近三個時辰,天空又一直陰雨綿綿,人的體力消耗與精神的煎熬就可想而知了。
別說是人了,連馬都換了兩輪,光這一夜的沖殺來回奔波怕是不下兩百里,平均到每個士兵,都是各自射空了三葫蘆的箭(一葫20發)。
可此時他們卻沒有懼怕,寧遠能從每一個人人臉上看到激動與興奮的心情。畢竟他們只有八百騎,卻阻擋了不知道多少蒙軍前進的道路。
一整夜的沖殺不斷,幾乎以零傷亡達成了殲敵數千(有幾個墜馬受傷的)的斐然戰績。
這豈止是斬獲熬人,簡直可以算是奇跡了!這這般輝煌的成果面前,就算大家因為頻繁的放箭,導致多數人的雙臂都幾近失去知覺。
可真到了蒙軍發動攻擊的時刻,全軍上下又立刻來了精神。同樣是又冷又餓(他們也沒吃飯),卻是完全不同的兩支部隊。
此時的寧遠也是帶傷作戰,腹部受傷之處依然十分疼痛,但只要戰斗不結束,他就不可能回去休養。
好在克萊爾給自己的那個背包還沒打開過,里面應該有701RN機器人靜脈注射劑,如果實在是內傷嚴重的話,那理論上可以靠這玩意兒救命。
可一想到克萊爾....真的是比這傷痛還要難受,這也是為啥他一直都沒有打開過這個背包的原因。
其實在潛意識里他還是在逃避,至于到底在逃避什么?又如同一團迷霧,
也許他不愿意承認克萊爾在他心里的份量,或許是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
所以他要不是今晚受了傷,那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思緒與克萊爾搭上關系。
嗯...看來這趟回去,得把那個包找出來才行了.....。
“寧帥,賊軍上來了。”
曹文宏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耳畔,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分心”。而遠處密集的馬蹄聲與喊殺聲也愈發清晰,顯然有大隊兵馬已經迫近。寧遠轉頭看了曹文宏一眼,隨即一揮手高聲喊道:
“全軍準備!”
“嘟~嘟~”的兩角聲響起,所有的人都齊刷刷的掉轉了馬頭,背對著蒙軍進攻的方向,等待寧遠下達發動攻擊的指令。
依靠超然的視力水平,他總能在最恰當的時機下令放箭。確保將自己的這方的射程優勢最大化的利用起來。
而鞏昌騎兵這邊,領軍打頭陣的是張覓忠,汪佐臣最信任的部下之一,也是一名久經戰陣的老將。
鑒于前面幾輪的攻擊都是以吃癟告終,在視線如此不良的情況下,這個老將進軍的步伐出奇的謹慎,沒有采取高速突擊的戰術。
然則千戶百戶領軍沖鋒也算常例,若在平原開闊地區,騎兵都是展開隊列以五十騎或一百騎為一排,攻擊面分散了將領反倒安全一些。
可如今一排只有四五騎,頭排所要承擔的火力強度可想而知。這也是今夜此戰將領陣亡率較高的原因,所以要說張覓忠不害怕那是假的。
加上今天寧遠也不知道對面的蒙軍到底有多少人馬,做的就是能擋一陣是一陣的打算。
那么擒賊先擒王,他作為全軍唯一的精確殺傷火力,自然關注的重點也都在對方的將領身上。
所以隨著背后大隊的蒙軍慢慢迫近射程,寧遠只十分利索的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眼睛死死的盯著跑在最前面的張覓忠。
夜雨之中,雙方數千人馬,只有寧遠一人能看清楚周圍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如此的戰場環境,張覓忠如何能不心中發毛?握著羊角弓的右手似乎浸滿了汗水。
天地間除了馬蹄與鐵甲的聲響外,再也聽不到別的動靜。
當然還一種他們沒有聽到過的聲音,那就是猶如雷鳴般震人心魄的箭矢破空之聲....。
一支箭,自夜色中飛出,只聞其聲便可教人膽寒。張覓忠并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有多少人....。
只知道那那響徹云霄的箭矢之聲傳到耳畔之時,就在不知所以之間,一記難以承受的重擊便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劇烈的疼痛剝奪了其他所有的意識,只覺得自己一瞬間便朝后翻飛,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重重的摔落到一堆的爛泥之中。
緊接著,密集的箭雨也就此落下,打出一片的人仰馬翻哀嚎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