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華燁直直地望著莫青濤的眼睛，“告訴我，大哥，你是誰？”
比起墨流那邊的驚心動魄，醫院這邊華燁的情況也不遑多讓。
莫青濤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搭在華燁的肩上，贊許的看著他，“你很聰明，猜的八九不離十。”一邊說著，一遍攬著華燁的肩把他帶到了醫院的走廊，避開了莫青延聽到談話的可能性。
“不過你又不夠聰明。”莫青濤淡淡笑著，“真正的聰明人即便是猜到了真相也不會像這樣在沒有任何底牌的情況下傻乎乎地出現在像我這樣的人面前來要求問出什么真相。
你又是憑什么認為，我不會殺你滅口？”
“你不會的。”華燁定定地看著他，一臉篤定，“就憑莫青延。”
沒錯，他華燁的確什么資本都沒有，但是他之所以沒有去找李易或者李賢的最大原因就是，在莫青延這個依仗面前，他能篤定莫青濤不會下手危及性命。畢竟莫青濤這么多年來，唯一在乎的，也就只有他這個妹妹了。
“呵呵，你認為我真的會因為莫青延的追問而不舍得殺你？”莫青濤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看著華燁，手指慢慢的滑上了華燁的脖子。
華燁不自覺的咽了口涂抹。
喉嚨干澀。
呼吸堵塞。
莫青濤突然松開了手，“你猜的沒錯——我不會對你動手，不過我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告訴你真相。
你本可以遠離這一切的，為什么要自投羅網摻和進來？”
華燁還是一動不動的盯著莫青濤的眼睛，“我不會拿我和青延的性命開玩笑。你們的行為已經嚴重危害到我們的生活了，我有權為了自己的生命采取一些行動……就算什么也做不了……”
華燁自嘲的笑了笑，“至少死也要死個明白吧？！”
“我不會告訴你的。”莫青濤神色暗了暗，“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回去別和青延提……”
“你會的。”華燁少有的打斷了別人的話，搖了搖頭，“雖然我這個人不是很相信感覺這樣的東西，而且也沒有什么很準的直覺……不過青延不一樣，她是一個完全憑借直覺生活的人。
之前我旁敲側擊的問過她，問你到底會不會把一切秘密對我們坦陳相告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回答了‘是’。”
華燁松了一口氣，“我不相信直覺，但我相信她。”
莫青濤的心里翻出了驚濤駭浪，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從小陪在自家妹妹旁邊的小子竟然在這一瞬間有這么大的壓迫力，雖然比不上他經歷過的最嚴重的，不過也足夠強烈……甚至這種壓迫給他帶來了一絲微微的熟悉感。
就像是……面對李易時一模一樣！
“大哥，我不想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重復很多次，真相是什么？”華燁無奈嘆口氣，外表上還是之前的一副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樣子，卻讓莫青濤產生了強烈的違和感。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莫青濤權衡了一下，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像我剛才說的，你的推測大部分都對，只不過更細致一點的是，李家兄妹確實不是簡單的兄妹關系，李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我一樣，都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甜美的女聲打斷，“都是我的手下。”
是李易。
莫青濤心里警鈴大作，面上卻是依舊完美無缺，“您來了。”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樣子，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準備把我們的事情和盤托出了，你說，回去了要怎么懲罰你這個……叛徒呢？”
“悉聽尊便。”莫青濤依舊面不改色的回應道。
“如果說我要牽連呢？”李易好笑的看著莫青濤的反應，終于在這個萬年笑面虎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一絲表情的崩裂。
“青延是我唯一的底線。”莫青濤的眼睛瞬間變得冷了起來，“當初你們把我從國內弄過去的時候可是說好了的。”
李易把目光移到不遠處的窗外，嘴角弧度不變，沒人知道她此刻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聽她說出一句，“你放心，我沒有無聊到那種地步。我也不會處罰你，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有沒有懷疑過你想告訴你這小子真相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莫青濤皺了皺眉頭，這么開明實在不像是面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小惡魔的作風，不過比起這個變化，他更在意她說話的后半部分。
“你別以為自己的背叛精神那么偉大。”李易嘲諷道，“如果不是他本人，估計換一個跟莫青延有關系的人你都會直接解決掉，還在這里跟他這么廢話。
說白了——”
李易突然轉頭看著一旁靜默不語的華燁，嘲笑道，“都是因為你身上的血。”
“血？”莫青濤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他也覺醒了【流江】的血脈？”話說到這里，莫青濤根本就沒有了跟李易虛與委蛇的念頭，連敬語直接降級成了“你”。
“不不不，他頂多算是半個覺醒人，不過就算這樣，也足夠對你們形成等級血脈壓制了，這也就是你根本不會反抗他的原因——因為你不能。”李易毫不避諱的當著莫青濤的面解釋道，“關于【流江】的事情我相信你知道的也就僅限于是組織首領這樣最淺顯的說法了，我不介意讓你多知道一點。
雖說同時代覺醒的【流江】只會在十個人的范圍以內，但這并不包括半覺醒人……像華燁……哦，對了，你的妹妹莫青延也是的哦……如果把他們也算上的話，數量范圍擴大到三十個人吧……
不過想華燁和你妹妹這種兩個半覺醒者距離這么近的情況也還算是頭一遭了。”
“等等，你們說的【流江】什么意思？”華燁此刻已經一頭霧水，不得已的打斷道。
“不許插嘴。”李易把食指放在華燁面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難道不知道打斷別人說話是一件非常……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嗎？”
“相信你們也有所感覺，”李易看著華燁乖乖閉上嘴巴之后滿意地笑了起來，“你和莫青延的關系不僅僅是青梅竹馬這么簡單吧？為什么小的時候能夠毫無芥蒂的就親近起來？
為什么你們見到江漣和墨流的時候他們擺出那樣的面癱臉可偏偏就想要和他們成為朋友？
為什么憑江漣墨流那樣不容易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偏偏就在你們面前那么快的卸下心防？
至于你——莫青濤，你想過為什么拿莫青延沒有辦法？你以為這個是親情？寵溺？
你大概忘了在莫青延很小的時候你還會因為她做了錯事而懲罰她吧？可是自從什么時候開始你根本就不說她一句重話？
你以為這叫不愿？
不，你其實是不敢！
從身體本能上的不敢！”
李易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根本不給人打斷的機會，踹了口氣，總結道，“【流江】天生就擁有血脈壓制，天生……就是這個世界上的異類。
也許……你們以為的那些理所應當的情感根本就不是情感，只是血脈賦予給你們的本能罷了。”
李易的眼神在莫青濤身上定住，“親情也好——”，然后移向了華燁，“愛情也罷。”
說罷，調侃般的對著還準備說些什么的華燁眨了眨眼睛，“聰明人此刻就應該閉嘴……本來你和莫青延就不在我們的計劃范圍之內，不過如果你們一再追查下去，我不介意也借用一下你們兩個人的性命。
我很好奇……你們兩個身為他們失憶之后結識的朋友因為他們的原因而死掉他們究竟是什么反應。”
華燁只覺得從李易的話語中傳來了濃濃的威脅感，一股從靈魂深處引出來的畏懼和臣服幾乎占據了他的全部思想，就像是被控制的傀儡一般，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了一聲，“好。”
李易恢復了人畜無害的笑容，背過身去，勾了勾手，就像是要一條狗跟上一般侮辱人的動作，示意莫青濤跟著離去，“這才乖。”
華燁留在原地，明明是上午十點多鐘的陽光，打在身上只覺得渾身陰冷。呆了好久，才抬腿邁向了仍然昏迷的江漣的房間。
明明離上午的爆炸才過去了短短幾個小時，卻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那么漫長。
在華燁走在門外的那一瞬間，仿佛是感應到了什么一樣，坐在病床邊正在刷著手機的莫青延突然抬起頭來，望著正在被打開的房門，責備道，“你怎么才來？剛才去哪鬼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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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清白的！真的！哪都沒去！我一辦完事就上了來華國最近的一個航班！”Christoper坐在飛機上，望著外面黑黢黢的夜幕，回答著耳朵中通過無線耳麥傳過來的質問。
“Christoper，”回到了學校支開了莫青濤的李易目光毫無焦點的落在了空無一人的操場上，聲音微冷。
“我在。”仿佛這樣的對話已經進行了千千萬萬次，Christoper沒有多說一個字。
“我……”李易話說到一半生生停住，閉上眼睛，“沒什么……就是想喊一下你。”腦海里又想起了剛才莫青濤在被她故意激怒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莫青延……是底線嗎？
“嗯。”Christoper坐在飛機上點點頭，仿佛李易就坐在自己面前一樣，笑容淺淺，“我知道。”
底線？
親情？
可笑至極！
什么時候她竟然開始對這種東西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難道不是一開始就沒有嗎？
【流江】不需要情感。
不。
【流江】……
沒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