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千雪走在街市上走的招搖,她以為蕭離很快便會追上來,可走了很久,走的都有些無聊了,蕭離始終都沒有追上來。
生氣了?
還是聽了她和神裁殿人的對話傷心了?
懊惱的咬著嘴里的狗尾巴草,生氣的拽著一旁的柱子,這么小心眼兒的混蛋。
“你們聽說沒,張員外家被人滅了門,太慘了,咱們張員外一向樂善好施怎么就遭了這劫難?”
“就是啊,這是得罪什么人了?聽說滿門一百三十口人,一個活口都沒有,全剩了人皮,太慘烈了。”
寒千雪站著的身子突然僵住,雙手顫抖到發麻。
轉身慌亂的拽住一旁說話的人,眼眶不自覺的充血,彤紅。“你說什么?張員外府上怎么了?你再說一遍!什么時候的事情!”
那人被寒千雪的氣場嚇了一跳,顫顫巍巍的開口。“大俠,就是剛剛啊,那些賊人膽子太大了,知道夜里有守衛巡邏,居然光天化日之下……”
寒千雪用力把人推了出去,慌亂的往張府跑去。
不可以……
那個胖胖的老頭,明明那么愛他的女兒,明明相識是一場緣分,明明她在張員外身上找到了父親的感覺,不可以出事的!
“千……星晚?”蕭離找過來的時候看見寒千雪紅著眼睛拼命奔跑,知道出事了,蕭離著急的追了上去。
張府。
寒千雪趕到的時候官府已經把張府層層圍住,軍營的人都在,周衛國也在。
“姑娘……”周衛國愣了一下,想叫千雪但她已經失去記憶。想要阻攔,但又知道攔不住。“張家出事了。”
“什么時候的事情?”寒千雪站在門外,雙手用力握緊。
長生昨夜一直留在張府,是今天上午才出門的,那些異鬼當真如此張狂,青天白日就敢滅張府滿門?
“這些異鬼是故意的,故意在挑釁,向我們守龍軍挑釁。”周衛國的聲音很低沉,許久沒有抬頭。
張府一百三十口人,短短時間之內全部被滅口,死狀慘烈,所有人被剝去皮囊,肉身被啃噬,只剩下一堆皮囊掛在樹上。
寒千雪站在門外,身體麻木了很久。
曾被滅門,是寒千雪靈魂深處的烙印。
“星晚……”蕭離緊張的抓住寒千雪的手腕,雖然她已經失去記憶,但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張府的千金。
“異鬼……”寒千雪甩開蕭離的胳膊,一步步走進張府。
天氣暗沉的厲害,東方的雷雨仿佛沒有走遠,大風吹動著寒千雪的衣角和發絲,整個人都看上去凌厲的嚇人。
倒吸一口涼氣,寒千雪緩緩閉上雙眼,淚水卻控制不住的滑落。
“慕容華城!”咬牙切齒的開口,寒千雪的雙眸緊緊的盯著一地的殘尸,很好……不管異鬼背后的人是誰,都已經成功把她惹火。
“星晚,你沒事吧?”蕭離擔心的問了一句,張家被滅門對她的打擊應該不小,當初他失憶的時候也曾經用張家一百三十口人的性命威脅,如今張家滿門被殺,這是赤果果的挑釁。
離開張家,寒千雪坐在酒樓喝酒,仰頭用力把整壇酒都喝了下去,抬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水。
“別管我。”微微有些醉意,寒千雪擺手示意蕭離閃開。
“娘親……都是我不好,我該留在張家。”長生小心翼翼的坐在寒千雪身側,他要是不貪吃就好了,張家也不會被滅門。
“不是你的錯。”搖了搖頭,寒千雪壓抑了很久。
前世,自己全家被殺,如今張府滿門……
“別喝了。”蕭離起身把寒千雪手中的酒壇奪了過來,她喝得夠多了。
“我喝酒你也要管嗎?”寒千雪眼眶彤紅,隱忍的難受。
“好,讓你喝。”蕭離被寒千雪看的心疼,慢慢把酒壇還了回去。“小二,上酒。”
她想喝那就讓她繼續喝。
“那些壞人,我要去殺了他們。”長生心疼的看著寒千雪,氣憤的轉身想要離開。
張員外是個好人,給他銀錢還請他吃肘子。
“長生!”蕭離擔心的追了出去,已經不見長生身影。“麟煜,看著長生。”
陰暗處,麟煜翻了個白眼,這個長生貌似不需要人保護吧?
“他們殺了我全家,只留下我一個……”寒千雪小聲呢喃,趴在桌上始終不曾掉眼淚。
前世,全家被殺的時候,她已經把所有的眼淚都流干了。
“主子,上房已經準備好了,這位小公子喝得太多,還是先去休息。”掌柜的已經換人,但這酒樓還是在聽風樓名下。
“讓人去查一下,張家被滅門,有些不對勁。”蕭離臉色有些凝重,擺了擺手。
異鬼夜間活動迅速善于隱藏,白天這么短的時間之內能殺光張府一百三十口人,不太正常。
何況守龍軍在嶺南的守衛異常嚴謹,不可能同時涌入大批異鬼進入張府殺戮。
“蕭離……”寒千雪醉了,可還是死死地抱著懷中的酒壇。
“我在……”蕭離把人橫抱了起來,轉身上樓。
“我難受。”寒千雪把酒壇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蕭離心疼的蹙了蹙眉,讓小二準備了熱水和毛巾,輕輕擦拭著寒千雪的額頭和臉頰。
寒千雪用力抱著蕭離的胳膊,死死地抱住不愿意松手。
她其實才是最沒有安全感的那個人……
那年,她才八歲,夜里睡醒時候四周都是水滴滴落的聲音。
她還只是一個孩子,拿著小熊玩具從樓梯上慢慢走下,看到的不是爸爸媽媽而是滿地的鮮血和尸體,以及組織的殺手。
原本她也有一個溫馨的家庭,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研究院的科學家,她到現在也不知道組織滅她滿門的原因,是因為有人出錢報復,還是因為其他。
“千雪?”見寒千雪臉色慘白的顫抖,蕭離把人輕輕抱在懷里,她在害怕。
“是我害了他們。”寒千雪終于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大聲哭了出來,用力抱緊蕭離,趴在他身上哭的厲害。
蕭離沒有說話,可雙手卻心疼的顫抖。
輕輕拍打著寒千雪的后背,揪心的難受。
“沒事,我在。”蕭離抱緊寒千雪,用力抱住。
寒千雪一口咬在蕭離的肩膀上,發泄的用力。
蕭離隱忍的閉了閉雙眼,抬手幫寒千雪擦干眼角的淚水。
他們兩個人……就像是互相舔舐傷口的孤狼,只有對方才能溫暖和保護彼此。
嶺南郊外。
長生身形極快的從樹上跳了下來,攔住了路過的商旅。
仔細嗅了嗅空氣中的血腥味,長生的瞳孔快速變化。
“什么人!”商旅驚恐的盯著長生,下一秒腦袋已經被長生擰了下來,暗紅的血液流淌了一地。
“可惡的臭蟲!”長生冷漠的看著地上的腦袋,眼神凌厲的掃過所有人,幻化獸形將那些異鬼全部燒死。
馬車的馬兒掙脫了韁繩四處逃竄,只剩下一個異鬼,害怕的跌落在地上,不停的后退。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敢惹我娘親不高興,我就殺光你們!”長生幻化回人形,高大的身軀嚇得異鬼瑟瑟發抖。
異鬼爬起來快速逃走,滿地的殘尸讓人不忍直視。
樹干上,麟煜眼神深意的盯著長生,原來是一只上階神龍獸。
神龍獸在印天可只是個傳說,從來沒有真正出現過……
天慢慢的昏暗,黑夜總是來臨的速度快了些。
山丘之上,異鬼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身上滿是血跡。
“主子!我們派去嶺南的人全部被殺,那人……那人讓我傳話,說惹他娘親不高興了,全部殺光。”
帶著人皮面具的男人眼眸透著寒意,慢慢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可是那個內息極盛的女人?”
“是她身邊的大個子!”
面具揭開,慕容華城那張臉透著十足的寒意,鬢角發絲雪白,臉上也似乎蒼老了不少。
“主子!”
慕容華城身后,有人恭敬跪地,聲音有些驚慌。
“發生了什么?”
“嶺南守龍軍突然向我們發難,大肆屠殺嶺南關外躲藏的異鬼。”
慕容華城蹙了蹙眉,握緊了雙手。“守龍軍從來不管三關之外的戰事,怎么突然插手?”
“聽說嶺南張家一百三十口人短時間之內全部被滅門,死于異鬼之手……”那人停駐了片刻,很明顯,他們這是被人栽贓了。
“借刀殺人……除了寒家和那寒千雪還能有誰?”慕容華城的臉色越發暗沉,曾經他對寒千雪多方容忍,護她長大活到今日,卻不曾想養虎為患!那女人究竟從何時起野心如此之重?
“那就讓他們計謀得逞嗎?”手下有些擔心,嶺南之力加上那個內息極強的女人,怕是對他們不利。
“幫我傳個信,我要去見見這個張府大小姐,張星晚。”慕容華城看了眼山腳下的燈火,神色凝重。
她若是聰明人,就該知道張府并非被異鬼滅門。
他現在不想與嶺南為敵,寒家和那寒千雪才是重中之重。
嶺南,酒樓。
寒千雪喝醉以后死死地抱住蕭離,蕭離始終寵溺的護著她,維持一個姿勢到胳膊發麻的脹痛。
輕輕撩起衣袖看了下自己的左臂,已經暗沉發黑了,魔氣侵蝕的太快,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可他……不想放棄懷中的人啊。
這三年,他以為寒千雪再也不會回來了,就算魔氣侵體也不過是自作自受,可惜現在……他后悔了。
他若是不在了,留她一個人在這印天,他不放心。
“蕭離,你是混蛋。”寒千雪喃喃的開口,用力在蕭離懷中蹭來蹭去。
蕭離心疼的笑了一下,她說什么都對。
“你把脖子上的石頭給我吧……”
蕭離安撫著寒千雪的手頓了一下,她就這么想要離開他嗎?
“還不行,再陪我一段時間好嗎?不會太久,我會盡快放你自由。”蕭離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左臂上,他還能堅持多久,他不想身邊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