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翩然地離開了廣場,明明走得不快,可她不過才走了幾步而已,人卻已經成了一個小小的背影,直到幾個呼吸間后,便再也看不見了,徒留下一臉驚駭呆滯的小傭兵,傻傻的看著女子早已消失的方向,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往日人來人往的城門口在這幾日顯得格外冷清,但守城士兵們依然站在城門兩旁,并沒有任何的松懈。可盡管這些守城士兵再如何的認真嚴謹,卻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頭戴紗帽的女子從他們的眼前大搖大擺的走過。
或者不應該說是沒有人注意到,而是他們看不見,就如同他們的眼睛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給遮擋了般,又或者說女子身形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給屏蔽了。
反正當那名女子已經出了城門好遠,那些守城士兵們皆是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官道上,女子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正巧此時一陣微風拂過,將擋在她臉前的輕紗輕輕吹動,輕紗晃動間,隱約可以看見女子嬌艷的臉龐,以及那一雙如同琥珀般的暗金雙眸。
“好久都沒有出來走動了,這外面的變化可真大,道峰嶺的方向…應該是在那邊吧?”此時女子正站在官道的一個分岔口上,并一臉疑惑地看向左前方。
遲疑半晌,抬步朝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抱怨道:“都是那個軒轅家的臭丫頭,也不知道她將我的翎羽給放在了什么地方,我居然感覺不到翎羽的氣息!若不是我還記得她提過那什么帝都學院,如今還不知道要去哪里尋她!”
女子憤憤的再嘀咕了幾句,然后化作一道紅芒直直掠向遠方。
…。
…。
“阿嚏——!”
剛剛才修煉狀態中退出來的軒轅天心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修煉完了?”
“感冒了?”
皇明月和隨云二人同時看向軒轅天心問道。
軒轅天心沖前者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修煉結束了,轉而看向隨云,笑道:“不是感冒,我覺得應該是有人在偷偷罵我。”
隨云無奈地看著她,皇明月卻嗤了一聲,道:“誰給罵你,爺立刻剁了他。”
軒轅天心給了妖王殿下一個白眼,問道:“比賽如何了?”
隨云笑了笑,道:“蘭澤學院的比賽剛剛結束。”又補充道:“結果毫無懸念,隱藏在蘭澤學院當中的無極宗弟子并沒有出手。”
軒轅天心沒有覺得意外的點點頭,又問道:“那無相殿呢?”
隨云抬手指了指場中那塊巨大的光幕,道:“還有兩場后便是輪到無相殿了。”
軒轅天心目光看向光幕,當瞧見無相殿的名字后,雙眸瞇了瞇,然后視線一滑,轉向了旁邊,“這次無相殿的對手是……”目光一頓,似瞧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羅剎門?!”
軒轅天心的驚訝引起了子亦和其他人的注意,見一副跟吃那啥的表情瞪著巨大光幕之上,在結合她剛剛那句話,子亦便忍不住問道:“小五怎么了?可是這羅剎門有什么問題嗎?”
“呵呵。”軒轅天心已經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回答子亦的這個問題了,只呵呵冷笑了一聲,道:“無相殿可真會抽簽呢,居然抽到的對手是羅剎門!”
其他人一頭霧水,烈重淵性子較急,立刻探過身子過來,問道:“羅剎門怎么了?你倒是先說說啊。”
唯有知情的皇明月和隨云二人顯得十分淡定。
軒轅天心撇了撇嘴,道:“羅剎門是北域三大勢力之一,不過暗地里卻是無相殿的一條狗!”一副天塌臉的看著他們,問道:“所以,你們覺得當羅剎門跟無相殿在比賽中對上后,他們究竟是打呢?還是不打呢?”
其他人:“……”好嘛,他們這回算是聽懂了,感情又是一場有貓膩的比賽啊。
哪知這邊眾人正無語時,妖王殿下卻笑吟吟地道:“妞,你再往下看看,后面的那些跟著要上場比賽的隊伍里面還有意外驚喜哦。”
軒轅天心聞言一愣,立刻再次將目光看向光幕之中,然后視線不斷下移,最后……
“我擦——!怎么是他們?”軒轅天心爆了粗口,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她在一連串的參賽隊名字當中又找到了兩個十分熟悉的名字。
“摘星閣對戰焚天谷?!”軒轅天心一臉不知道說什么的表情,半晌才道:“無相殿這是要搞事情啊,羅剎門便不說了,本來就是他們的一條走狗。但摘星閣和焚天谷可是北域三大勢力當中的其中兩個啊,這樣一來的話,豈不是北域三大勢力全部來齊了?”
“難得一場盛事,又特許宗門勢力參加,北域當中的三大巨頭來參加比賽也說得過去。”隨云道:“但偏偏摘星閣跟焚天谷給對上了,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這些宗門跑來參賽,為的也不過是名聲。”燕君折突然若有所思地道:“北域的三大勢力都跑來參加比賽了,自然也是為了他們的名聲和威望。再加上羅剎門是無相殿的人,那么摘星閣跟焚天谷會對上的原因就很好猜了。”
徐真作為徐家的少主自然也不蠢,在聽了燕君折的話后,皺眉道:“你的意思是…無相殿有意扶持羅剎門在北域當中做大,故意借這次比賽打壓摘星閣和焚天谷?”
燕君折點頭,分析道:“你們想啊,若羅剎門跟無相殿對上,然后在一對一比賽上贏無相殿兩三場,即便后面他們最終輸了比賽,別人也只會說是無相殿的實力太強。而羅剎門輸了比賽不僅不會丟了面子,還會因為他們在比賽中曾打贏了無相殿的幾場后,反而會提高他們的聲望。至于摘星閣和焚天谷,這兩個勢力之間的關系應該并不和諧吧?一旦他們雙方在比賽場中對上后,一定會拼紅了眼,不管是他們誰贏了,取得的聲望都沒有羅剎門高,甚至他們雙方在比賽上還會拼的兩敗俱傷,還非常有可能讓得原本就不和諧的關系變得更加不和諧,以至等大賽結束后,摘星閣和焚天谷兩方人馬返回北域,他們心中多多少少都會對對方留下惱恨之意,若是在經過有心人的挑撥,當新仇記恨加在了一起,摘星閣和焚天谷定然會開戰。”
說到這里,燕君折看向眾人,問道:“若摘星閣和焚天谷開戰了,那么最后得利會是誰?”
“是羅剎門!”樂正羽立刻道。
“不。”哪知燕君折卻搖了搖頭,道:“最后得利的是無相殿。先前隊長不是說了嘛,羅剎門是無相殿的一條狗,那么不管羅剎門如何得利,其實受益的還是無相殿。至于受益的是什么……”燕君折雙眸微瞇,沉聲道:“當摘星閣和焚天谷開戰,兩方實力都相差無幾,最后一定是拼的兩敗俱傷,甚至還可能讓他們雙方元氣大傷。屆時,羅剎門突然對他們發難,其結果便是摘星閣和焚天谷沒落,整個北域成為羅剎門的地盤,或者也可以說整個北域落入了無相殿的手中。”
“無相殿的那群家伙可真陰險!”烈重淵聞言忍不住道:“若不是君折你這么給咱們分析出來,只怕老子都還看不出無相殿的真正用意,一場比賽而已,其中居然有這么多的彎彎繞繞。”
皇明月倒是仔細地看了燕君折一眼,然后難得正經地道:“等你從學院畢業后,有沒有興趣入朝?”
燕君折聞言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這位妖王殿下居然如此干脆開始招攬自己,等反應過來后,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殿下,我對入朝為官可沒有什么興趣。”
被燕君折拒絕后,妖王殿下也不放棄,十分誠懇的道:“你的這個腦子不入朝的話,著實是浪費。如今朝堂中的那些老東西都太迂腐了,需要一些新鮮的血液注入,才能令朝堂上的風氣和行事手段煥然一新,而且皇傾瀾那個蠢東西的身邊也需要你這樣的人存在。”
妖王殿下難得對軒轅天心以外的人說這么多的話,且還是如此認真的語氣,顯然他是真的動了要招攬燕君折的心思。
不過燕君折本人似乎是真的不想入朝為官,當即笑道:“有殿下在陛下的身邊,哪里還用得著我。”
妖王殿下撇嘴,嘀咕:“爺又不會看著那個蠢東西一輩子。”
估摸見妖王殿下還沒有打消招攬自己的心思,燕君折也是笑了笑不說話了。
其他人被如此難得正在的殿下給弄得都有些驚訝,只有軒轅天心似乎沒有關注二人,在沉默了一瞬之后,問道:“焚天谷此時來的是誰?為何我都不知道他們也來了無相城?”
隨云雖然也是有些好笑的看著妖王殿下和燕君折二人,但一聽見軒轅天心的話后,便立刻看向了軒轅天心,道:“焚天谷似乎并沒有住在驛館中,況且你經常缺席不在,又如何會知道他們來沒來無相城。”
軒轅天心聞言一噎,小臉有些窘迫,這么聽起來…似乎她這個隊長做的十分不稱職呢。
隨云一瞧軒轅天心臉上的窘迫之色,立刻笑著繼續道:“焚天谷此次帶隊的人是焚天谷的少主,身邊還跟來了炎家三兄弟。”
“易水寒嗎?”軒轅天心挑眉。
“怎么?”妖王殿下看著她陰測測地問道:“你對他也感興趣了?”
“別鬧!”一巴掌拍在妖王殿下的臉上,軒轅天心瞪著他道:“我不過是在想事情而已。”
“想什么?”妖王殿下卻不依不饒,如同一個被打翻了醋壇子的妒夫般,他大爺的最討厭的就是從這個女人嘴里聽到除他以外的男人的名字!
軒轅天心倒沒有在意妖王殿下那一臉的醋意,只是老實地道:“在想這次焚天谷帶隊而來的人既然是易水寒,那么無相殿的算盤或許會落空,我不認為易水寒在瞧見他們焚天谷跟摘星閣對上后,他會瞧不出問題來。”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妖王殿下不高興了,酸溜溜地道。
這回軒轅天心是聽出來他酸溜溜的語氣了,忍不住側頭看向他,見妖王殿下不僅是語氣酸溜溜的,連盯著自己的目光都是酸溜溜的,忍不住扶額道:“你瞎說什么呢!”
“爺聽說在爺不在的那段時日,姓易的那個東西曾經來過帝都,不僅來過帝都,還去過王府。”妖王殿下表情有些發黑,“你去焚天谷時,那東西也在焚天谷吧?”
瞥了一眼越說越離譜的妖王殿下,軒轅天心在忍了又忍后,終于忍無可忍地怒道:“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兒,真以為我是什么香餑餑,人見人愛呢?”
結果……
妖王殿下居然還真的點了點頭,并一臉理所當然地道:“當然!爺就是這么覺得的。”
軒轅天心:“……”雖然被這東西給氣得不輕,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在她聽到他的那句‘當然’之后,軒轅天心表示自己的心中還是覺得十分受用的。
至于二人身邊的其他人,也被妖王殿下這突如其來喂來的一盆狗糧差點給噎死。
隨云一臉黑線的看著趁機表白的妖王殿下,雖然他的心中也是覺得自家小五是個人見人愛的香餑餑,但如今這并不是重點才對吧?!
還有…殿下你那手是準備要干什么?!
隨云目光死死盯著妖王殿下不動聲色摟住軒轅天心的手,當即黑著臉打斷道:“即便焚天谷少主看出了無相殿的用意,也不想無相殿的盤算如愿,但關鍵還要看摘星閣會怎么做。若摘星閣在比賽中緊咬焚天谷不放,焚天谷也只能被迫應戰。”
“的確光是焚天谷一方還不行。”軒轅天心聞言一笑,并看向隨云,當瞧見隨云臉色有些發黑后,軒轅天心神色詫了詫,但很快又說回到正題上,“但摘星閣的人也并不傻,此次無相殿將摘星閣和焚天谷都給算計了,那么他們雙方就有著共同的敵人。相信只要易水寒在比賽開始之前找到摘星閣這次的主事者,此次摘星閣和焚天谷定然會摒棄前嫌聯手的,哪怕他們不會跟無相殿正面為敵,但這一次也定然會讓無相殿的打算落空。”
“可惜的是……”燕君折突然道:“就算焚天谷和摘星閣這次聯手,跟無相殿比起來還是棋差一招。”
還是棋差一招?!
烈重淵和樂正羽一臉不解的看著燕君折,似乎不明白為什么會棋差一招。
而軒轅天心卻是點了點頭,垂眸道:“的確是差了一招!”
因為此次焚天谷和摘星閣會跑來參加大賽,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給自家宗門的聲望發揚光大,然而盡管他們識破了無相殿的盤算,并沒有按照無相殿的套路去走,但跟他們同為北域三大巨頭的羅剎門卻在比賽中得到了實實在在的聲望。
所以不管怎么算,無相殿和羅剎門都不虧,而焚天谷和摘星閣不是棋差一招又是什么?!
休息區內的眾人一度沉默,軒轅天心卻笑了笑,繼續道:“先看比賽吧,北域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北域中人去解決,只要我們知道無相殿不會那么容易將北域握在手中就夠了,雖說是棋差一招,但無相殿這次的針對卻給了焚天谷和摘星閣一個警惕,相信未來羅剎門在北域的日子也不會太安逸了。”
“說得也是。”燕君折跟著一笑,道:“白白被算計了一把,雖然沒有算計成功,但焚天谷和摘星閣卻不是什么軟柿子,無相殿針對他們的用意,只怕他們也十分清楚。想要羅剎門受益,焚天谷和摘星閣在未來的一段日子里應該會狠狠找一找羅剎門的麻煩的。”
“而且……”隨云也是笑著補充道:“就算都心里明白羅剎門是無相殿的人,但北域中的事情,無相殿也不能將手伸去太長,所以日后羅剎門應該會頭疼一段日子了。”
“聽你們這么一說……”樂正羽一臉疑惑不解地道:“我怎么感覺羅剎門明面上看起來是受益了,但實際上他們卻是背鍋的?”
軒轅天心幾人聞言挑眉,樂正羽繼續道:“你們看,羅剎門即便在比賽上得了一些好處,也只是漲漲聲望,但那些其實也都是虛的,并不實際。若是無相殿的算計成功了還好,羅剎門還真有可能成為北域當中唯一的一個巨頭,可若是算計不成功,那他們羅剎門就成了焚天谷和摘星樓的集火地了啊。”說著,一抓腦袋,奇怪地看著軒轅天心等人,遲疑地道:“羅剎門的門主是個傻子嗎?這么冒險的事情也同意?成功了,最后得益的其實是無相殿,不成功,倒霉的卻是羅剎門,這羅剎門的門主會同意干這么冒險的事情,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烈重淵也是一臉認同般地點了點頭,道:“而且,我還覺得無相殿真是不怎么地道了,坑得一手好隊友。”
“隊友?”妖王殿下卻是突然嗤了一聲,神情似笑非笑地看著烈重淵和樂正羽二人,“你們真以為無相殿將羅剎門當做是隊友啊?充其量就是一顆棋子而已。能用的時候就用一用,不能用的時候就丟掉。”話落,嘲諷般地哼了哼,道:“而且,就算無相殿的算計成功了,焚天谷跟摘星閣斗得你死我活,你信不信等焚天谷和摘星閣一倒,跟著倒的就是羅剎門。”
妖王殿下目光悠悠地瞥了一眼那最高看臺之上,然后笑得嘲諷地道:“無相殿的那些東西,從來都不需要什么明面上的棋子,他們若想要北域,那就會將北域整個兒的拽在自己的手里。屆時北域的三大巨頭倒了兩個,然后再將北域中的勢力來個大清洗,羅剎門?哈……北域勢力要重新洗牌,首當其沖便是拿羅剎門開刀。三大巨頭都倒了兩個了,還留下一個干嘛使?礙自己的眼不成?!”
樂正羽和烈重淵:“……”
見二人不說話了,妖王殿下方才又瞥了他們二人一眼,裝模作樣地嘆道:“你們還是太天真了。”
樂正羽和烈重淵二人聞言嘴角齊齊一抽,不是他們太天真了,而是他們壓根就想不到無相殿居然這么陰險這么狠。
可話又說回來,烈重淵好奇地看著妖王殿下,問道:“殿下又如何知道無相殿會這么做呢?”
妖王殿下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因為若換作是爺的話,爺也會這么干!”
烈重淵:“……”原來不僅是無相殿陰險狠毒,原來殿下也不遑多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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