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還是不放心,讓釘珠師傅就在工作室里趕工,自己坐在旁邊,一邊核查其他成品,一邊等釘珠師傅。
轉眼間時間就到晚上7點多了,蘇遙坐久了,覺得肚子漲漲的,就想起來活動活動。
剛起身沒走兩步,接到了季信燃的電話,''遙遙,在干嘛呢?''
季信燃今天晚上加班,不知道蘇遙也在加班,還以為她乖乖呆在家里呢。
蘇遙也不說破,笑道,''我在溜達呢,坐久了有點累,站起來活動活動。''
季信燃有點緊張了,''是哪里不舒服嗎?你的預產期快到了,最近一定要當心。''
''嗯,知道啦。我心里有數。你也別加班太晚,早點回來哦!''蘇遙跟季信燃說笑幾句,就掛了電話。
釘珠師傅在旁邊聽到了,隨口感嘆,''真是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啊,你看你肚子都這么大了,快臨盆了吧?晚上還加班呢。你老公也在加班,你們兩口子真是蠻拼的。''
''是啊。''蘇遙笑瞇瞇的附和她,''可不是嗎,干哪行想干好都不容易。''
''沒關系,你們還年輕,好好奮斗幾年,把房子的事情解決了,以后就輕松一些了。咱們比不了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小老百姓,有份工作,回家有碗熱湯,一家人在一起,也很幸福,對不對?''
蘇遙微笑,''很對。大姐您說的真好。''
的確是這樣。普通勞動者的幸福觀就是這么樸素,帶著人間煙火氣,有一種腳踏實地的安穩。
蘇遙以前不懂,現在懂了。
到了晚上八點多,釘珠終于全部改完了,蘇遙指覺得腰酸肚子脹,強忍著仔細把釘珠全部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了,才放下心來。
''大姐,辛苦了,早點回去吧。''蘇遙把衣服掛好,催釘珠師傅早點回家。
''你也辛苦了,這么大肚子,真是作孽。走,我們一起走吧。外面有盞路燈壞了,你一個人走,摔著了可不得了。''大姐好心道。
蘇遙關了燈,又檢查了門窗,確認沒問題,就背著包和大姐一起鎖門回家。
剛走出大門,季信燃的電話又打過來了,''遙遙,你去哪兒了?保姆說你晚上根本就沒在家,你現在在哪兒?''
蘇遙笑著想糊弄過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這么著急干什么?我馬上就回來了。''
話還沒落音,肚子突然痛了一下。
''你是不是還在工作室?''季信燃發火了,''你這么拼干什么?我季信燃還養不活你和孩子嗎?還需要你跑去加班刷資歷?!''
''不是啦,就是今天有個突發事件,蘇老師又不在,其他人都忙著,我就順手幫幫忙,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你別亂跑,在工作室等著,我來接你!''季信燃語氣很嚴厲的掛了電話。
釘珠師傅聽見兩口子吵架,也埋怨,''你呀,也是太拼了。''
''沒事沒事,大姐您先回去吧,我回工作室等孩子爸來接我。''
''我陪你一起等吧,你肚子這么大了,這邊又沒人,萬一……''大姐有些猶豫。
''真的沒事,你快回去吧。剛才你女兒不是打了好幾個電話催你嗎?我沒事的。''蘇遙催她走。
大姐不一定有車,晚上太晚走夜路不安全。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點。''大姐叮囑了好幾遍才走。
蘇遙回到工作室,把燈打開,心里也有點忐忑。
季信燃趕過來也要將近一個小時,她肚子剛才疼的那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陣痛。
蘇遙把手機緊緊攥在手里,等著。
五分鐘后,肚子又開始疼了。疼一分鐘之后,不疼了。
就這樣有規律的疼了二十來分鐘,蘇遙終于確定,她要生了!這就是陣痛。
她抓起手機給季信燃打電話,''信燃,我開始陣痛了,怕是要生了。不過你別擔心,羊水沒破,應該沒事。我自己打120去醫院,你直接去醫院吧,不用來工作室了。''
蘇遙現在有點后悔讓大姐走了。陣痛痛得她都直不起身來。周圍又一個人都沒有,感覺特別孤單無助。
蘇遙打了120,又按照胎教課教的呼吸方法,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路上,季信燃心急如焚,抓起手機給秦俊延打電話,''俊延,遙遙現在在蘇瑞工作室,開始陣痛了,怕是要生了。她打了120,現在我去醫院,你去工作室那邊看看,我怕120去的晚,遙遙會出事。''
秦俊延掛了電話,跟崔藝芯把情況說了,崔藝芯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是怎么弄的!都快到預產期了,這個死丫頭不好好在家呆著,到處亂跑什么!還跑去加班,我看她腦子進水了!''
''沒事的,她已經叫了救護車了,信燃在往醫院趕了,咱們去工作室那邊看看,以防萬一。''
崔藝芯直接穿著睡袍和拖鞋,蓬著頭發就往外跑。
秦俊延搖搖頭,索性也不換衣服了,拿了車鑰匙就跟著崔藝芯出了門。
工作室里,蘇遙已經疼得渾身是汗,陣痛的間隙越來越小,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干了。
倒在工作室的沙發上,蘇遙第一次由衷的恐懼。
她怕羊水先破,她怕孩子缺氧,她怕的事情太多太多……
她開始后悔,后悔自己的任性和無知,仗著年輕身體好,不把懷孕當回事。
萬一孩子有什么問題……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門外終于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蘇遙強忍著劇痛一步步往門口挪。
醫生抬著擔架跑過來,見到蘇遙的身影,嚇得高喊,''你別亂動,等我們過來就行了!''
蘇遙抖抖索索地拿著鑰匙反鎖工作室大門。
渾身疼得厲害,鑰匙根本插不進鎖孔。
擔架抬過來了,醫生見蘇遙還在反鎖門,一把奪過她手里的鑰匙,''都什么時候了,還記得反鎖門!''
他利索地鎖上門,扶著蘇遙躺上擔架。
陣痛一陣接一陣,蘇遙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了,全身上下,五臟六腑,沒一處不痛。
''我要上廁所。''蘇遙感覺自己快要失禁了,顫抖著喊醫生。
女醫生伸手按壓了幾下她的肚子,''你快要生了。趕不及到醫院了。來,我們來做個簡單的消毒。你跟著我的指令來呼吸。''
兩個醫生有條不紊的開始準備接生。
醫院門口,季信燃心急如焚,打蘇遙的手機她也不接,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終于,看到救護車開過來了,季信燃沖過去拼命拍門,''醫生,孕婦怎么樣了?''
''拍什么拍!吵死了!產婦需要休息!''女醫生狠狠瞪著季信燃,''你是孩子爸爸?''
''是的是的!''季信燃連連點頭,忽然想起剛才醫生說產婦,又急道,''我太太她……已經生了?''
''嗯,生了。''你先去婦產科等著,我們一會兒把產婦和嬰兒推過去,''現在不能開門,風大。''
''謝謝謝謝!太感謝你們了!''季信燃喜極而泣,使勁給醫生鞠躬。
季信燃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是埋怨自己剛才忘記問嬰兒性別,又是急著給家里人和秦俊延崔藝芯報喜,一時忙得團團轉。
季信燃剛跑到婦產科,護士推著病床進來了。
蘇遙躺在病床上,臉色虛弱蒼白,還沉睡著。剛才是生產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另一個護士推著一個嬰兒搖籃進來了。
季信燃手足無措地迎了上去。誰說小嬰兒剛出生像小老鼠?這個小寶寶多可愛啊,小臉白生生的,眼睛閉著,睡得多么香甜。
季信燃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想問護士是男孩還是女孩,嗓子卻哽咽得沒辦法說話。
又有一個護士推著一個嬰兒搖籃進來了。
搖籃里,也躺著一個白白嫩嫩的小萌物。
季信燃還以為護士推錯了,也沒在意,兩眼一直盯著他自己的寶寶,完全看不夠。
''這個是男孩,這個是女孩。''護士見多了新爸爸狂喜的樣子,笑著道,''你可以看看,別動手摸。新生兒很嬌嫩,很容易被感染。''
季信燃怔怔抬起頭看著護士,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什么這個是男孩,這個是女孩。護士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聽不懂。
護士被他看懵了,皺皺眉,''怎么,不喜歡女兒?''
''女兒?''季信燃如夢方醒,難以置信地指指小女嬰,''你說,她也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女兒?''
''是啊!雙胎啊。你不會不知道吧?你老婆沒告訴你?''護士也難以置信地看著季信燃。
雙胞胎??一兒一女???季信燃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被幸福給沖擊的。
……
很快,崔藝芯和秦俊延,還有季家的大隊人馬都趕到了醫院。
蘇遙剛好醒來,見到這么多人圍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季信燃氣得要死,沖過去捏住她的手,''蘇遙,你個死丫頭!你懷的是雙胞胎,為什么一直瞞著我?''
汪華蘭和季振宏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想說蘇遙兩句,又不忍心,只是圍著搖籃,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越看越可愛,越看越滿意。
''爸爸,別生氣了,蘇阿姨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浩浩奶聲奶氣地拉季信燃的手,''蘇阿姨剛生完小寶寶,你不要這么用力拉她,她會痛的!''
蘇遙沖浩浩笑,''還是我們浩浩會心疼人。''
浩浩也害羞地笑笑,看著搖籃里的弟弟妹妹,好奇地問蘇遙,''蘇阿姨,我什么時候才能摸摸弟弟妹妹,什么時候才能跟他們一起玩?''
''等他們滿月之后你就可以摸他們,就可以跟他們一起玩啦!''蘇遙朝浩浩招招手,''來,乖孩子,過來。''
浩浩很乖巧地走到蘇遙身邊。
蘇遙伸手摸摸他的頭,''我們浩浩最乖最懂事了,有了弟弟妹妹,我們最疼的,也還是浩浩。只是弟弟妹妹小,所以我們照顧她們的時間可能會多一點,但這不代表我們就不喜歡浩浩了,知道嗎?''
''嗯!''浩浩點點頭,仰著頭對蘇遙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聽見蘇遙的話,季家人對視一眼,長輩們臉上都是滿意的表情。
季信燃也放下高冷的架子,在蘇遙臉頰上親了親,''以后這么重要的事不許再瞞著我了!''
''好啦,知道啦!''蘇遙嬌聲應道。
''死丫頭膽子太大了!今天幸好母子平安,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哭都來不及!''崔藝芯還在后怕,嗔怪蘇遙。
''好啦好啦知道了,姐,你也好啰嗦。以后寶寶出生了,我要告訴他,你媽自己又任性又不懂事,還總愛教訓別人!''蘇遙笑著開崔藝芯的玩笑。
''誰說我又任性又不懂事?''崔藝芯跟秦俊延撒嬌,''俊延,你來評價一下。''
''你最乖最懂事了,雖然遙遙批評你,但這不代表她就不喜歡你,知道嗎?''秦俊延學著蘇遙口吻教訓崔藝芯,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病房里一片歡聲笑語。就連浩浩,也咧著小嘴跟著大人們一起傻樂。
……
五個月后。
九月,秋高氣爽的晴朗好日子。
C市所有的主干道都用鮮花和大紅囍字的中國結裝飾起來了。天空中一撥又一撥的白鴿和五顏六色的氣球飄過。
整個城市都籠罩在甜蜜的氣氛之中。
''這是誰家辦婚禮嗎?這么大的陣仗,全城都擺鮮花呢,這得花多少錢?''
''聽說是中盛家的太子爺娶妻,連帶著補辦孩子的滿月酒,所以這么燒錢。''
''是嗎,雙喜臨門,難怪大辦特辦。''
''可不,還是對雙胞胎呢。家里有孩子的,都可以到街道領一盒巧克力。中盛送的。''
''上次秦家的婚禮也是夸張,流水席擺了三天三夜,外地的叫花子都坐火車趕過來了。''
''哈哈,是呀,真是笑人。幸好只擺三天,不然外國的叫花子都要趕過來了。''
兩個路人正說著,忽然禮炮聲響了起來,''砰''''砰''''砰''……一聲一聲,一直響了18聲。
''嗬!還有禮炮,這下把秦家的比下去了!''
''現在禮已經成了吧。也不知道今天的新聞會不會有新娘子的照片,真想看看是什么樣的仙女,讓季家舍得這么砸錢。''
''肯定白富美嘛,這還用問,豪門講究門當戶對。''
禮堂里,婚禮已經結束。正是大家合影留念的時間。
季家的兩個雙胞胎搶了新郎新娘的風頭,成了當天最閃耀的明星,所有人都來搶著跟他們合影。
兩個小家伙已經長開了不少,哥哥穿著淺藍的寶寶禮服,妹妹穿著粉紅的小裙子,皮膚白嫩嫩的,大眼睛水靈靈的,長得和年畫上的觀音童子一模一樣。
孩子畢竟年紀小,折騰了這么久有些累了,開始煩躁的癟嘴,想哭。
汪華蘭心疼壞了,親手接過妹妹摟在懷里,又吩咐保姆,''快把哥哥抱過來,回去喂了奶哄他們睡會兒。這么小的孩子,肯定累壞了。''
''哎哎!再等一分鐘好不好?''崔藝芯拉著秦俊延飛奔過來,''大姨和姨父還沒跟寶寶們拍一張呢。人合影的人太多了,我們都擠不上。''
蘇遙好笑,''你想什么時候拍不行?非得湊這個熱鬧?''
''當然!今天意義不一樣!今天是你們的大日子!跟龍鳳胎寶寶合影,沾沾喜氣!''崔藝芯樂滋滋地抱著妹妹,讓秦俊延抱著哥哥,朝著鏡頭微笑,''茄子!''
''咔擦!''一聲,就在快門按下的那一瞬間,兩個本來很煩躁地扭來扭去的寶寶,竟然同時看著鏡頭咧嘴笑了!
攝影師驚嘆,''這兩個寶寶鏡頭感太強了!將來如果進軍演藝界,一定能成超級大明星!''
汪華蘭不屑的搖頭,''什么明星,我們季家的孩子,將來是要當大科學家的!''
攝影師被嗆的有點不好意思,蘇遙也有些抱歉,嗔怪道,''奶奶,孩子還小呢,哪兒能把話說得這么滿。''
''你等著瞧吧,這倆孩子聰明著呢。絕對是好苗子!''汪華蘭越說越帶勁,抱著孩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講給眾人聽,這兩個孩子是多么聰明,跟一般的小孩子是多么不一樣。
蘇遙實在沒臉再聽下去了,讓保姆抱了孩子去睡覺,回來一看,一群人圍著汪華蘭,學習怎么養孩子呢。
季信燃見蘇遙一臉尷尬,壓低聲音笑道,''你過去跟奶奶說一句話,保證她不敢再炫耀了。''
''說什么?''
''就說這么高調,不怕寶寶們被壞人盯上嗎?''季信燃開玩笑道。
''呸呸呸!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蘇遙氣得擰季信燃的胳膊,''有你這樣咒自己孩子的嗎?''
''只是個策略嘛,奶奶吹的,我都難為情。''季信燃好笑,''虧得一群人還當圣經似的,恨不得把奶奶的話都寫下來每天背誦呢。''
''拍馬屁而已,你還當真呀!''蘇遙白季信燃一眼。
季信燃被她淺笑嬌嗔的樣子弄得心里癢癢的。
蘇遙穿著她自己設計的婚紗,前后大V領,露出她的前胸后背,肌膚勝雪。
蘇遙生完孩子罩杯又升級兩個檔,現在徹底恢復之后,真當得起前凸后翹這四個字。該胖的地方胖得圓潤好看,該細的地方纖細精致,臉色也脫了少女的青澀,格外的嫵媚嬌艷。
''累了吧?去休息室坐會兒,我給你按按腳。''季信燃心里起了壞念頭,開始誘哄蘇遙。
蘇遙穿著水鉆的高跟鞋站了大半天,也確實累了,不知道季信燃心里有鬼,點點頭,''嗯,腳都站痛了。''
大廳里的人,要么忙著吃東西,要么忙著拍照,要么忙著寒暄混圈子,沒人注意到今天的兩位主角消失了。
休息室里,深紫色的天鵝絨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只開著一盞幽暗的壁燈。
蘇遙的婚紗在深紫色的沙發上鋪開,像一朵潔白的睡蓮。
季信燃脫下她的高跟鞋,幫她按摩腳掌和腳踝。
''嗯,好舒服。信燃,你將來失業了還可以去做足療師。''蘇遙跟季信燃有一搭沒一搭的開著玩笑。
''是嗎?''季信燃手上的力道變了,又輕又柔地撓著蘇遙的腳底。
''嘻嘻,不要了,好癢。''蘇遙輕笑著,想扭開。
''噓!別亂動。''季信燃的手沿著蘇遙的小腿往上……
''喂,你想干嘛?''蘇遙終于意識到他的目的,警覺的坐直身子,''季信燃,你精力真好!你就不累么?''
''不累……''季信燃輕柔地吻她的唇,''我已經等不及今晚的洞房花燭夜了。''
他的吻密密地壓了上來。
蘇遙仰著頭,抱緊了他的腰。這是她愛的男人,這是她選擇的婚姻,前方一定會有坎坷和暗礁,但是決定了方向,她就會堅持走下去。
兩心如一,執手白頭。這是她的選擇,也是她的承諾。
在這場修煉人生的旅途中,她接受幸福,也接受悲傷。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成全更好的自己,更好的家庭,更好的愛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