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張嘴,想喊季信燃,想讓他送她去醫(yī)院。這是他的孩子啊!
可是,她喊不出口。季信燃的背影多么冷漠無情。他甚至都沒有回一下頭,幾步就走出了她的視線!
蘇遙萬念俱灰,身體顫抖得厲害,她只覺得呼吸困難,雙腿無力。
扶著架子,她緩緩坐在地上。驚慌失措地看著鮮血滲透了她的褲子。
蘇遙捂著臉無聲的哭泣。
如果說,在這之前,她對季信燃還有什么幻想,如果說,在這之前,她跟他吵架翻臉還是斗氣和不甘心,那么,從這一刻開始,從看到他決然離去的背影開始,在她心里,季信燃真的死了。
她的初戀,她的第一段婚姻,都在他離去的腳步聲中化成了粉末。
高嶠腳步匆匆地趕過來,看見蘇遙坐在地上哭,他又吃驚又心疼,趕緊跑過去把蘇遙抱起來:''怎么了,遙遙?季信燃那小子呢?不是說他帶你出來了嗎?''
他的手碰到蘇遙的褲子,摸到了溫?zé)岬难悬c(diǎn)尷尬了:''別難為情了,女孩子嘛,這個,生理期很正常的。走,我?guī)闳シ块g換件衣服。''
蘇遙不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她眼里噙著淚,一張小臉委屈又無助。高嶠憐愛不已,騰出一只手想正想幫她擦眼淚,蘇遙卻伸出胳膊,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
高嶠呆住了。他不敢動了。
總是動手動腳,嘴上比誰都大膽,比誰都開放的高嶠,竟然不敢動了。
他僵硬在原地,想反手摟緊蘇遙,又不敢。
''帶我去醫(yī)院。''蘇遙輕聲對高嶠說道。
她的聲音,瞬間撲滅了高嶠心中的激動和幸福。
她的聲音,是大徹大悟后的冷淡和平靜。就好像,她用一個擁抱回報了他的熱情,而她的心門,卻從此徹底關(guān)閉。
高嶠驚疑而慌亂地帶蘇遙去醫(yī)院。
車上,蘇遙很淡定地給崔藝芯打電話。關(guān)機(jī),還是關(guān)機(jī)。
想了想,她又給葉倩發(fā)了個微信。
''葉倩,我在婦產(chǎn)醫(yī)院。你可以過來陪陪我嗎?''
''啊,遙遙,你怎么了?''
''我可能要流產(chǎn)了。馬上要打婦產(chǎn)醫(yī)院做檢查。''
''我馬上過來!''
看到葉倩的回復(fù),蘇遙忐忑的心終于安定了一些。如果孩子真的沒了,有好朋友在身邊,她會稍微好受一些。
高嶠一直以為她痛經(jīng),不停地問:''遙遙,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還痛得厲害嗎?''
蘇遙點(diǎn)頭:''嗯,還痛得厲害。''
她撒著謊,心里卻在思考,一會兒該怎么瞞過高嶠。
到了醫(yī)院,蘇遙開始趕高嶠:''高師兄,我去診室檢查了。你先回去吧。''
高嶠不同意:''我在這邊等你,檢查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蘇遙很冷靜地看著他:''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我希望你給我我想要的,而不是你想要的。''
蘇遙這話說得很重了。高嶠黯然道:''好,那我先回去了。一會兒你自己打車回去,注意安全。''
''嗯。謝謝高師兄。''蘇遙朝他招招手,扭頭朝診室走去。
這次肯定保不住了,不僅有血,還有血塊,蘇遙懷疑是胚胎組織。
做完B超,醫(yī)生的話讓蘇遙激動得哭了起來。
''孩子倒是沒事,但你這種情況很危險。先臥床半個月休養(yǎng)一下吧。我再給你開點(diǎn)保胎藥。''女醫(yī)生看看蘇遙的病歷:''別仗著年輕身體好,就不把懷孕當(dāng)回事。前三個月都是危險期,身體再好都要注意。''
''嗯。謝謝您!''蘇遙感激萬分。拼命點(diǎn)頭。
''你家屬呢?讓他去辦一下住院手續(xù)。你自己別亂跑了,到旁邊床上躺著,一會兒直接給你推到病房去。''醫(yī)生指著旁邊的病床對蘇遙道。
蘇遙搖搖頭:''我沒有家屬。可以晚點(diǎn)辦住院手續(xù)嗎?我朋友還沒有趕到。''
醫(yī)生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沒家屬?那你先等著吧。自己別亂跑了。''
蘇遙躺在簾子后面的病床上,聽見醫(yī)生低聲和護(hù)士嘀咕:''現(xiàn)在的小姑娘啊,真是……''
蘇遙知道她們什么意思,靜靜閉上眼睛。
她有老公的,只是她老公死了。
葉倩到醫(yī)院給蘇遙辦了住院手續(xù),又陪著她聊天。
快到晚上了,崔藝芯才給蘇遙打電話:''遙遙,你怎么還沒到家?還在高嶠家嗎?''
蘇遙本來想問她為什么一直關(guān)機(jī),是不是和秦俊延在一起,礙于葉倩在旁邊,只好道:''我在醫(yī)院呢。孩子差點(diǎn)沒保住,醫(yī)生讓我臥床保胎。''
崔藝芯嚇了一大跳:''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了?''
蘇遙簡單地說了兩句:''跟季信燃吵架,情緒有點(diǎn)激動,動了胎氣。好了,不說了,你給我送幾套衣服過來吧。回去的時候順便把葉倩送回去。她也在醫(yī)院。''
放下電話,崔藝芯推開秦俊延就起身穿衣服。
連害臊也顧不上了,直接在他面前光著身zi就開始把衣服往身上套。
''遙遙怎么了?你慌慌張張的,要去哪兒?''秦俊延也坐了起來,露出一身緊實漂亮的肌肉。
崔藝芯沒空欣賞,匆匆道:''她跟季信燃吵架,動了胎氣,現(xiàn)在要住院保胎呢。''
秦俊延搖搖頭:''真是歡喜冤家。不知道他們要僵持到什么時候。''
崔藝芯氣哼哼的:''肯定又是杜念蕙這個賤人在中間挑撥。要不是她,遙遙和季信燃怎么會鬧成這樣?討厭死那個女人了!要是殺人不犯法,我真想一刀砍死她。''
秦俊延微:''你還真是簡單粗暴。''
''不簡單粗暴怎么辦?我又抓不住她的把柄。本來想說,看看她設(shè)計的那些東西有沒有抄襲的,可是我查了好久,竟然還真是原創(chuàng)的,沒發(fā)現(xiàn)有抄襲。我還能把她怎么辦?她背后還有季家罩著,我斗不過她啊!''
秦俊延沒接她的話,目光幽深。
''好了,我走了,你走的時候幫我鎖上門。''崔藝芯穿好衣服,連妝也沒補(bǔ),就匆匆往外走。
''我送你。''秦俊延也開始穿衣服。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過去。''崔藝芯連忙扭開臉,避免看到秦俊延的身體。
秦俊延穿好衣服,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崔藝芯,忽然又回來了。
她走到秦俊延身邊,踮腳抱住他的脖子:''俊延,再見。''
秦俊延有點(diǎn)奇怪,笑道:''不是趕時間嗎,怎么又膩歪起來了?''
崔藝芯不說話,吻住了他的嘴。
又是一個火辣纏綿的法式濕吻。秦俊延覺得,崔藝芯吻得格外用心,格外溫柔。
他終于走進(jìn)這個女人內(nèi)心最深處了嗎?
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終于要跟他攜手走完余下的人生了嗎?
秦俊延的心顫抖起來。滿懷幸福和憧憬,他也以同樣的溫柔,同樣的深情來回吻崔藝芯。
……
從醫(yī)院回家的路上,高嶠接到了季信燃的電話。
''阿嶠,你把蘇遙帶到哪兒去了?''
高嶠扯著嘴角一笑:''哈哈,干嘛,現(xiàn)在才想到討好遙遙,是不是晚了?''
季信燃的聲音一點(diǎn)笑容都沒有:''我沒心情跟你瞎扯。告訴我,蘇遙現(xiàn)在在哪兒,你跟她在一起嗎?''
季信燃越生氣,高嶠越開心,笑得越舒暢:''嘿嘿,遙遙沒跟我在一起,我知道她在哪兒。不過呢,我不會告訴你的!''
季信燃?xì)獾猛nD了幾秒鐘,才道:''傭人告訴我你把遙遙抱上了車。你帶她去哪兒了?遙遙怎么了?''
高嶠聳聳肩:''我?guī)メt(yī)院了。至于哪個醫(yī)院,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我們現(xiàn)在是情敵,我可不想為你和遙遙制造機(jī)會。''
季信燃:''……''
高嶠由衷地勸他:''你說你和杜念蕙都勾搭上了,你還惦記遙遙干什么呢?聽哥們一句話,放過她吧。你們倆不合適。''
季信燃冷冷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她不合適?''
高嶠:''兩只眼睛都看到了。我當(dāng)初就說了,遙遙沖動倔強(qiáng),你呢,又傲嬌難搞,你們倆結(jié)了婚也要離婚的!''
季信燃不想再聽,直接把電話掛了。
一邊開車,季信燃一邊分析。
高嶠說遙遙去醫(yī)院了。而離高嶠家最近的醫(yī)院是婦產(chǎn)醫(yī)院。
季信燃方向盤一打,決定去婦產(chǎn)醫(yī)院找蘇遙。
也是季信燃運(yùn)氣好。他停好車朝醫(yī)院大樓走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崔藝芯急匆匆地朝住院部走。
崔藝芯拎著一個大袋子,匆匆忙忙的趕路,完全沒注意到季信燃。
季信燃愣了一下。遙遙生了什么病?怎么還住院了?
崔藝芯很明顯是拎著東西過來看她的。
本來想打個招呼,季信燃想了想,又放棄了。默默尾隨著崔藝芯朝住院部走。
崔藝芯不知道季信燃在后面跟著。按照蘇遙給的地址,徑直找到蘇遙的病房。
蘇遙住的是四人間。崔藝芯一看這嘈雜的環(huán)境就忍不住皺眉,正要張羅著給蘇遙換個單人間,季信燃進(jìn)來了。
嘈雜的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朝季信燃看去。
季信燃穿著黑色羽絨服站在病房門口。他個子高,身材修長挺拔,清雅高貴,在嘈雜的病房中就像一道光,照得墻壁都亮了幾分。
蘇遙本來在跟崔藝芯說話,見崔藝芯停住話頭朝她背后看,也扭過頭去。
看見季信燃,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季信燃沒想到病房里會有這么多人。
季少爺這輩子沒住過四人間的病房,還以為天底下的病房都是一人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