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怡和白薇都在擦眼淚,吳姍和譚新堯兩口子、厲家二房的幾個人也都趕過來了,個個臉色嚴峻。
大家七嘴八舌地把打聽到的各路消息又跟厲梵塵說了一遍,說完后,都期待地看著厲梵塵。
厲梵塵又問了幾個細節,越問心越冷。這伙人販子目的明確,計劃周密,絕對不是普通的人販子!
''梵塵!我們該怎么辦!我們該怎么辦啊!我的阿梨啊!我的乖女兒!''沈諾晴抓著厲梵塵的衣襟哀哀地哭著,她的嘴唇全干裂了,一哭就滲出血絲來。她的小阿梨,從小捧在手心里精心呵護的小公主,現在在一輛陌生的車上,周圍全是居心叵測的歹徒,他們會打罵她,會恐嚇她,也許還會對她做別的……沈諾晴一想到這些,心都要炸裂了。
陳嬌怡躲在最后面,不敢說話,只敢偷偷抹眼淚。
厲梵塵摸摸沈諾晴的頭發,正要說話,他的手機響了。
一個國外的號碼,厲梵塵心情惡劣,正準備掛掉,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手指一滑,接起了電話。
''厲總,孩子在我們手上。拿一千萬來贖。今晚XX水庫旁邊,如果驚動了警察,我們就把你女兒扔進水庫喂魚!''
電話里,是一個陰森森的男聲,還用了變聲器,聽不出是誰。
厲梵塵的語氣很鎮定,聽不出一絲恐慌;''好。一千萬,一言為定。我絕對不會帶警察過來。你們一定要保證我女兒的人身安全!''
對方說了個好字,就掛了電話。
所有人都聽到了厲梵塵的話,等他緩緩把手機從耳邊放下,房間里靜得一根針都能聽見。
厲梵塵看著眾人呆若木雞的表情,突然笑了一下:''還好,是綁匪。''
是綁匪,目的是要錢,不是他先前猜想的生意場上的仇家。厲梵塵后背的冷汗不再順著脊背往下流了,至少,事情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沈諾晴卻沒有他那么樂觀,她又開始哭起來:''綁匪的話能相信嗎?都是一幫亡命之徒,萬一拿了錢……''
后面的話她實在不忍說出口,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萬一拿了錢還撕票怎么辦?
這種事,又不是沒有。
厲梵塵沒有說話,房間里一片死寂。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一字一頓道:''那我就讓他們生不如死。''
他這句話說得極冷酷,眉目之間,是濃重的殺氣。饒是沈諾晴,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厲梵塵的能量,她是清楚的。但愿這伙綁匪也清楚。一千萬對厲梵塵來說不算什么,別傷害阿梨就行。
眾人見厲梵塵這么篤定,心里一塊大石頭也放下了一半。
要錢就好說,用錢能解決的都不是事。
綁匪又用國外號碼發來了晚上見面的具體時間,地點,要求厲梵塵最多只能帶孩子媽媽過去,只要多一個出現在現場,他們就馬上撕票。
大家商議了一陣子,譚新堯想說什么又打住了,欲言又止的樣子。
厲梵塵看他一眼:''新堯,什么話?你說。''
譚新堯這個人還是很聰明的,多年的朋友,厲梵塵知道他肯定是有話想說。
譚新堯清清嗓子:''梵塵,這肯能只是我片面的想法,我說出來,你聽聽對不對。''
他接著道:''你前陣子是不是帶阿梨去過靂霆?鬧的動靜很大,很多員工都見過阿梨。''
厲梵塵眼底冷光一閃:''對。''
沈諾晴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這件事傳這么快,連譚新堯都知道了。
''阿梨剛在靂霆露過面,回頭就有綁匪精心策劃綁架案,來勒索錢財。梵塵,你絕不覺得這太巧了?我懷疑,綁匪就是你們公司內部的員工!或者說,是你們公司內部員工勾結綁匪,策劃了阿梨的綁架案!''
一語驚醒夢中人,沈諾晴和厲梵塵深陷其中看不清楚的事,被譚新堯一語道破,兩人對視一眼,眼神都很復雜。
譚新堯輕聲道:''梵塵,你太大意了。你只想著阿梨可愛,人人都會喜歡,都會夸贊。可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忘了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地盯著你!高處不勝寒,梵塵,你一向謹慎,怎么會做出這么愚蠢的事情呢?
譚新堯的話,也讓沈諾晴和吳姍恍然大悟。
難怪厲梵塵和譚新堯都那么低調。對身份地位和財富都遠遠超越常人的人來說,低調才是對自己和家人最好的保護。
厲梵塵高調炫耀女兒,反而給阿梨帶來了這么大的災難。
''新堯。謝謝你提醒我。''厲梵塵伸手握住老友的手。
吳姍看著二人雙手緊握,心里頗為感慨。當年的許舒雅事件,給厲梵塵和譚新堯的友情蒙上了一層陰影,二人雖說還是正常交往,但無論如何,還是有些裂痕。
現在,譚新堯直言不諱,指出厲梵塵的問題,厲梵塵的回應,讓她看到了十幾年友誼的堅不可摧。
一旦理清頭緒,大家就根據厲梵塵指示,開始做各項準備工作。
報警自然是要報的,但是要做得隱秘--搞不好警察局內部也有綁匪的線人呢。
綁匪給了好幾個賬戶,從國內到國外,轉賬線路非常清晰科學,警察很難根據這些賬戶信息追查到犯罪分子的真身。
厲梵塵一邊和綁匪周旋,一邊帶著眾人做好了積極的應對措施。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夜晚的到來。
……
黃昏的時候,忽然下起雨來,大家都在厲家的公寓里等著,等著夜晚的來臨。
保姆做好了飯菜,在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的,沈諾晴強打起精神招呼大家吃飯,可是誰都沒有胃口。
''當當當''墻上的掛鐘發出柔和的輕響,8點鐘了。天已經黑透了。
該出發去郊區的水庫了。
大家默默無言,幫沈諾晴和厲梵塵檢查了一遍身上的防彈衣,把可能遇到的危險又推演一遍,譚新堯和厲培恒這才對厲梵塵道:''梵塵,警察局那邊,我們已經協調好了。別擔心。''
''好。''厲梵塵和他們倆緊緊握了握手。沈諾晴也和白薇、吳姍分別抱了一下。
''走吧,諾晴。''厲梵塵牽過諾晴的手。他看到,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恐懼不安的神色,她表情平靜,鎮定自若。仿佛只是出門郊游,而不是和他去和危險的綁匪交涉。
沈諾晴察覺到厲梵塵的擔心,抬頭對他一笑:''梵塵,不要再勸我。我一定要去。無論如何,今天我一定看到阿梨。''
她的嗓子到底還是哽咽了。厲梵塵之前并不想讓她一起去,其他人也都阻止她。都覺得太危險。
可是她放心不下,她放心不下她幼小的孩子,也放心不下她深愛的男人。
哪怕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也不想看著厲梵塵一個人身赴險境。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睛,刀山火海,她也要和厲梵塵并肩前行。
通往水庫的路崎嶇不平,天黑路滑,厲梵塵開得小心翼翼。車上,手腕上的手表里都有定位儀,他和諾晴的行動,一切都在警方掌握之中。
可他心底里還是有恐懼。阿梨在他們手上,他真的怕到了心底里。
快開到水庫邊時,綁匪又給他打電話來了。
''走到那兒了?''綁匪不耐煩地問道。電話里,傳來孩子的哭聲:''媽媽,我要媽媽!''
沈諾晴的耳朵貼在手機上,聽見阿梨這聲媽媽,瞬間淚崩。
''已經快到了。你們對我女兒做什么了?''厲梵塵壓下心里的憤怒,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一點。
''我們對你女兒好的很。趕快過來,別廢話了!''綁匪說完,掛了電話。
厲梵塵本來想拉著綁匪多說幾句,沒想到他們這么狡猾,說完就掛。
車子緩緩拐彎,駛到指定地點。水庫邊廢棄的小屋前,阿梨白色的小裙子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沈諾晴一聲不吭,緊緊握著厲梵塵的手,下車朝那抹白色走去。
車燈大開,驗明正身。當厲梵塵和沈諾晴的眼睛適應了對方車燈刺眼的光線后,兩個人的手心同時滲出了冷汗。
綁匪總共有四個人,高矮胖瘦不一,全是青壯年男子。
但是,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們無一例外,臉上都沒有蒙面。
他們光明正大地將整張臉袒露在厲梵塵和沈諾晴面前!
他們根本沒打算留活口!連蒙面的環節都省了!
沈諾晴聽見自己牙齒打戰的聲音,與此同時,她感覺到厲梵塵將她的手緊握了一下。
厲梵塵在提醒她。她明白。
厲梵塵和她同時放慢了腳步,一步步朝綁匪走去。
''你帶阿梨跑。''厲梵塵在她掌心寫字。
沈諾晴緊緊咬住牙關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警方的車隊離他們尚有一段距離,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但是,綁匪會讓他們拖延時間嗎?
阿梨一看到爸爸媽媽,就哭喊起來,一個身材瘦小的綁匪緊緊攥住她的胳膊,不讓她朝這邊跑。
黑夜里,看不清阿梨的眼神,但她絕望掙扎的樣子讓沈諾晴的心都碎了,她想哭喊,想怒罵,想沖過去把綁匪狠狠揍一頓。可她什么都沒做,她只是遠遠看著阿梨,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快溫柔:''寶貝,別怕,爸爸媽媽馬上就帶你走。你再耐心等一會兒,好嗎?''
不能激怒綁匪,不能激怒綁匪。她在心里默念著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