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梵塵輕描淡寫道：''衣服呢？''

助理趕緊把手里的衣服遞過去。厲梵塵拿起衣服進去換了，吳姍本著好客的態度主動和助理攀談：''你叫林森對吧？''

這個女孩子很大方，很好相處的樣子，助理笑著點點頭：''恩，對。你好。''

吳姍笑道：''第一次見到你們總裁的胸肌吧？''

助理一頭黑線，無聲地點點頭。現在看來，這個女孩子也不是那么靠譜，問的問題，很不懷好意的樣子。

''你們總裁昨天穿的才叫帥呢！''吳姍繃住笑，一本正經用手比劃道：''衣服前面這么大個logo，后面還有好幾行標語。''

助理不說話了，只是安靜地保持微笑。

吳姍繼續比劃：''顏色搭配也特別精彩，紅的配綠的配黃的，還用個紫框框框起來，比紅綠燈還醒目！''

助理扭頭看臥室的門，希望厲總趕快出現，把他從危險的處境中解救出來。

''我還拍照片了，來，我拿給你看。''吳姍拿起手機翻照片，假裝無意般道：''靂霆內部論壇外網訪問不了，我把照片傳給你吧，你隨便發哪里都行。''

助理汗都流下來了：''……''

沈諾晴實在聽不下去了，走過來從吳姍手里搶過手機：''好了，你別嚇唬人家了。''

又扭頭對助理道：''別怕，她嚇唬你的，她見到年輕帥哥就喜歡這么干。''

助理趕緊點頭，這位前妻很厲害，他知道的。厲總剛才看她的眼神，讓他深深意識到，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位前妻。

厲梵塵換上自己的衣服，優雅從容地從臥室走出來，正好聽見了沈諾晴的話，一雙眼睛不動聲色地將助理上下掃視一遍。

小助理背后全是汗，被老大的女人夸，這不是好事啊，看老大的眼神就知道了。搞不好回頭就會被解聘！

''過獎了過獎了，在下蒲柳之姿，怎么能跟厲總比呢，厲總才是靂霆公認的男神，頭號帥哥！''

助理趕緊溜須拍馬。

聽見助理的話，厲梵塵十分無奈：''sean，我買本成語詞典送給你吧。''

還蒲柳之姿，這個小助理平時挺機靈的，今天在他的女人面前，表現怎么這么不給力？搞得好像靂霆都是一群文盲似的……

厲梵塵感覺很憂傷。企業文化建設任重道遠啊。

沈諾晴也很憂傷。被厲梵塵聽見了她隨口一句夸獎，小助理都嚇得面如土色。這厲梵塵在公司，到底是有多霸道啊！

資本家果然都是沒有人性的！

沈諾晴沒什么東西，林森帶著幾個人，用公司的貨車，只跑了一趟就把東西搬完了。

白鷺洲也是高檔小區，旁邊就是C市的城市公園，周邊設施也很齊全。厲梵塵買了最頂層，將整整一層樓全部打通，形成了南北通透的格局。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整座城市，會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感慨。

進了屋子，白薇東看看西看看，笑瞇瞇道：''厲哥哥，我住最西邊那間客房可以嗎？''

厲梵塵微微一笑：''隨你。''

最西邊那間客房，離幾間臥室都很遠，白薇的用意沈諾晴當然很明白，臉一紅，阻止她道：''西邊的客房朝向不好，你住南邊這間大臥室吧。''

白薇調皮一笑：''不要，我就喜歡住西邊，我喜歡看街景。''

''姐，厲哥哥，你們慢慢聊，我先回房間整理一下東西。''白薇說完，朝自家姐姐擠擠眼，就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電燈泡太知趣，倒叫沈諾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有些局促地看厲梵塵一眼，現在這種關系，怎么都有些尷尬。

厲梵塵低笑一聲，走過來攬住她的腰：''害羞啦？''

沈諾晴掙脫他的胳膊，悶悶道：''我住哪間？''

''住最東邊那間好不好？''厲梵塵無視沈諾晴的疏遠，胳膊不屈不撓地又攬住她的腰。

沈諾晴瞪他一眼，白薇住最西邊，厲梵塵就要住最東邊，刻意隔開那么遠的距離，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還不清楚？

''瞪我干嘛？''厲梵塵明知故問，一臉的無辜。

算了算了，好女不和流氓斗，沈諾晴拖著箱子往西邊的臥室走：''一會兒東西收拾好了我就要走了，我跟葉徹約的三點。''

厲梵塵有些不悅，但只是皺了皺眉：''我要去公司，順便送你。''

''不用。''沈諾晴隨口道：''我們不順路。''

她和葉徹約的地方，跟靂霆剛好是兩個方向。

所幸東西不多，沈諾晴馬馬虎虎收拾了一下，自己叫了個車走了。

厲梵塵獨自在屋子里站了一會兒，看到桌子抽屜的鑰匙，被沈諾晴帶走了。

抽屜里，鎖著她不想讓他知道的東西。

心里微微刺痛，厲梵塵看著遠處的天空，心中涌起了無力感。這樣的謊言，到底要維持到什么時候？

他這是在作踐自己，也是在作踐沈諾晴，但身在漩渦之中，他無力自拔。

多年前和野狗爭食的卑微感，其實還殘存在他的骨子里，越是深愛，越是不敢袒露出自己脆弱無力的一面。

他害怕。真的害怕。

沈諾晴趕到咖啡館時，葉徹正懶洋洋靠在絲絨沙發上，無所事事地滑著手機。

看到沈諾晴，他眼前一亮：''喲，美人兒，今天格外漂亮啊！吃了美容丸了？

''是啊，剛從韓國回來，做了點微整。''沈諾晴隨口跟他胡扯，坐下來點了杯咖啡，才道：''怎么又不讓我見你奶奶了？老人家的工作做通了？''

葉徹半真半假道：''我跟奶奶說了，我被你甩了，所以見不見的也沒意義了。''

沈諾晴搖搖頭：''我要是你家人，我也操心你，整天吊兒郎當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孩子。''

葉徹悠悠道：''是啊，你喜歡好孩子，喜歡那種冷靜克制，低調內斂，一眼看上去就像個正人君子的男人。我知道的。''

沈諾晴怎么聽都覺得葉徹話里有話，心里有些發虛，笑問道：''哪兒來這么多感慨，幾天不見，你要改行當評論家了？''

葉徹一雙眼睛半瞇起來，手指玩弄著小銀匙：''我看到你和厲梵塵了。''

沈諾晴臉一紅，她和厲梵塵的事，還沒想好怎么跟葉徹說，沒想到葉徹已經知道了。

''別不好意思了。你們和好了吧？阿梨呢，她的身份，厲梵塵已經知道了吧？''葉徹臉上仍是毫不在乎的笑容。

沈諾晴心里的愧疚和羞恥感稍微減輕了一些，她猶豫了一下，才道：''阿梨的事，我還沒跟他說。準備過陣子，挑個合適的時間再說。''

葉徹一笑：''是啊，梵塵快過生日了，那時候再說，你還省了買禮物的錢了。''

沈諾晴被他逗得笑起來：''我有那么摳門嗎？''

葉徹笑笑，突然道：''你如果沒懷孕就好了，我們可以去酒吧喝一杯。''

''啊？''沈諾晴被他跳躍的話題弄懵了。

''現在忽然很想喝一杯。''葉徹又笑起來，捏了捏沈諾晴的臉：''我知道厲梵塵喜歡你什么了。''

''啊？''沈諾晴又呆住。

厲梵塵喜歡她什么，這個話題，今天她已經聽到兩次了。

''他喜歡你呆頭呆腦好哄騙。''葉徹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滾！他喜歡我臉蛋標致身材好，人品無敵學問高！''沈諾晴怒視葉徹。

葉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好，你說的對，臉蛋標致身材好，人品無敵學問高。沒人能逃過你的魔掌。''

沈諾晴和葉徹聊了很多，聊了白薇準備打的離婚官司，還聊了阿梨，聊了吳姍和譚新堯，唯獨沒聊的，是沈諾晴今后的打算。

沈諾晴內心暗暗感謝，感謝葉徹只知道她和厲梵塵和好了，不知道她和厲梵塵之間是那么屈辱的情人協議。

她辜負了葉徹，甚至辜負了自己的初衷。

兩人聊天剛告一段落，厲梵塵的電話打過來了。

沈諾晴有點心虛地看葉徹一眼，跑到角落去接電話。

''在哪里？''厲梵塵直接了當問道。

沈諾晴沒好氣道：''這是查崗的意思嗎？情婦難道就沒有社交的自由嗎？''

情婦……電話另一端的厲梵塵被她噎了一下，心口莫名地疼痛，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聲音：''好了好了，乖一點嘛，別使小性子了，只是提前下班，想過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來。''沈諾晴不想讓葉徹看到她和厲梵塵一起。

她理不夠直，氣不夠壯。

''好吧。''厲梵塵失望地掛了電話。

沈諾晴回了座位，和葉徹又聊了一會兒，但始終有些提不起精神。葉徹也看出來了，笑道：''你累了吧？我們回去吧。''

二人走出咖啡館，沈諾晴一眼瞟見馬路邊停著厲梵塵的車。車窗半開，厲梵塵的臉在暮光中格外英俊。

不知道葉徹有沒有看見厲梵塵，他突然停住腳步，微笑道：''諾晴。''

沈諾晴轉過身看著他，葉徹笑容明朗，聲音卻有些異樣：''請給我一個吻，如果你給厲梵塵你的人生。''

沈諾晴愣住。人來人往的咖啡館門口，葉徹微微低著頭，他看著她，臉上帶著笑容，在等她的吻。

心頭倏然一痛，沈諾晴猛地踮起腳，用力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不等她的唇離開，葉徹反手托住她的下頜，他的嘴唇輕輕掠過她的唇，留下一抹清涼苦澀的味道。

沈諾晴猛的后退一步，睜大眼睛，她看見葉徹朝她莞爾一笑，聲音飄忽斷續：''親愛的諾晴，抱歉，我不能送你回去了。''

葉徹走了。自始至終，他一直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