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張王牌，但是她不能亮出來，因為那是她最后的底牌。

沈諾晴茫然的時候，有一張孩子般天真無措的臉。她從來不認輸的大眼睛帶了點落寞，淺粉的唇瓣微微張著，下頜揚起一道優美的弧線。

厲梵塵看著這張天真無措的臉。他深愛的臉。

這樣近在咫尺的對視，上一次已經在很久很久以前了。沈諾晴看到厲梵塵眼中跳動不定的光芒，心悸得屏住了呼吸。

她猛的后退了一大步。這是獵人捕獵前的眼神，心思深沉，心狠手辣的厲梵塵，讓她害怕。

他接下來的話，果然印證了她的預感：''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又來了又來了！五年前，他說做個交易，她賠上了五年的青春，賠上了自己的健康。

現在，他又說要做個交易了。

可是沈諾晴不敢說不，她舔舔干澀的嘴唇，等著他繼續說。

沈諾晴的無助讓厲梵塵心口微微收緊，他實在太了解她，了解她的每一個軟肋。他這樣威脅他，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算了，我會保密的。不過，二房的人不傻，你不管做什么打算，都要為白薇留條后路。''

言盡于此。厲梵塵說完，轉身就走。

有她的屋子，還是如此封閉的空間，他真的不敢多呆。

厲梵塵走后，沈諾晴虛脫般跌坐在沙發上，她捂著自己燒得通紅的臉，心中后怕不已。

厲梵塵大概也知道虧欠她太多吧？厚臉皮如他，都不好意思再提條件了。幸好，幸好他答應保守秘密，幸好他還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沈諾晴在起居室坐了一會兒，才走出房間。

外面的客廳里，一片父慈子孝，兒孫承歡的融洽景象。薛楹楹在忙著討好厲南霖，白薇在吩咐傭人準備午餐，厲培恒在應付鄭依娜。所有人都在，只少了一個厲梵塵。

沈諾晴只覺得身心俱疲。可是她的事還沒做完。

趁著空檔，她問薛楹楹：''你找培恒談過了嗎？他的同意讓你進門嗎？''

薛楹楹嬌媚一笑：''還沒，不過這事也不用著急吧？''

她的言下之意沈諾晴清楚，美人計一用，厲培恒自然會同意的。畢竟之前只是為了做個樣子給白薇看。

沈諾晴心中苦澀，卻只能循循善誘：''厲家這位姑奶奶不會在這里長住，她下午就回大房了。''

跟聰明人交流果然爽快，她只提點這么一句，薛楹楹馬上就聽懂了：''也對，機會難得，早點定下來好。''

說完，她似笑非笑地盯著沈諾晴：''棄權協議你也想今天全部弄妥吧？''

難怪不停催她，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沈諾晴淡淡一笑：''那是自然。趕早不趕晚，拿到協議我和白薇才能安心。''

薛楹楹''切''了一聲，見大家都在逗潼潼，便挺著大肚子，風擺楊柳地走到厲培恒身邊：''培恒，人家有話想對你說，你出來一下，我們到花園去說好不好？''

厲培恒偷眼看看白薇，后者正在和沈諾晴說話，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和薛楹楹的互動，便微微點點頭，起身朝花園走去。

沈諾晴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薛楹楹和厲培恒的動靜，見厲培恒和薛楹楹走出客廳，馬上捏捏白薇的手：''走，我們去二樓書房。''

書房視野最好，只要厲培恒和薛楹楹在花園里，她和白薇就能看清他們的一舉一動。

拍照也非常方便。

進了書房，沈諾晴拉著白薇就往窗口走。白薇還沒弄明白沈諾晴的用意，問道：''姐，你拉我來這兒干嘛？''

沈諾晴盯著窗外，搜索著厲培恒和薛楹楹的身影：''拍照取證呀。這么難得的機會，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

果然，厲培恒和薛楹楹就站在花園的涼亭里說話，兩個人都側對著書房，簡直是拍照的絕好角度。

這個時候，白薇也看到了厲培恒和薛楹楹，她的手緊緊按在窗臺上，眼睛死死盯著那兩個人影，胸口氣促地起伏著。

厲培恒和薛楹楹有私情是一回事，讓白薇親眼看到這兩個人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沈諾晴有些后悔拉了妹妹過來，本來她是想讓白薇親眼看看厲培恒和薛楹楹糾纏的場景，讓她徹底斷了心底那份殘情的。但是現在看來，刺激太強烈了，白薇有些受不住了。

沈諾晴正想說點什么安撫一下妹妹，白薇已經轉身朝書房外走了：''姐，我先下去了。''

她的雙肩有些顫抖，沈諾晴看不到她的臉，不知道妹妹是不是在哭。

心里難受得要命，沈諾晴眼睜睜看著妹妹走出書房，好一會兒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等她再扭頭看向窗外的時候，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薛楹楹開始和厲培恒拉拉扯扯了。

薛楹楹挽著厲培恒的胳膊，身子往他身上貼，而厲培恒看樣子是想推開她。

''加油，薛楹楹！把你的本事都施展出來！一定要搞定厲培恒！''沈諾晴在心里默默為薛楹楹加油。

搞定厲培恒，當然離不開撒嬌獻吻之類的古老橋段，她只要能偷拍到幾張這樣有明顯親密動作的，那今天就算大有斬獲。

厲培恒說了些什么，動作略大，薛楹楹又開始捧肚子了，厲培恒彎腰攙扶她了，薛楹楹靠進厲培恒懷里了……

沈諾晴將手機調成攝像模式，開始錄像。

糟糕，厲培恒和薛楹楹朝涼亭旁邊的小路走了，越走越遠了。沈諾晴急的差點沒叫出聲來：''別走了！就站那兒！''

厲培恒和薛楹楹找到一個更隱蔽的角落之后，又停了下來。

可惜，停下來也沒有用了，沈諾晴將手機攝像頭的焦距調了又調，還是沒有用，兩個人太遠了，她手機沒那么高級，根本拍不清楚。

薛楹楹的手臂纏上厲培恒的脖子了，厲培恒抱住薛楹楹了！

沈諾晴遺憾地看著二人恩愛纏綿，卻無計可施。

''卡塔''一聲輕響，書房的門被推開了，沈諾晴以為是白薇回來了，奇怪道：''你怎么又回來了？''

沒有人回答她。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聽見了厲梵塵的聲音：''你在等誰？''

還沒來得及驚訝，另一個念頭已經先闖進了她的腦海：厲梵塵的手機很高級！拍照功能很強大！

沈諾晴迎上前：''等你。''

她攤開細白的手掌：''快把手機借給我用！''

說話的空檔，她扭頭看一眼遠處的男女，臉已經貼在一起了！

厲梵塵卻還在廢話：''要我的手機做什么？''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做什么都要搞清楚來龍去脈，他以為他是科學家呀！

如果說偷拍，他肯定不會同意的。她只是前妻，厲培恒可是他二房的親兄弟！

沈諾晴看著厲梵塵的褲子口袋，邊緣明顯有幾何形狀的凸起。手機肯定肯定在里面。

她直接走過去，直截了當地將手伸進他的褲兜，抓住了那只功能強大的手機。

''諾晴……？''厲梵塵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抬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談戀愛的時候，沈諾晴都沒做過這樣的事啊！直接伸手到褲兜里拿他手機！

她的手指，甚至碰到了小厲梵塵！

沈諾晴偷襲得手，根本沒心思也沒時間回答厲梵塵的疑問，她趕緊奔回窗邊。

手機密碼是她的生日--如果他沒有改的話。

她輸入自己的生日--一聲輕微的咔擦，手機解鎖了。

調出攝像頭，調整焦距，她開始拍照。

厲培恒和薛楹楹抱在一起，厲培恒的手還在溫柔的撫摸薛楹楹的后背。薛楹楹嬌俏地指指自己的肚子，厲培恒的手又移到她的肚子上了……

沈諾晴忘情地偷拍，完全想不起身后還站著一個心如鹿撞的厲梵塵。

厲梵塵站在沈諾晴身后，看著她表情嚴肅地偷拍，終于弄明白了她搶手機的原因。

被她觸碰過的地方已經有了異樣的反應，厲大總裁現在沒心思譴責沈諾晴的偷拍行為，他只擔心一會兒自己的尷尬會被她發現。

心亂如麻。他不自覺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她就站在他前面，微風吹起她的發絲拂過他的臉頰，麻麻的，癢癢的。

厲梵塵很難受。

拍了足足五分鐘，將薛楹楹和厲培恒所有的親密動作都收入鏡頭，鐵證如山得不能再鐵證如山了，沈諾晴才滿意地關掉錄像。

這時她才想起屋子里還有個厲梵塵，轉身準備跟他說話。

她沒想到厲梵塵就站在她身后，還離得如此之近。她一轉身，兩個人的身體幾乎都貼到了一起。

她的鼻尖擦過厲梵塵的下頜，他刮得鐵青的腮幫子，讓她嬌嫩的肌膚有微微的刺痛，也有微微的麻癢。

肌膚輕觸，呼吸交錯，這種感覺，是那么熟悉……

沈諾晴有片刻的恍惚，這一瞬間，她忘記了她和他已經形同陌路，她忘記了那些齟齬和憤恨。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聲音她熟悉，他的氣味她熟悉，他的樣子，她就算瞎了，也能描摹得清清楚楚。

厲梵塵也沒想到沈諾晴會忽然轉過身來，他低頭凝視著她的臉。他又看到她茫然無措的表情，帶著點天真的意味，對他而言，是一種無法拒絕的巨大誘惑。

呼吸加重，厲梵塵向前踏出半步，沈諾晴后退一步，厲梵塵又向前半步，沈諾晴繼續后退，一直退到了窗戶旁邊。